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忧这回不搭理他们了,由着两个小的闹,自己检查起植物状态来。 不得不说,他爹的运气真不错。 从朔方城一路颠簸,快马回长安,除了那葡萄藤瞧着没精打采,随时都要蔫掉,余下几盆草木倒是郁郁葱葱的,孜然芹甚至已经败了花期结果了。 这要不吃羊肉,都对不起这么上等的孜然。 卫无忧提起吃肉,总算干劲满满,谁叫西汉人以素食为主,吃肉食太少,叫他这么一只食肉动物都快憋坏了。 长宁见卫无忧点头,连忙道:“奴此番跟着将军回长安,带了不少匈 奴人的牛羊战利品。原是进宫呈给陛下过目的,毕竟草原上养出来的牛羊到底不一样。陛下欢心此战大捷,赏了一部分给侯府,四公子要寻新鲜的羊肉,奴这就命人宰一头来!” 好家伙,直接现杀啊。 卫无忧还没见过这阵仗,被卫不疑戳了戳,才道:“嗷,嗷你去吧。” 别喊我去杀就成。 后厨的庖丁宰羊倒是一流,加上厨娘从旁帮工,很快就按照卫无忧的要求,弄干净了羊肉羊排,并用胡蒜给腌制上了。 卫无忧吩咐人取来他年初就打好的烧烤用具,一边给肉块穿上竹签,一边道:“二兄,大兄在西跨院顶缸,叫他过来一趟,就说阿父有事交代办。” 卫不疑对他四弟的话,那叫一个深信不疑。 也不问一句,从矮几上跳下来便跑没影了。没多大一会儿,肉串刚上烤架,卫伉兄弟俩便来了。 一同来的,还有卫伉肩头那口大缸。 卫无忧正给肉串刷着珍贵的孜然,见状无语:“大兄待会儿吃肉,也要顶着缸?” 卫伉浸了一背的汗:“一手顶缸,一手吃肉,两不耽误,阿父也不能再罚我。” 他好像还觉得自己很聪明? 卫无忧越发体会到卫青揍儿子的心情,长出一口气,将约架的事情通知给三人。 对此,卫伉表示:“牛哇,四弟!这下大兄必胜了!” 卫不疑:“多少人?我神射手。” 卫登:“我,我鼓掌行不行?” 卫小忧:“……” 老卫家的侯爵之位,你们是真没人关心啊! 卫无忧小盆友在美食面前,很快就忘记了烦恼。四兄弟一拍即合,定下这件事,便专注于面前的羊肉串和羊排。 实在是孜然粉的味道太香了! 卫不疑的哈喇子一吸溜,连着冒了个鼻涕泡:“这也太香了,就用刚才盆里的草?” 卫无忧:“不然呢?阿父带回来的东西都有大用。” 卫伉举着缸忙道:“那可得收好。” 四弟说有用,就一定有大用。 卫无忧取了刷子,沾上满满的茱萸红油,刷在羊肉串上,发出“嗞嗞”响声:“已经叫 长宁送去花房了,过几天,我找张骞伯伯分辨确认下,再找花奴栽培。” 这回没人再说话,都紧紧盯着羊肉串咽口水。 所谓“菊花辟恶酒,汤饼茱萸香”。这朝代的人,无论贵族庶民,想吃口辣椒是没有的,但烩上一碗拌了野菜的汤饼,食茱萸制成的红油一泼,那辣劲儿,也算得上叫人流口水的美食了。 如今用在羊肉串上,三只兄长的反应,很快就证明了卫无忧的判断。 小家伙一抹额上的汗:“开吃!剩下的肉,照我方才的样子烤,烤好了给阿父他们都送去些。” 话音落,四个小人就像三年没吃饭的恶狼,埋头抢肉,专心干饭起来。 没有膻味的羊羔肉,又香又辣,吃得几人嘴角流油,吸溜着提一丝气儿,还欲罢不能。 于是,后厨又加班加点宰了头羊,片好送过去。 当夜,长平侯府一顿吃了两头羊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汉武帝耳中。刘彻挺好奇,琢磨着过几日出宫,往卫青府里去一趟。 而小崽子们,此时已经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着震天响的呼噜睡着了。 * 长安城八街九陌,外围设有十二道城门,其间布置成一百六十闾里,这些用土墙围成的小方城,就是长安的居民区。 闾里之间的门,在夜禁时间,普通人可没有资格出入。 于是,直到更夫打过最后一轮夜柝,卫家几个小子才迷迷瞪瞪相继起来。 醒得最早的,自然是约架的卫伉。 他今日特意穿了一身玄色显酷的衣衫,为了整齐有气势,还特意给弟弟们也寻了同色衣裳。挨个儿将人戳醒后,贴心的连套人的麻袋都准备了四人份。 卫无忧十分鄙夷,万分费解的看了大兄一眼,觉得这小学鸡最高六年级不能再多了。 天色蒙蒙亮,四兄弟往约定的地点一站,吹着凉风,一下就清醒了。 他们来得早,对方此时才远远来了一个人,卫无忧当机立断,一声“上”,个高腿长的两位兄长已经将人套了麻袋,哐哐乱揍,揍完了往大树底下一绑。 好嘞,下一位。 以此类推,卫氏兄弟守株待兔,以多胜少,充分发挥死不要脸的精神 ,打了一场胜仗。 勋贵家的孩子们:“你们无耻!卑鄙!我不服!” 卫无忧淡然:“没学过兵法?这叫逐个击破。” “……” 你牛。 这群勋贵外戚家的公子,心里憋着气,嘴上却暂时没说。只等着卫无忧他们放了人,跑远了,才大喊一句“你们等着,此事必不能善了”! 卫无忧挥挥小手:“行,快去快回。” 几个兄弟嬉笑怒骂,收拾收拾作案工具准备打道回府,这才发现面前还留下一个小屁孩,手里死死捏着麻袋不离开。 像是还想挨打。 这小孩瞧着也就跟卫不疑差不多大,卫伉可没兴趣欺负,索性靠在大树底下席地一坐,像个卖瓜老农。 卫不疑看他大兄坐下了,随即跟着也排排坐,把这等大场面丢给卫老三发挥,美其名曰,练练他的胆子。 卫登那娇滴滴的性子,披着头发往前怯生生一站,对面小孩儿只当是个小女娘,竟直接忽视了。 于是,卫无忧视线刚对过去,小孩儿已经挥着拳头直冲他面门而来。 这卫家三兄弟可就不干了。 卫伉和卫不疑脸一黑,还没等爬起来护着四弟,三公子卫登已经冲了上去,软棉花似的拳头砸在对面小孩儿身上,伴随着卫登的土拨鼠尖叫。 被打的小孩儿:“她……他咋咧?” 卫无忧见怪不怪:“没什么,给你推拿活血。” “……哦。” 不过就是一些弟控属性,问题不大。 卫无忧看着大兄和二兄将卫登拖到身后安抚,这才问面前人:“他们都跑了,你怎么不跑?” 小孩儿梗着脖子:“跑了我就输了。” 卫无忧:“你傻啊,打不过不会回去告状,跟你阿父阿母哭,再不行还有大父大母呢。” 小孩儿听得一愣一愣,瞧着有些呆呆的。 卫无忧叹口气,又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我,我叫李禹,大父是当朝郎中令。” 卫无忧闹不清这些个官职,递个问询的眼神给卫伉,卫伉了然:“就是飞将军李广。” 噢。 原 来是李广啊。 这卫无忧可熟悉了,昨夜才刷了个视频,叫《大汉迷路将军,飞将军李广的追逐封侯一生》。说起来,这李家跟他们卫家还有点积怨呢。 这事得到五年后,元狩四年漠北之战。 他老爹卫青调李广与右将军从东路合兵,而李广呢,想当前锋被驳回,领兵从东路出发又迷了路,屋漏偏逢连阴雨,卫青与单于交战,也让单于逃跑,便有了李广不堪忍受刀笔之吏的侮辱,选择自戕。 李广死后,他儿子李敢来寻仇,击伤了卫青。卫青隐瞒不报,可这事叫霍去病知道了。 霍去病简单粗暴,甘泉宫狩猎时,直接射杀了李敢。 这一笔,叫歪屁股司马迁可狠狠的记上了。 在卫无忧看来,李广够莽够坚持,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一败就团灭,还次次都能跑。 这活脱脱就是西域地带的锦鲤一枚。 不就是想封侯嘛,还打什么仗,只要跟张骞二次出使西域,肯定能改改张骞的非酋气运,携手封侯。 卫无忧为自己的想法叫绝,扯回思绪问李禹:“你阿父是李敢?” 李禹早被他前头那一通瞎扯弄得晕头转向:“你……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猜的了。 莽爷爷生个莽儿子,才有你这个小莽夫。 卫无忧小朋友故作深沉摇摇头,背着手叹气往回走:“你打不过我们的。还是回去告诉你大父,叫他老人家亲自出马,来长平侯府揍人吧。” “对了。”卫无忧回头,恶趣味的笑了笑,“一定记得提醒飞将军,长平侯府就在闾里进门左拐,朝南向,可别迷路了。”!
第4章 一个爹 卫无忧的如意算盘这回算是打响了。 很快,鸿都门学学子斗殴一事,就被汲黯这糟老头子上书奏请陛下,变成了卫青、公孙弘、李广等人教子无方,管束不严。 直接给人一锅端了。 汲黯这种喷天喷地的谏臣,刘彻有时候也头疼。这些年他召见旁的朝臣,衣冠不整坐没坐相也就罢了,但一听汲黯来了,那帽子没戴好都得躲起来。 这老匹夫的唾沫点子,有毒。 这回,为了刚刚立功的大将军,刘彻把心一横,召了汲黯和公孙弘,李广等人入西宫(未央宫)。 这朝代的大臣,入宫那都得有规矩。先解佩剑,再脱履脱足衣(袜子),光着脚丫子才能觐见帝王。 于是,一群汉子光脚底板聚在未央宫偏殿,互相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 大殿之内,皇帝不发话,谁也不敢吭声。 刘彻索性打个头,装起了糊涂:“不过就是子侄之间玩闹,何至于参上朝堂。仲卿此番立功,吾还有意将他家三子封侯,不若趁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没等刘小猪说完,便喜提汲黯一通狂喷,还额外附赠了李广等人的应和声。 毕竟李老将军奋斗大半辈子还没封侯,被三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比过去,憋屈地脸都红了。 一时间群臣激愤,汲黯恨不得把栏杆拍遍,只有卫青置身事外,仿佛说的不是他长平侯府。 众人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 卫青是有功,但儿子闯了祸,老子得负责。所以功过相抵,不可封侯。 刘彻等汲黯喷完了唾沫星子,抬手抹了把脸,冷眼道:“朕倒是没想到,你公孙弘、李广被人参一本,还能反过头去支持汲黯,倒是以德报怨,朕小瞧你们的‘气度胸襟’了。仲卿,此事你怎么看!” 卫青等了一轮,终于轮到自己出场,不疾不徐行了个武官拜礼:“臣,对此事无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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