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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裴俊毅抬起头，眼中已是满含热泪。上一任总督是他亡妻的亲舅舅，也是岳母最疼爱的小弟，却因为一时不察被北境一队十几人的小队劫掠了边境。 抢走的东西虽价值不高，但因为烧毁了当年不少军队的粮草，又因北地大旱，一时凑不出那么多粮食，没法子从老乡家里“借”了不少吃食，被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硬撑着一口气去了京城告了御状。要不是还有裴家这个姻亲，岳父一家都得被跟着夷三族。 如今只是被撸了爵位抄没家产，舅舅那一脉也因此服罪，其余人至少还能活着回老家务农，也算是不错了。 但，如果那时候，有这样的一架“千里镜”，能提前看到了那群瘪犊子又跨过边境线来找事了，是不是就可以提前警戒了？百姓不用被抢掠，士兵不用时刻戒备，舅舅一家也不用付出生命了？ “阿锦！”裴俊毅一把抱住身边等待结果的沈锦，在人一脸懵的时候重重的拍了几下以示心情激动，却险些把沈锦一个文官给拍断了气。 好家伙，以后得跟这位离远点，不，是裴家所有男人都尽量离远点。这一不小心可是会出人命的！ 沈锦把自己从裴俊毅怀里救出来，白着一张脸给自己做急救，对未来小舅子狠狠的翻了个大白眼。 他有点心虚，裴家姑娘，不会也是这种类型吧？ 沈锦脑海中浮现裴晚晴那张芍药般艳丽璀璨的脸蛋，莫名的出现了一个仙女变成母夜叉的画面，吓得他一激灵。 是不是需要给老师去个信？婚事的事还可以再商量啊！他宝贝弟子的小命比较重要吧？ 话是那么说，可沈锦还记得自己在谁手底下做事，没敢宣之于口，默默地把话咽下肚。 裴俊毅高兴的很，出身军武世家的他相当明白，城池里有这么一样好宝贝帮助守城会有多么的如虎添翼。 这种透亮的琉璃虽然贵，但沈锦不是说了吗，他已经掌握了这种琉璃的烧制工艺。沈锦的东西以后就是小妹的，小妹的就是裴家的。那裴家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给军队里的兄弟们装备上，不说太多，像寒光城这样的中小型城池，配上两架不过分吧？幽州全境，一个城池配个四架，不为过吧？ 看着多，其实也就出个材料钱和工费，裴家自己就能出得起，更不要说国库。 至于沈锦，到时候想个法子让他把这方子加进聘礼里送去裴家，一份交到皇帝手里，过个明路，不就得了？ 都一家人，人命关天事关大越领土和国家利益的事情，还算的那么清楚干啥？ 裴俊毅越想越美，嘴角还有一点亮晶晶的，沈锦本能觉得不安，快速的后退了几步，把自己挪出了裴俊毅的视线范围。 人都是好奇的，裴家人素来和军中打成一片，大家也都有分寸，日常时期都不怕裴俊毅，见人看完了也一窝蜂的涌上去也要求看看稀奇。沈锦靠着还算不错的力量把自己挤出城墙，顺着墙根就溜走了。等裴俊毅想起沈锦，想先铺垫铺垫时，人已经找没影了。 回到自己的小屋，把自己泡进温热的温泉里，沈锦开始琢磨下一步。 现如今，自己在军队里，先后就有了研发新品金疮药、开发新的救治伤患手法，以及研发千里镜进献这三个功劳，但凡有一个在这次战争中起到不小的作用，回到京城他都得提一级。 一件说不上是大是小的功劳，应该还不足以让他正六品主事升级到正五品郎中，但升个从五品，以自家老师的手段和人脉关系，到可以确定还没问题。 当然，如果这三件事都发挥了作用，甚至功劳巨大，皇帝不给他提到郎中位置，都算他秦池卸磨杀驴！ 甚至运气够好，运转的也好的话，从四品或是正四品也不是不能想一想的。 不过，几率不算大。他秦池对官位实在是太小气了。 沈锦现在即将二十，不管是平常百姓还是官场上，都是年轻的，属于新的人生刚刚开始起航的阶段。但古代人大多寿命不算长，五六十岁就算长寿，像他爷爷那样活到九十出头的那叫凤毛麟角，属于祥瑞了。 可是爷爷还能活几年呢？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 前世的爷爷也是，只等到他考上大学，却没等到他功成名就，以不到三十的年纪就任主任医师的时候，让他有机会真正的让爷爷骄傲一次。 现在想一想，小时候自己常会在背完书后，靠着爷爷的大腿，躺在夕阳下的躺椅上晒太阳，那时候的自己，好像许下了一个承诺。 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 “爷爷，等我长大了，我一定带给您，天下间最大的荣耀！”
第69章 ◎手术◎ 千里镜的事情还是经由裴俊毅的手报上了京城。他特别叫人按照沈锦做的这一架缩小几倍, 做出一架成人手臂长的，安装上镜片后，与沈锦带领军医一同重新开发出的金疮药药方, 以及这段时间的捷报一起, 装进锦匣中派人连奏折一起送去京城。 而沈锦做的这架“粗制滥造”, 在工匠制作出全新的之前，便暂且先留在城墙上, 装了个架子支撑，供守城将士使用。 士兵骑着马一路往南飞驰，在连续在沿途驿站换马昼夜赶路, 休息时间不超过三个时辰，并累死五匹马的情况下, 终于在五天内送到秦池手中。 工匠制作的千里镜自然比沈锦一个半吊子自己做的精美的多, 外表镀上一层白银，两头则是金箔包裹。镶嵌上去的镜片是好几副现磨镜片中优中选优选出来最透彻的，管身上还镶嵌着几颗拇指大的宝石，看着就极其奢华。 另外, 因为是要进献给皇帝的嘛, 为了增加一点观赏性和实用性, 沈锦还把这只千里镜设计成了可以伸缩使用的, 远近都能看，比城墙上那个更方便精巧，跟工艺品比也不差多少了。 “啧啧啧，顾爱卿啊, 你这小弟子挺心灵手巧的嘛, 这么精细的东西都做得出来。”秦池对这只千里镜爱不释手。年纪大了, 就算保养的在精细, 也止不住老花眼的降临，他现在已经能明确感觉到自己平日里批阅奏折时已经看不清那些细小的字体，更不要说上朝时离得稍远些的人了。 有了这个东西，虽说自己没法应用在看书写字上，但是看人，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顾明哲早就看过弟子送回来的信了，对此倒不至于惊讶。 拱手上前道：“皇上过誉，沈锦为国奉献也是为臣子的本分，受皇上教诲有关，臣等不敢居功。” 秦池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会儿又不是在朝会上，咱俩就别这么客套了。我的意思呢，这药方和千里镜的功劳先给那小子记着，等他们归来，肯定裴家三小子会给他记一笔功劳，到时候一并算。 那时，估摸着朝堂上又得空出一批，朕想想法子直接把这小子最低按个正五品主事，或是按个郎中位置，如何？总比现在只能赏点财物来的实惠些。” 顾明哲依旧是平静的一张脸，拱手行礼：“皇上思虑周全，臣替弟子谢皇上圣恩。” 秦池无奈，暗暗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当初自己做的不对，为了稳固地位，几乎将恩师一家灭门。可是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还会这么做。 顾家兴家于南朝开国期间，与裴家几乎同时起家，一文一武，守住了大半江山命脉。 和素来只忠于社稷，草莽起家的裴家不一样的是，顾家自太/祖皇帝以来便一直是坚定的保皇派，直到南朝末年，才出了顾明哲这么一个异于顾家人的“异类”。 这也是为什么秦池会选择在那么多顾家嫡系中只留下了顾明哲的原因。只因顾明哲是忠于自己的心的，而不是可笑的皇权。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秦池没有允许顾明哲顺位继承爵位，而是选择了“知情识趣”的顾家庶子顾明琛，让其降爵继承，名正言顺削弱顾家势力，还保留了顾家血脉，让他这个新继位的新帝不至于被人骂“兔死狗烹”。 不过也因此，秦池对顾明哲总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歉意，或许是对恩师的愧疚吧，让他甘愿对顾明哲更加放纵，暗地里保驾护航，只求心中安慰。 不然，朝堂中这些年经营下来，愿意做他棋子的臣子也不少，为什么他要选择已经几乎避世的顾明哲和寒门出身的沈锦？ 顾明哲也清楚秦池的打算，但为了弟子，以及顾家的荣耀，他也答应下来了。不过这不代表他就原谅了秦池对自己一家做下的一切伤害。 至于顾明琛，作为顾家往上三代数也只此一个的庶子，其生母爬床的手段就不怎么干净，老爷子也没把这个儿子当做一回事，自然不怎么教导，导致顾明琛的理念与顾家人截然不同。 待到以后事毕功成，总有让他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的时候。 沈锦还不知道自己离升官这么近了，他最近忙的不可开交。 寒光城虽易守难攻，架不住其本身只是个小城，加上来支援的官兵一起可用人数也不超过万人，且其中相当一部分是作为后勤用的妇孺。 北境士兵与大越边疆士兵交战多年，自然知道哪些地方属于“软柿子”，哪些地方可以下手。为了确保不出意外，主将那边只派兵护住了几个要道城池，防止敌军入侵，寒光城这周边只能靠裴俊毅手下这五千士兵守护。短短半个月时间，寒光城已经经历了大大小小十数次战斗，以及长距离奔袭救援，士兵马匹都筋疲力尽，受伤者甚多。得亏沈锦提前改进了金疮药，不然这会死伤人数会更多。 但这还不够。 “羊肠线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我要的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沈锦一脸平静的给手里按照记忆中制作出的手术器具消毒，询问着旁边的助手冯建。 冯建也是一身短褐，身上带着白色的围裙防止血液溅到身上，手中拿着纸笔记录着什么。听到沈锦的询问，立刻回答道。 “大人，羊肠线如今已经制作成功三十卷，按照您所说的方法，大概够一百人使用。但您要的那种烈酒，属下找遍了寒光城所有酒馆，也没找到特别烈的。只有一种叫烧刀子的，北方牧民在寒冷时取暖的酒，勉强还能用。 属下已经让人将酒水过滤残渣后装坛，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锦点点头，古代条件简陋，无菌室是不好办，想要给士兵做手术，只能尽力找那些消毒的东西来。抬头看着那些□□不断脸色苍白的士兵，看着他们身上那狰狞的伤口，沈锦攥紧了拳头。 沈锦对酒水研究不多，唯一知道能测试酒水度数的方法，就是在酒水表面点燃火焰，观察火焰颜色。烧刀子的度数能用，只是杂质过多，需要用极细的布料过滤几遍后才能达到勉强能用的地步。不过现在情况特殊，也只能先将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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