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小声道:“皇上英明,确实如此。” “若非朕这阵子时常能看到你,换个地方,怕是一眼认不出。都受脱形了。这几日不见雅兰,她是在永和宫照顾公主们?”康熙问道。 芝兰道:“回皇上,雅兰姐姐三天前,人直直的从台阶上晕倒摔下去,后脑勺磕破了。主子给雅兰姐姐请了太医,太医说是因为长时间疲累,且睡眠不够,三餐不定,所以人累晕厥了过去。” “玛琭,今日给朕一个面子。芝兰的罚,就免了。她是忠心为主。若没有她,朕这些日子心神不在你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你辛苦至此。不仅不罚,朕还要赏赐她和雅兰。如此忠心耿耿、踏实肯干的宫女,当为表率,值得嘉奖。”康熙道。 “皇上,芝兰确实对我忠心耿耿,为我分担良多,是我重视之人。但是,功过不能相抵。皇上嘉奖她,我为她感到骄傲,亦觉得她配得上皇上的夸赞。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她方才所为不合规矩,罚不可免。”阮酒酒摇头道。 芝兰又是一叩首:“皇上宽仁,奴婢谢皇上嘉赏,奴婢也心甘情愿领罚。奴婢是主子身边的大宫女,应当行为举止谨慎,一言一行在外具代表了主子的颜面,不可为因为自己,而为主子带来麻烦。” “好忠仆!既然你如此说,那就按你主子决定的,有错当罚,有功当赏。”康熙道。 “是。奴婢谢皇上。” “主子,您别生芝兰的气了。奴婢这就去领罚,一个板子不少受。您身子现在本来就差,再气大伤身,奴婢可真真是犯了大罪过了。”芝兰可怜兮兮的看着阮酒酒。 望着芝兰瘦了小半个人的模样,阮酒酒也心疼她。 阮酒酒嗔怪的看她一眼:“你现在哪能受的住板子。若出了事,我身边可离不得你。下个月再去领罚。下去吧。” “皇上,别听芝兰说的那么严重,她说话素来有些夸张。”芝兰退下后,阮酒酒拉着康熙的手,柔声道。 康熙不赞同的看着她:“朕看啊,芝兰还算是往轻里说的。你最是爱美,朕仔细一回忆,你眼下的青黑,都挂着有小半个月了。” “满后宫的嫔妃,独你最是实心眼儿的。看看还有谁,能累成你这般。来,先吃几口点心垫一垫。一会儿等太医来了后,让他给你开养身补气的方子。”康熙关心道。 阮酒酒浅浅一笑:“可满后宫的嫔妃,独我最得皇上爱护。皇上待我珍爱,我自是要全心回以皇上。” 康熙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从眼眶滚出一滴。 他别扭的转过头去,掩耳盗铃的,不想让阮酒酒看到。 太医赶来慈宁宫,瞒不住住在慈宁宫的太后和苏麻喇姑。 俩人担心康熙守孝过于严苛,导致身体有恙。苏麻喇姑年纪大了,太皇太后崩逝后,她悲伤之下,也生病了,此时还卧床不能起。 因此,只有太后赶过去。 “皇帝,哀家听说你传了太医。可是哪儿不舒服?”太后着急的问道,眼神不住的观察着康熙的脸色。 康熙起身迎接太后:“朕没事,是朕看皇贵妃面色疲惫,担忧她身子,才急召太医过来。让皇额娘担忧了。” 女子最懂女子的不容易。 阮酒酒生育了五个孩子,时间颇为密集,中间相隔最长的时间,也不过是两年。哪怕不通医术,也知道频繁生育对母体的损伤十分大。 再加上,从几个月前太皇太后病重,阮酒酒长时间在慈宁宫侍疾。太皇太后病逝后,她白天黑夜的陪伴在康熙身边,事事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太皇太后葬礼之上,她哭声哀痛。 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耗损极大。 何况,这并非是三两日,而是长达小半年的时间。 这些太后都看在眼里,她也劝过阮酒酒,多多休息。 “你这孩子,你待太皇太后和皇上的这份心,实在太过赤诚。哀家也只隔了两日没见你,你又瘦了许多。看看,这脸上、胳膊上一点儿肉都没有。”太后走去屏风后,看到阮酒酒,心惊不已。 实在是太瘦了。 “皇帝,皇贵妃尽心照顾你,是她为妃嫔应当做的。你为皇贵妃的夫君,照顾自己的女人,也是你的责任,你却没有做到。”太后责怪康熙道。 “太后,不是皇上的疏忽,是我自个儿没有照顾好自己,还是皇上强烈要求去请太医的。”阮酒酒替康熙说话。 “好孩子,你别替皇帝说话。身为男子,理当照顾好自己的女人。哪怕是帝王,也是如此。皇帝于天下有责任,于一人也有责任。”太后道。 “皇额娘教训的事,此事是朕的过错。朕心里对皇贵妃多有愧疚,也多有疼惜。等太医诊完脉后,朕会派人送皇贵妃回永和宫,好好休息几日,不许她再劳累。”康熙道。 “这才对,算你将功赎罪了。你们年轻,不知道人命之脆弱。总以为强撑能撑过去,可往往未必如人愿。若是真出了事,到时候,只剩追悔莫及。”太后叹道。 她在紫禁城里,看到太多生机勃勃的花儿,于年轻芳华枯萎。 这座华丽的宫城,埋葬了太多的女子,无声无息的。
第416章 太后对后宫嫔妃素来疏远, 语言不通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她不愿意掺合康熙的后宫。 她并非康熙生母,算不得什么正经婆婆,何必掺合当了皇帝的便宜儿子的后院事情。 当年先帝爷为情所困, 连太皇太后都劝不得, 母子之间走到最后, 互生仇怨。亲母子尚且如此, 遑论她这个没有血缘相系的嫡母。 但是,人心向来偏颇。没有亲生子女的太后,娘家人又远在草原。虽有奴仆环绕,阿哥、公主们撒娇卖乖,心里头还是难免寂寞。 而能陪太后说话, 温柔体贴又性格利落的阮酒酒,理所应当成为太后最喜爱的晚辈。 因此,当太后看到自己当作自家孩子疼爱的阮酒酒, 瘦到脱形的样子,她少有的言辞激动了些。 上了年纪的人, 情绪激动, 极容易引起其他病症。 阮酒酒想要安抚太后,可她的手还搭在脉枕上,不能动。 阮酒酒连忙给康熙使眼色,不能让太后气极伤身。 康熙微微点头,表示收到 。 康熙弯着腰,恭敬扶着太后到座椅前坐下,再给太后沏茶端盏, 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他人。 “太后, 真的不怪皇上的。” “皇额娘,朕知道错了。” 阮酒酒和康熙同时说话,内容大相径庭。 俩人面面相觑,太后被一幕闹的火气尽消。 “你们啊,都是大人了。皇帝就不必说了,大阿哥都娶了福晋。皇贵妃你再过几年,也该有儿媳了。就算是为了不让孩子们担心,也要顾惜自己身体。你们说是不是?”太后语重心长道。 阮酒酒嘴甜道:“孩子们成天傻乐傻玩的,好糊弄的很。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太后您为我们担心。您是长辈,我们作为晚辈的,再怎么孝顺都不够多,实在不应该因为自己,令您担忧。” “皇上,太后,皇贵妃娘娘。”阮酒酒刚说完话,太医收回搭脉象的手。 阮酒酒野兽般的直觉,感到不妙。 她想逃。 康熙也是一样。 能给皇贵妃这么高位份的后妃诊脉的太医,要么医书超群,要么善看眼色会做人。通常,是两者兼有。 而且,做大夫的有个习惯。轻症说重,重症说轻。 阮酒酒的身体状况,说严重不严重,她到底是底子好。 哪怕是这两个月在慈宁宫住着,不方便服用指尖每天开的梨花,给身体补充灵气,调养身体,过往打下的坚实健康基础,让她在熬夜缺觉、疲累过度之下,还不到大病一场或猝死的状态。 但是,说轻也不轻巧。 人瘦了那么多,眼底青黑浓重,定然是有损伤的。 康熙传召过来的太医,是一直给阮酒酒诊平安脉的何太医,另一个随行的太医不曾去过永和宫,但和何太医私交不错。 “皇贵妃心悸严重,肝肾皆有损伤,脉沉无力。若再迟发现几日,恐有大碍。”何太医道。 另一名太医配合点头,说他诊的脉象,和何太医一样。 “大碍,什么大碍!”康熙着急的握住椅子扶手手柄。 太医说的是汉语,太后听不懂,但是看康熙的神色,和声音里的紧张,太后知道一定不是好结果。 “恐有碍寿数。皇贵妃心力耗损过多,人之心力有限,若是过度透支,便容易油尽灯枯。”太医道。 康熙脸色一白,倒是阮酒酒镇定的很。 她甚至还能对康熙温柔一笑,气定神闲的,仿佛太医说的人不是她。 阮酒酒完全不怕,她是有倚仗的。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或是让她尸首分离,她都能调养好自己身体,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活到九十九。 哪怕是哪天她能调养身体的金手指梨花瓣消失了,再撑个二十来年,把孩子们都拉扯大,也尽够了。 人不惧生死,则无恐无怖。 “那皇贵妃现在?”康熙的声音有些颤抖。 “臣先开两剂安神的方子,给娘娘服用。娘娘务必要即刻卧床休息,以睡眠养神。等娘娘今日补足觉,明日臣再来为娘娘复诊,根据脉象开滋补的药方。亏损之态,别无他法,只能多加调养,慢慢将这阵时日耗损的血气和精神补回来。”太医道。 “皇帝,太医说的什么?皇贵妃她是不是病的很严重?”太后担忧心急的问道。 “太后,我没事的。太医只是说,我这些日子觉睡得少了些,吃的也不够多。休养几日就好,问题不大。”阮酒酒用蒙语回太后。 “哀家只是不爱管事,不是傻。你还想糊弄哀家。皇帝,哀家要听你说。”太后道。 康熙在听了太医的诊断后,心里的愧疚,几乎到达顶峰。 太后言辞咄咄的询问,康熙诚实的将太医的话,翻译成蒙语说给太后听。 “竟这般严重,这般严重。皇贵妃以前的身体多好啊,这么多年,几乎没生过大病。将好好的一个人,累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紫禁城的宫女太监不够用了。内务府、礼部都是作什么用的,月月俸禄发放,是许他们白吃白喝不干活吗?”太后道。 “还有皇贵妃身边伺候的人呢?哀家瞧着皇贵妃现在身边这个,不是以往常见的。”太后道。 康熙小声道:“雅兰和芝兰,一个已经病倒了,另一个也差不离多少。皇贵妃操心慈宁宫和朕,几个孩子,她最近都照顾的少了。好在吉祥会哄孩子,没让乌那希和海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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