卫不疑伸着懒腰:“当然没有,产房不许小辈们接近的。我家阿父总夸忧儿生下来就好看,我当兄长的自然就记住喽。” 卫小四缓缓舒了口气,真是吓他一跳。 说起出生时好不好看的问题,小子们也不免相互好奇起来。 卫不疑:“我跟大兄生下有黄疸,就是皮肤黄黄的,自然没多好看。不过这东西半个月自动也就退下去了。登儿倒是没有,白白嫩嫩的,当时才四斤五两重,像个小女娘一般!” 卫登听着这话,耳朵和脸都红透了:“二兄,我不是小女娘,不许……不许这么说~” 登儿连生气的腔调都是软绵绵的,但已经敢于反抗自己不喜欢的称呼了。 卫无忧忍不住悄悄比了个大拇指给他。 李小禹是典型的爱凑热闹,也跟着对卫不疑指指点点起来。卫不疑反身摸了摸腰间的弹弓,就吓得这小子钻到李陵身后去了。 常年说不了几句话的李陵忽然开口:“我听大父提起过,他说,禹儿出生的时候特别丑。” 李陵一张酷脸吐露着无情的话:“比你阿父还丑。” 李小禹:“……” 一众小伙伴捧腹大笑,只有李小禹独自黯然神伤。 今日回家,他高低得问问,他跟李陵到底是不是一家人! 小子们笑着闹着,司马迁遥遥落在最后,默默掏出自己的小本本,奋笔疾书。 或许是怕卫无忧再次发现了,司马迁这回偷偷记载到:“元狩元年,帝有次子降生,观之,或失言叹其丑。殊不知,子类其父……” 司马迁洋洋洒洒将自己的见闻记录下来,阖上小本,心满意足。 过几日,他就要跟随博望侯出发去西域了,此行一去,再回长安怕已经是三五载之后。说不定,还要更久一些…… 想到这里,司马迁忽然出声:“诸位明日可有空?若是方便,咱们在无忧的庄子上聚一聚吧。” 大家都想到司马迁即将离京之事。 几人都有亲族在外出征,本就叫小公子们有些激动又担忧,情绪复杂。如今再加上司马迁要走,情绪到位了,李小禹带头伤感起来。 他踮起脚,勉强拍拍司马迁的后背:“好兄弟,放心,明日我们必得为你践行!好酒好菜弄一桌!” 李陵冷冷:“敢喝酒,回去等着挨板子。” 李小禹气得直跺脚脚。 卫无忧在风中伫立良久,思考着一个问题。 这庄子……难道不是他的吗?这帮人现在都不过问一下他的意思是吗! 暖阳的照耀下,万物正在蓬勃生长。 一同相处了两年的小公子们闹着笑着,在大路的岔路口上挥手道别,往各自心中所向前行。 …… 次日天晴,柳絮飞满了灞河两岸。 卫无忧的庄子有一片地靠近河边,庄户们正聚在那里,将封住了河岸表面的柳絮儿打捞出来,顺带将陇上白花花的一大片也给运送走了。 靠着河边就这点坏处。 比起从前桃花汛倒灌到地里,他们挽着裤腿一瓢一瓢往外头舀,日子已经好过太多了! 多亏有了他们小公子啊。 庄户们的感激之情大体都是这般,包括大灶上忙活着的厨娘们也是如此。 今日是小公子同书肆里头的同窗聚会,听说是为了给太史令家的公子践行。 事情是临时吩咐下来的。 好在庄子上除了海货,其他的储备丰富,想要什么都能随时采摘或是宰杀。 这一回,卫无忧没有亲自选取食单,只写了几个新菜式的做法,其余的叫厨娘们自己定。 因着卫无忧三天两头往庄子上跑,厨娘们也就摸清了小公子与他身边人的口味,便定下从前做过的酸菜鱼,醉虾、凉拌肘子和几个素的小菜,一道甜汤品。 近日没有老去的耕牛,今日只能暂缓用牛 肉了。 小公子给的新菜式也十分有趣,一道糖醋排骨,一道豆豉蒸凤爪,再弄个酱香饼做主食,应当就差不多了。 厨娘们先从酱香饼开始制作。 面粉一半倒凉水一半倒热水,搅成棉絮状之后,揉成面团盖好,等待醒面。 等待的过程中,就可以制作一道豆豉蒸凤爪了。 鸡爪焯水捞出,分别剁成三小块,加入清酱、豆豉、饴糖、葱姜茱萸和小麦淀粉,抓拌均匀,腌制一会儿,上锅蒸片刻便成了。 这时候,厨娘选择先调制出一碗酱香汁,豆瓣酱、黄豆酱、胡椒粉、茱萸辣油与少量水搅拌均匀,再放入糖盐; 锅中倒油,姜蒜末爆香之后,倒入酱香汁,炒至反油盛出备用; 这时候,帮厨们经过三揉三醒,面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将面团解开,擀平摊开,均匀涂抹上一小勺花椒面与面和麻油搅拌成的油酥,然后将面从不同方位九十度快速划拉几刀,折叠起来再擀平,入热油锅内煎至两面金黄。 最后,只需要抹上酱香汁,撒一层葱花碎和芝麻,切成小块盛入盘中,便已经色香味俱全了。 小帮厨咽着口水道:“就只吃这酱香饼,今日的宴席也能撑起来啊~” 厨娘笑着骂一句:“哪能让小公子们只吃这个,快,上猪精排,都剁成寸长段了吗?” 小帮厨连忙应声,为厨娘腾出地方来。 经验丰富的大厨先冷水下锅排骨,加入黄酒,焯水后捞出,还细心的清洗一遍备用; 热油锅内下入葱姜、八角、花椒、饴糖,炒至微微融化出香味儿后,便可以将排骨下入锅中。 排骨翻炒均匀后加入清酱、盐、柿子醋和开水,小火慢炖半个时辰,然后开盖转中火收汁儿,就能出锅了。 总算是全都做好了,厨娘吩咐着仆从们手脚麻利的,呈了托盘往前头主殿送去。 院中的芍药正是盛放时候。 卫无忧瞧这天气不错,又有一院子春色作陪,索性将用食的地点换到了院中的亭子里。 微风拂面,俯仰呼吸之间全是草树花香,倒是叫小子们兴致更高涨起来。 南风带人撤了前头的光盘,将新做好的几道菜换上案几 ,瞥见桌上的酒坛,张了张口,又默默退居一边。 今日小公子还真是胆大,竟然还喝起了桑葚酒。 卫无忧小朋友也不是真的想喝酒,就是情绪到了,气氛到了,众人都眼巴巴望着他,不好再不拿出来。 为了能叫这帮半大孩子装逼尽兴,同时回家后少挨两板子,他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 将去年酿的度数最低的果酒掏了出来。 谁知道,就统共这么一坛子桑葚酒下肚,一群小孩儿已经醉起来了。 卫伉和卫不疑在打醉拳,嚷嚷着上阵杀敌; 卫登乖一些,乖乖坐着给两位阿兄喝彩; 李小禹对着鸡爪子指指点点:“我阿父,我阿父是个大马猴,嘿嘿~” 司马迁就更离谱了,抱着一碟子酱香饼,语气像是要哭:“此生能吃到酱香饼,迁无悔矣!” 卫无忧默默瞅了一圈,视线定格在李陵身上,这位好像还挺正常? 李陵冷着脸看他一眼,继续倒了杯两年前的烧刀子,默默咽下,然后,突然大吼一声“为吾等兄弟之谊举杯”! 卫小四:“……” 这就没一个能喝的啊!!
第100章 100 醉酒的小孩儿疯起来,比酒醉的蝴蝶还难缠。 卫小四哄了这个,劝了那个,最后还得陪着李陵划拳两轮,这才把全员弄趴下了。果然,甭管是十五岁还是七岁,只要是个孩子,还得是睡着趴那儿最省心。 南风招了几个手脚利索的仆役,将众位小公子分门别类,送上不同的马车。 这都是朝中重臣之子,今日回府,若是单纯睡着还好,若醒来再闹一出,怕是要闹得鸡飞狗跳了。 南风顾不上关心那些,看向亭中依然端坐的卫无忧:“小公子,您头晕吗?要不要仆叫人弄些醒酒茶来?” 方才,他看卫无忧陪着李陵也喝了两杯果酒,心中有些担忧。 卫小四狡黠一笑:“这不是桑葚酒。” 南风诧异,上前一步躬身,道一声“得罪”,端起卫无忧方才用过的那只酒樽闻了闻,果真没闻出桑葚与酒的气味。 卫无忧悠哉悠哉靠在椅子上:“其实是红豆羹的汤汁。隐娘清早煮的,我觉得好喝就多留了一罐,没想到把李陵骗过去了。我才不想喝趴了难受呢,这样多好~” 南风:“……” 小公子的演技越发进益了,以羹汤代酒,他竟然都没看出来。 送人回去的车驾很快就从庄子上出发了,约莫两个时辰后,骑奴们回来向南风禀报,说是人全都安全送到了。 只不过,一个个进了府邸之后,好像反而不太安全。 卫无忧好奇:“啊?我大兄他们没事吧?” 南风道:“大公子与二公子下了车又开始打拳,被长公主……提点了几句安宁下来,三公子无碍,还在睡着。” 卫小四当即就懂了。 什么提点,定然是阿母劈头盖脸教训了几句,把两位兄长的酒疯吓跑了。 小萝卜丁幸灾乐祸,笑得尤其灿烂:“那李家和司马家呢?” 这回,南风迟疑了小半晌才答道:“李家两位公子似乎闹腾的比较厉害,公子陵醉酒之后,尤其叫李府上下担忧。” 提到李陵,卫无忧总是有几分唏嘘。 毕竟两年时间相处下来,早就已经当做朋友了。他是长安上层里少见的遗腹子,虽然 有飞将军做阿父,但明里暗里总遭受过一些白眼和议论,这才变成了如今这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进的样子。 他们做朋友的自然懂,李陵就像个刺猬,竖起刺更多是为了保护自己。 卫无忧晃晃脑袋,解释道:“大约是觉得,李陵与往日闷不吭声的样子差异过大吧。李小禹没在旁边闹腾?” 南风一板一眼:“闹了,很快就被他阿母揍哭了。” 卫小四沉默了,想起李小禹平日里提起他阿母总是怯怯的,还一度表示他们家武力值巅峰是阿母。 小萝卜丁忍不住感叹:“……李家还真是……满门勇武之辈。” 南风是特意将司马迁的表现放到最后说的。 因为情况实在有些复杂,他做了绣衣直指多年,从未见过长安城有如此状况。 “公子迁回到府邸之后,径直去了太史令书房,扬言要为他写一本传……” 卫无忧听到这里便知道不妙。以司马迁心中对他老爹的怨气,趁着喝醉了,大书特书,微言大义。 不叫他嘲讽个尽兴,怕是不能罢休。 卫无忧连忙问了一句,谁知道,事情的发展比他想的还要玄幻。 司马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儿子阴阳怪气的人物传记气到了,大手一挥,也取来笔墨和小本本,奋笔疾书,嘲讽起了儿子不孝不悌,去西域也不提前跟老父亲沟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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