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这两百两,爷爷沈源是廪生,按照规定,考中秀才的学子每年都要参加岁考,成绩进步待遇可进一名,退步则需退一名,甚至剥夺秀才功名。沈源毕竟七十多了,如果非要人寒冬腊月赶来参考是有些不近人情,所以朝廷也允许人出银子买成绩,保住名额就是。 廪生的费用是二十两,沈锦自掏腰包补上的。老爷子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这份功名,没进一步已经让老爷子伤心半生了,要是剥夺了这份特殊,谁也不知道老爷子能不能接受。 他不想老爷子伤心。 带着给家里老老小小准备的礼物,沈锦三人坐上大哥沈恪来接的骡车,烤着已经烧的旺旺的炉火,晃悠悠的踏上回乡的路程。 沈锦在外人面前是个勤奋好学但不擅长社交的孩子,在自家人面前自然皮实多了。看着对面坐着的烤火的大哥,沈锦嬉笑着问道:“大哥,怎么样啊?娘给你找的相亲成没成啊?” 沈恪黝黑的脸涨红,本能看了看外面赶车的大牛和元柳,抬手就对着弟弟脑袋来了一暴栗。 “哪有弟弟拿大哥打趣的?家里事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成了哥会去接你回来参加婚宴的。小小孩儿家,想的还挺多。” 好吧,这是没成的意思。 如果没记错,之前老娘好像是惦记李氏同村的一个寡居在家的小寡妇,后来因为那个闹笑话的疑似与小寡妇同一家的姑娘,一直犹豫着。这都过去几个月了,还没下定决心,是又查出什么事来了? 沈锦在自家大哥面前从来不藏着掖着,有话就问。 沈恪抿了抿唇,双手一摊:“谁知道娘怎么想的,可能是觉得刘家跟李家离得太近,不想再跟他们家扯上关系?也可能是觉得,跟那么个做事不靠谱的姑娘做亲戚会连累家里?” 沈锦想了想,好像,确实挺符合娘的想法。但,大哥都单了快一年了,也不能总是这样吧? 骡车驶进清水镇,沈锦透过车帘看到熟悉的绣坊招牌,脑海中没来由的窜出一个想法。 “停车!停一下!” 沈锦拍了拍车壁,大牛利索的拉紧缰绳,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距离到家还有点路呢!”沈恪好奇的看着弟弟。 沈锦嘿嘿一笑:“二嫂不是六个多月了吗,还是疑似双胎,我下次回来未必赶得上孩子出生,所以打算给小侄子买点柔软的布料和小东西。哥,你陪我一起挑挑呗,我还小,对这方面没经验啊。” 沈恪手脚也麻了一下,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你没经验我就有了?当初怀巧儿那会儿我也不在家啊,她都满月了我才赶回来的。”话这么说着,兄弟俩一同下了车,烤的暖烘烘的身子被冷风一吹,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大少爷,小少爷,赶紧把外衫套上,别着凉了。”已经习惯提前为主子考虑好一切的元柳麻利的拿出被烤的暖烘烘的两件棉袄,一件递给大牛伺候沈恪穿上,自己则伺候沈锦。 沈恪还是第一次被伺候的这么精细,嘴角一咧,满意的对两人点点头,对着弟弟挤眉弄眼:“还是老弟会教人,这才多久啊,大牛他俩被调教的比大户人家的那些还细心。” 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沈锦只莫名觉得自己拳头硬了。可惜,他个头小,没法给沈恪来一下子,只能昂着头,踩着哥哥的脚尖走向绣坊。听着身后大哥哀嚎着抱脚狂跳,沈锦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气。 大牛憨笑着揉了揉鼻子,元柳也抿着唇温婉的笑,他俩是一点没放在心上,反而眼神为此亮了亮,跟奴才获得主家承认一般,心里很高兴似的。 闹归闹,兄弟俩出现在绣坊里时,沈锦那一身清贵气质还是镇住了其中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妇人们。 虽说小时经常被陈氏带着到这里来,但四五岁小孩和八九岁少年的形象差距还是很大,送客出来的冯掌柜没认出眼前的小少年是谁。 “哎哟,这位小公子,想要点什么?”冯掌柜把刘桃儿送来的绣品认真的放进匣子里保存,笑脸相迎上来。 沈锦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大堂,并没有看到让自己心神一动的目标,心里不由得为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奇怪。不过好的料子多买点也不吃亏,打着这样的念头,沈锦仔细挑了几匹颜色看着艳丽喜庆的纯棉料子各扯了几尺。二姐沈蓉和大侄女巧儿也到了该学习女红的时候了,到时可以让她们给没出生的小侄子做几件襁褓和小衣服,也是一份心意。 等付了钱,那股莫名的感觉还是没能得到解答,沈锦皱着眉头走出绣坊,身后元柳抱着刚买的料子亦步亦趋跟着。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哎哟”一声,沈锦本能回头,只见一少妇模样的女子刚好跟自家大哥撞到一起,沈恪自己刚买的料子撒了一地。 沈锦紧皱的眉头渐渐散开,这一股莫名其妙的姻缘感,到底哪里来的? 重新上车的沈恪看起来就显得没有那么稳重,整个人有点发愣,时不时瞅一眼自己的双手,发出嘿嘿的傻笑。 反正,挺吓人。沈锦挑了挑眉毛,自觉的把厚实的外套裹得紧了些。这发了/情的男人,看着咋比发/情的狗子还恐怖的? 什么灵异事件啊? 之后的事情沈锦知道的就不多了,许久未见老儿子的陈氏视线是片刻不离沈锦,乐氏也一样,前不久下雪后她刚生了一场病,虚的不行,沈锦一回来直接占据了原本属于沈青的位置,不换衣服的在老人面前伺候着。 沈恪自那天和那小妇人见过面后就有点魂不守舍,沈锦拜托二哥去问过,就是老娘原本看好的刘家小寡妇。既然一个没老婆一个没男人的,沈恪眼瞅着也对人上了心,沈锦就没打算插手棒打鸳鸯,反而私下里跟陈氏说过。 十二月刚到,陈氏便下了决定,找了附近一个交好的媒人,帮忙去刘家说亲去了。
第28章 ◎双胎◎ 在镇上住的秀才沈家,居然为自家大儿子,向刘家下聘了! 这消息在村里一下子成了大新闻。沈家出了个廪生秀才,住着两进的青砖大院,家里男人都是能赚钱的,就算沈恪前面休了个李氏,膝下有个姑娘,可他是长子啊,以后沈家分家,大半家底都是沈恪的,想说个亲事还是有大把的黄花大闺女愿意嫁,谁能跟银子过不去呢? 但谁能想到,这么好一门婚事,居然被刘家那个就差过成尼姑日子的二姑娘抢走了? 凭啥啊! 这问题刘家也觉得奇怪,虽然自家日子不差,也只是在村里比,要和镇上秀才老爷比那是怎么也比不了的,顶多大房有个大女婿跟衙门挂个钩,面上好看些。 刘家老爷子老太太是觉得自家二孙女怎么看怎么好,盘靓条顺能打理家事还会赚银子,性子还好的不要不要的,但一个寡妇名头就足以让她亲事降低一个档次。 而沈恪呢,虽说长得没有两个弟弟那么好看,显得黑壮了些,但在庄稼人眼里,那叫孔武有力,以后小夫妻俩多置办些田地,就算不在镇上过了,种地也能不愁吃穿。而且沈恪能写会算,四肢健全有孝心,跟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也好。虽说不是最受宠那个,但沈家规矩严,以后养老的大概率是大房,顶多二老私下贴补小的一点,不会闹得面上难堪,弟弟出息了沈恪还是能沾上光。 至于李氏,她是被休的,新媳妇进门跟原配没两样,顶多需要顾忌一下前头生的女儿,以后一副嫁妆嫁出去也就是了,费不了多少事。 再看看自家闺女现如今能找到的亲事呢?不是穷的就是丑的,再不就是鳏夫或是残废。沈家怎么就把主意打到自家了呢? 是因为自家也是二婚?镇上长得好看的小寡妇还少了? 虽然对自家闺女信心十足,刘家上下还是有些担心,一个个猜测起沈家的打算来。 而刘杏儿却受了打击,她想不明白啊!凭什么!自己才是黄花大闺女,刘桃儿一个克夫寡妇,为什么沈家还是会选她? 为了能嫁进沈家做少奶奶,刘杏儿挨了亲娘一顿毒打不说,还险些毁了自己的名声。这段时间她为了阻挡刘桃儿和沈恪相见,没少在长辈面前吹风,家里也同意早点给刘桃儿找个人家嫁出去了,对刘桃儿关注的就多了些,按理说刘桃儿没有机会和沈恪见面的啊!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刘杏儿急得发疯,二老为了给心爱的孙女找个靠谱的人家,已经心急的定下过聘的日子,大房那边都在忙着给刘桃儿准备嫁妆再次出嫁。如果在晒妆前不能毁了这桩亲事,把女方人选换成自己,自己想过好日子的美梦就破裂了! 那自己重生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老天让自己回来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好日子的!她一定要过好日子! 咬了咬牙,刘杏儿从床脚下挖出自己藏起来的银子数了数,这半年因为之前跟陈氏那出闹剧,亲娘对自己看管的越发严格,采买之类轻松又有油水的活计成了亲大哥家闺女的,自己只能干些喂鸡喂鸭扫地铲鸡屎的活。脏不说,唯一能攒点钱的路子也得掐了。 弄得她最近弄钱的机会少了很多,攒了半年,加上之前剩的,连两百文都没有。 这点钱够干嘛的! 而且,有什么法子能让刘桃儿自动退出这场婚约呢?她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就算送个男人来个捉奸也没用啊,老爷子他们为了颜面也会把事情压下来不让任何人知道,还会更快的把人嫁去沈家,自己还是什么也捞不着。 那,去查沈恪的行踪?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她一个姑娘,啥人脉都没有,怎么查得到呢! 刘杏儿咬牙,恨恨的瞪着大房那边其乐融融的窗口,跺了跺脚回了自己房间,路过父母房门口还被亲娘习惯性骂了一顿。 这种日子她过不下去了! 刘家毕竟是农户,靠种地为生,尽管对二姑娘的婚事很看紧还是得等到忙完春种到了农闲时候再说。陈氏虽说膈应刘杏儿和住在刘家隔壁的李氏,对刘桃儿还是没啥意见,也愿意为刘家做脸,按照乡下嫁闺女的情况,给足了十两的聘礼银,十斤肉六斤糖,还有一对包银的花簪作为定情信物,到时新娘要带着这对花簪进门的。 刘家二老和男人们对沈家的抬举感到十分高兴,对刘桃儿的嫁妆也多看重了几分,四床新被褥和新打的箱柜妆奁就不说了,大房刘桃儿的亲娘还给女儿多准备了五两压箱银,只希望女儿在沈家腰杆子能硬一点。 这么一份嫁妆,十里八乡也少见,多少姑娘出嫁时也只是自己的几件衣服打个包袱就跟着夫家走了,晒妆那日不知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羡慕刘桃儿摊上个好娘家,也嫉妒刘桃儿的好命,顶着个克夫的名头不被家人嫌弃,还能嫁去沈家做大娘子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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