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们很快将吃食上桌,众将军和达达巫朵都对这高型家具赞不绝口,坐在椅子上靠着靠背,只觉得腰身都舒坦许多。 卫无忧吆喝着:“众位叔叔伯伯要是喜欢,我叫人打造好给你们带去军中。先不夸这个,尝尝这吃食。” 有此一言,咽了半晌口水的将军们这才算是放开不讲究了。 公孙贺最是喜欢着拇指生煎:“早两年在侯府,我与大将军商议军务,才有幸用过一顿无忧着人弄的饭食。我总是念着何时能再吃到,今日,总算是圆梦了!” 他这么说,叫赵破奴和李敢这些隔了一辈的小将都好奇起来。 虽然他们早就知道,卫无忧在长安时有许多能耐,解了陛下诸多心头忧愁,堪称小救星。不想,竟还能弄得一手好吃食呢。 想到军中如今盛行的锅巴和油炒面,将军们对小无忧的信任度直飙百分百,是半点怀疑也没有的狼吞虎咽起来。 席间一片心满意足的用餐声响。 武将们聚在一处就是自在些,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加之桌角都备了酒壶酒樽,这帮人就更嗨起来了。 今日饮的是卫无忧专程为此役胜利酿制的啤酒。 大麦酿成的这种酒不至于伤了脾胃,还能叫阿父们喝得尽兴。原本,李广尝了一口还觉得没滋味,但这些行伍之人似乎天然对这种酒有好感,不过两碗下肚,飞将军便喝的比谁都开心了。 席间一片划拳声,行酒令这种兴于关中的饮酒游戏,此刻让将军们终于放下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做回了大汉疆域内一群最普通的同僚友人。 霍去病此前连日奔波,昼伏夜出,休息的时间极为有限。 他这个人向来精力比常人旺盛许多,尤其逢上大战,热血沸腾过度兴奋,神经麻痹了自己的身体,因而才没有感觉到累。 卫无忧特意叫他们饮酒庆贺,也是为了叫小霍真正放松下来。 毕竟,弦绷得太紧了便容易断裂。 尤其是霍去病这样,一不留神就忘记注意自己身体状态的。卫无忧必得多盯着些。 果不其然,小霍于李敢、赵破奴几人喝了不过一坛子酒,便“咚”的一声砸在了桌上,当场就昏睡过去了。 众僚属面面相觑; 卫小四倒是淡然,冲身旁的南风招了招手,便有早就等候在外的疾医进来诊断把脉,片刻后,表示“骠骑将军这是累过头了,好好休息便可”。 卫无忧的猜测应验,叹了口气,吩咐仆从们将这只知道撒丫子狂奔的冠军侯抬下去,送回院中好好休憩。 小霍的院子昨日便打扫收拾妥帖,床褥都是新换的,柔软又舒适,屋中开窗通了风,还特意燃了凝神静心有助于睡眠的淡香。 就连新制好的冰鉴,也已经摆在了榻边,保证他睡着了不会 被热醒。 于是,累得断了片的小霍将军就此睡了三日夜。 要不是担心他太久不吃东西对胃不好,卫无忧亲自跑去将人唤起来,恐怕这人还能继续沉睡下去。 霍去病坐起身来浑浑噩噩。 睡了三日,他的发辫已经散开,头顶还有朵呆毛倔强的翘着,让人看着就忍不住发笑。 卫无忧小盆友摇首叹气:“都几时了还不起床!阿父再这般睡下去,是要变成睡美人吗?” 霍去病闭着眼哈欠连天:“睡美人?听着倒是新鲜,又是你编的那个‘童话’故事吧?放心吧,你阿父我要当就当战神将军,旁的都没兴趣。” 卫小四见怪不怪,招呼刺儿将霍去病的吃食都放在桌上。 小霍揉揉眼,总算清醒一些:“我睡了一整夜?昨日宴席上太困了,阿父可不是喝醉了!” 卫无忧小朋友递过去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先前喝酒误事自爆的是你吧?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你酒量差酒品差了,还要装。 他淡然自若答话:“阿父,距离宴席那日已经过去三天了。” 霍去病炸毛:“什么?” 卫小四重复了自己的话一遍。 小霍猛猛摇头:“这不可能!不过几碗啤酒,我怎么可能睡了三日。” 卫无忧心中暗自好笑,想到了那句“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见霍去病还在纠结,小萝卜丁无奈叹息,十分宠溺道:“阿父纠结那些做什么,快起来梳洗用过大食之后,跟我一道去安排云中的新城防建设。” 霍去病闻言挑眉:“那是什么?” “陛下不是要来嘛。圣驾抵达云中,只住在诸侯邸定然不便,怕是呆不了两日,还得住在太原郡的行宫之中。”卫无忧坐在床畔,晃悠着双足闲闲解释,“即便只是两日,圣驾亲至,我作为一方诸侯,便该尽好本分。至少加固加固城墙,修修道路、水库和城市排水系统。免得碰上了大暴雨或是匈奴突袭,背上一口大黑锅。” 霍去病翻身下床,利落地套着自己的衣袍,笑他:“你如今是越发像舅父了,哪就这么巧,什么事儿都被咱们赶上了。天灾人祸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着陛下来全都来了。” 卫无忧扁扁嘴:“说不准呢,防患于未然嘛。” 再说了,以刘彻非“欧”即“酋”的极端特殊体质,他还觉得这事儿概率挺高的。 卫无忧等着霍去病吃完两个小菜一碗小米粥,便拉着人一道出门往城墙下去了。 霍去病这会儿清醒过来,忍不住问:“小巫朵可还在府中?” 卫无忧跟他阿父共乘一匹闪光,闻言摇了摇头,拍拍身下的马儿:“闪光啊,听到了吗?你不再是去病阿父唯一的老婆了。他现在心心念念都是从大宛公主那里骗新老婆!” 闪光通人性,嘶鸣一声,打着响鼻小跑起来。 霍去病笑了:“别听这小子瞎说。再说了,我这不都是为了全军将士们。” 卫小四:“放心吧,巫朵好好在府中呢。这几日,她跟着芙蕖和墨阿姊学医术、学暗器,玩得可高兴了。不过,我觉得这小女娘看着天真,实则不好骗,很有底线,可不会为一点开心就承诺什么。” 这样行事,也算契合了她大宛公主的身份。 父子两人略说几句,便驱马到了城门下。这是云中城的南城城门,刘彻若要从长安北巡而来,定然要过此地。 “北城城门定远门面向漠北,是最先加固修缮完毕的。原城墙是夯土墙,高度和厚度都不足以应对攻城战,虽然匈奴人很少有此举动,但不能不防着。”卫无忧指了指加固起来的新城墙,笑道,“阿父你看,这是青砖垒起来的实心城墙,里头我又叫人埋了钢筋,可结实了。” 霍去病仰头看去,新的城墙在烈日下呈现出青灰色,厚度可达四五丈,高度也有三丈有余,隔数十丈还建有一座城楼,里头容纳着弓箭手和猛火油柜,简直比他想象中的防守重地还要高出一层。 卫无忧仰起小脑袋,观察着霍去病的表情:“等青砖完全砌好晾干,城墙外墙还要抹一层水泥加固。” 小霍真心实意赞道:“真不愧是我儿子。诶,我听这些民兵说那定远城门外头在挖什么?” 卫无忧没想到霍去病还挺细心,不过驭马在这里待了一会儿,获取情报的速度倒是很快。 这怕都是战场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练出来的。 卫无忧解释道:“噢,那个是护城河 ,北方毕竟要抵御匈奴人突袭侵扰,压力大一些。等沟渠挖好了,引芒干水(大黑河)来绕城,翁城墙上有闸楼,用来负责升降护城河上的吊桥,连接城门防御系统和护城河防御系统。” 护城河自古以来,都是城防建设体系中最为温柔的屏障。 卫无忧要提高防御等级,安心搞建设,便不可避免的用上了它。 父子俩一路走走停停,卫小四这个云中王当的实在有些辛苦。 许多安排只有他的脑中有概念,这事儿又不像从前在长安城庄子上搞农务,只要吩咐下去便能八九不离十的摸索出来。 城防和城建,搞规划的卫小四可得时时跑着,勤走动,多修正,免得底下人岔路上走远了不自知。 霍去病陪着儿子看过了城墙和护城河、闸楼、吊桥的进度,又带着人反身折回东城。 诸侯邸和官宦们多居于南城东角。 这里是城中最先铺设新道路的地方。 卫无忧仿效从前在长安修路的法子,在挖路基时,便命人在两侧流出窄的沟渠,用于将雨水收集汇聚,最终导出云中城,流向城郊的水库中。 黑河尽头亦是一座大型水库,有这两者,云中一带遇上普通的旱涝灾害,都不必再担忧了。 大汉是天灾人祸扎堆的时代。 不知是不是在抽卡上耗费了太多运气,帝国的十年里头,有八年都在水灾、旱灾、蝗灾、地震中度过。 因而,卫无忧从方方面面搭建起来的建设,既是与异族人侵略者的抗衡,同样,也是与天灾的较量。 所幸,如今他已经看到了不小的希望之火在燃烧。 处理完诸多琐碎之事后,睡了三天的霍去病都要犯困了。 小霍将儿子捞上马,搂在怀中,有些心疼的用下巴戳了戳无忧脑袋顶上的小揪揪。 “你啊,犯得着把自己弄得这么累吗?陛下自己要来,你随他就好了。” 闪光钉了马蹄铁的蹄子“哒哒哒”的,缓慢在石板道上踏过。 卫无忧摸着柔软的鬃毛,有一搭没一搭梳理着,低声道:“其实也不全是为了陛下。” 霍去病:“哦?” 卫无忧正经八百道:“阿父你看, 今年云中、上党、太原一带夏日里雨水尤其多。黄河常年在夏秋泛滥,一旦大水漫灌,就会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我是有些担心……” “担心洪涝?” 霍去病驭马,垂眸看着圈在双臂之间的萝卜丁。 好像忧儿的个头还是那么高,但人是真的长大许多了。 卫小四沉浸在事务之中,没有察觉霍去病的心绪,点点头道:“这排水的系统,还有最近我安排匠奴们建桥、打造的一些小舟,都是为防有些突发状况的。” 霍去病眸中有无限感叹,最终只汇聚成一句:“你倒是越来越妥帖了。” 卫无忧挠挠头,并没有沾沾自喜:“阿父,我来这里已经半年了。边境的百姓们日子是比长安城百姓要苦,可他们还是愿意跟着大汉,愿意在这片土地,跟着我一起建设我们汉人共同的家。” “从前,我或许是为了躲开陛下,避开锋芒,才选择做了这个云中王。”卫无忧仰着头冲霍去病一笑,“可如今我不这么想了。既然并州的百姓们都认这个‘小云中王’,我便当做好能做好的事情,才是不虚此行。” 霍去病默了半晌,忽然畅笑起来,大声道:“好!那阿父就带着期门骑兵把漠北都打下来,叫你们安安心心建城,叫百姓们在云中安居乐业,没有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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