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秦沧阑又叫住他。 小厮躬身道:“老太爷,您有何吩咐?” 秦沧阑道:“去把岑太医叫来。” 小厮忙道:“您不舒服吗?” 秦沧阑摆摆手:“没有,你别声张。” 让几个孩子知道了,又得好一通折腾。 “是。” 小厮先去了厨房,随后亲自去了一趟岑太医的家,今日运气不错,岑太医不在宫里当值,便随小厮来了府上。 秦彻去上朝了。 秦嫣然去学琴,秦云在院子里养伤。 府上挺清净。 岑太医进了屋。 秦沧阑已洗漱完毕,他没胃口,早饭就搁那儿摆着。 岑太医背着药箱入内。 见秦沧阑脸色不大对,岑太医问道:“您的手又疼了吗?” “不是手。”秦沧澜皱了皱眉,有点儿不知该如何阐述。 按他的性子,是不信这么邪乎的事儿的。 可那是苏华音啊—— 他、他的小胖妻。 岑太医不解地问道:“那您突然找我过来是——” “咳。”秦沧阑略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昨晚服用你给我的止痛散了。” 岑太医很是惊讶:“您……才服用吗?” 他一直为老护国公治疗痛风,自然明白对方的病情有多重。 老护国公的手不仅是痛风的原因,也有一定程度的积劳成疾,因此痛起来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当老护国公说有点儿疼的时候,那就已经是疼到钻心刺骨了。 他本以为,最多十日,老护国公就得服下止痛散—— 这都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 “呃……没过期吧……” 岑太医暗暗嘀咕。 “有效吗?”他问。 “你是指止疼的话,那是有的。”秦沧阑公平公正地说。 岑太医暗松一口气。 三个月了还没过期,那看来家里那些临期的止痛散不用扔—— 秦沧阑问道:“你上次说,吃了那种止痛散会有副作用,让我能不吃就尽量别吃。” “没错。”岑太医道:“止痛散里放了曼陀罗,这种药草的根茎是有毒的,我放的剂量不大,不会导致中毒,但倘若长期服用,会导致一定程度的成瘾性。少量服用问题不大,但也不排除嗜睡,浑身乏力,恶心,呕吐,食欲不振。” 秦沧阑又道:“除此之外,还有呢?” “嗯?”岑太医不解地看向秦沧阑。 秦沧阑清了清嗓子:“譬如……会不会看见什么……” 岑太医会意:“你是指幻觉吗?” “啊,就……做了个梦!”秦沧阑也摆烂了,“我吃了你的止痛散,晚上做梦了!我从前……不做梦的!” 岑太医想了想:“倒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您梦见什么?” “我梦见华音了。”秦沧阑说。 岑太医一愣。 岑太医与秦沧阑认识了数十年,也算二人的朋友,这声华音,他太懂。 秦沧阑叹道:“我梦见华音要杀我。” 这个走向,岑太医就不懂了。 秦沧阑接着道:“她还托了个梦给我。” - 岑太医离开后,秦沧阑去了一趟马场。 他让人配了一些小马驹的精饲料。 养马的下人道:“小的一会儿给您送去府上。” “不必。” 秦沧阑将饲料搬上马车,亲自去了梨花巷。 他来到门口,看见一个小豆丁站在门槛后,探头探脑地朝外张望。 不知是不是小豆丁太可爱了,他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大虎!” 他记得这就是昨日的小家伙。 小豆丁抬头,呆萌地看了他一眼:“我是二虎。” 秦沧阑一怔。 二虎转身,哒哒哒地跑去后院了。 秦沧阑把饲料搬进前院。 前院里蹲着个小豆丁,正拿铲铲一下一下挖土。 秦沧阑笑了笑:“原来你在这儿啊,大虎!” 小豆丁扭过头,表情严肃地说:“我是小斧啦!” 秦沧阑再次:“……” 秦沧阑没在院子里发现大虎。 那孩子……该不会又去那里爬树了吧? 很危险的! 他放下饲料往外走。 秦沧阑猜对了一半,大虎的确又去那里,只不过,他今日没爬树。 门儿是敞开的,里面有天籁般的琴声传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进去了。 他追着琴声,来到了一间厢房门口。 男子跽坐在纤尘不染的木质地板上,优雅从容地抚着一把古琴。 咦,是昨天的帅叔叔。 男子弹完最后一个音,淡淡地抬起头来。 大虎说道:“你弹得真好听。” 男子没说话,垂眸抚摸琴弦。 大虎又道:“你好了吗?” 男子依旧没吭声。 “我可以进来吗?”大虎又问。 男子道:“随便。” 大虎先观察了一下门口的鞋,想了想,也脱了自己的小鞋鞋。 他把小鞋鞋摆好,穿着干净的足衣,哒哒哒地进了屋。 他对那个长长的、能发出美妙的声音的东西,感到十分好奇。 可他没着急去看琴,而是先从小荷包里拿出一块牛皮纸包着的点心,递给男子。 “我娘做的,很好吃,生病了也可以吃。” 是枇杷与蜂蜜做的酥点,润喉降噪,不上火。 男子瘦可见骨,只因他对世上所有的食物都难以下咽。 大虎见他不接,也不气馁,而是搁在了一旁的琴台上:“我放这儿了,你可以饿了再吃。那,我先走啦!” 男子疑惑地看了小豆丁一眼。 仿佛是在惊讶,不是为了琴来的吗?怎么把点心给他就走了? 难道这世上,还有人单纯地关心他? 男子道:“你喜欢听琴?” 大虎愣了愣,第一次知道了这个东西叫琴。 “喜欢。”大虎奶声奶气地说。 “你坐下。”男子说。 “哦。”大虎乖乖地在他对面,盘起小腿腿坐下。 男子抬手,又抚琴一曲。 另一间厢房内,正在为秦嫣然授课的张琴师忽然顿住,凝神聆听。 “老师……”秦嫣然正想问他怎么了,然后,她也听见了自后院的厢房传过来的琴声。 张琴师的眼底闪过极强的震撼:“他竟然……他竟然……” 与之前随手拨来调音的、断断续续的音节不一样,这次,是一首连贯的曲子。 如九天仙乐。 秦嫣然一直认为自己天赋极高,弹得极好,可与对方的琴声一比,才知何为真正的天籁。 弹琴的想必是张琴师的大弟子。 听说他拜入张琴师门下十年了。 自己才不到半年。 这么一想,秦嫣然又不焦虑了。 能教出如此优秀的弟子,足以说明张琴师的水平。 自己这个师父是拜对了。 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也定能成为琴中翘楚。 苏小小并不知大虎又去听人弹琴了。 她回到家,只见到两个小豆丁,于是问道:“舅舅和大虎呢?” 小虎立马卖了哥哥:“舅舅,拉qiu-qiu!大斧又,偷跑出去,听那个啦!” 听那个? 琴吗? 巷子里弹琴的人家只有一户。 苏小小去了东头的宅子。 秦沧阑在大树上找了一圈,没找着大虎。 他担心大虎是不是摔进人家院子了。 他转身来到那户人家的门口,与也来找大虎的苏小小碰了个正着。
第206章 206 他的儿子 秦沧阑不是个会在大街上盯着姑娘家瞧的人,奈何苏小小这体型着实引人注目,他余光扫了一眼。 咦。 小胖子。 下意识地就看了第二眼。 然后他怔住了。 这个小胖丫的眉眼……竟然像极了他的亡妻。 老实说,若只眉眼上的一两分相似,并不会太让人感觉到想象,奈何苏华音曾经也是个小胖丫头。 苏小小挑眉:“干嘛这么看着我?” 还有这嚣张又厌世的小语气…… 秦沧阑仰了仰头,光天化日的,他不会又做梦了吧…… 不对,还是不一样的。 他打量着苏小小的同时,苏小小也认认真真观察了他。 昨晚苏小小夜闯护国公府,屋子里黑灯瞎火的,秦沧阑躺在帐子里更是一丝光亮都没有。 加上睡觉了与醒着的气质也截然不同,因此,她没立刻认出秦沧阑。 而秦沧阑也并未认出苏小小。 苏小小昨晚穿得像个忍者神龟,大脑门子都被包住了,只堪堪露了点儿脸。 更重要的是,秦沧阑昨晚服了药,一直认为自己在做梦。 在秦沧阑看来,是他太思念苏华音了,所以才会梦到她,看到一个胖丫头也觉得像她。 “咳,我找个孩子。” 秦沧阑主动开口。 说完他自己都挺莫名其妙,他干嘛和一个小丫头交代自己的行踪? 苏小小:“哦,我也是。” 等等。 有哪里不对劲。 思量间,后院的琴声停了。 尽管秦沧阑不懂琴,却也觉得今日的琴声与弹棉花是有点儿区别的。 很快,大虎哒哒哒地出来了。 是院子里的下人看见门口的秦沧阑与苏小小,进去禀报了男子,大虎猜到是自己娘亲过来了。 “娘。” 他特别乖地唤了一声。 秦沧阑眸子一瞪。 不是吧? 这小丫头……就是大虎的娘? 她、她、她十五岁到了吗? 苏小小面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实则已经十六了。 “大个子太爷爷。” 大虎又转头喊了秦沧阑。 这下轮到苏小小惊讶了。 大虎也认识这个人吗? 苏小小昨日早出晚归的,尚未来得及与家人交流信息,因此并不知秦沧阑送大虎回家的事。 大虎仰头问道:“娘,我能再玩玩吗?” 苏小小问道:“得到主人家的同意了吗?” “嗯!”大虎点头点头。 苏小小看得出大虎对院子里的琴声十分好奇,与其让小家伙偷偷摸摸地来,不如过了明路。 “好,娘一会儿来接你。” 大虎给二人道了别,开开心心地进去了。 三小只是对危险异常敏感的小孩子,大虎喜欢来这里,说明里头的主人不是坏人。 “要上家里坐坐吗?”苏小小转头,客客气气地邀请了秦沧阑。 她主要想了解一下昨日发生了什么事。 秦沧阑一愣:“可、可以吗?” 不待苏小小回答,他又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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