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手忙脚乱地迈下最后几层阶梯,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 秦溯寒眉心微拧,显然也注意到这边的不寻常,他拉过女子的手低声道:“先回房再说。” 两人回房后,相对而坐,秦溯寒并未开口,耐心等待着,月辉顺着窗台洒进来,将他的脸照亮一半,另一半则隐在阴影中,神情越发莫测起来。 夜风带来一阵凉意,宋亭晚忐忑地抚平额前吹起的几缕刘海,没想到还没到远州就已经出了问题,她咽了咽口水,心虚地觉得秦溯寒不说话就是在怀疑她。 “我说我不认识她你信吗?” “我信。只要你说,我就信。” 秦溯寒目光沉沉地看过来,宋亭晚心中一紧,忽地明白了他话中之意,这是要让坦白一切。 她紧张地摩挲着茶盏,一遍又一遍,直到后背汗湿,才斟酌好说辞小心翼翼道:“如果......我不是我呢?”这话说得委婉,但以秦溯寒的才智也许猜得出来,关于身份以外的她便说不明白了。 话毕,男人紧绷的面容裂开一丝缝隙,伴随着嘴角拉出的弧度,眉眼彻底柔和下来,周身萦绕的森森冷意褪去,仿若高山冰雪融化,春回大地。 他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道:“我心悦的是你这个人,并非宋悍之女这个身份。” 宋亭晚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眼圈渐渐红了,强忍着眼泪扑进对方怀里,一点点汲取他的气息与体温:“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这件事,我怕你接受不了。” “以后不准再瞒着我,再小的事都不行。” 秦溯寒怜惜地抹去女子眼角的泪花,心里暖暖的,他知道他的妻子有许多秘密,她不说他便不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他不仅不会揭穿她,还会帮着维护这件事。 想到方才遇到的妇人,秦溯寒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宋亭晚挑眉。 “你确定?” “当然。” 说着,吹灭油灯,将人抱到床上,掀起被褥压了过去。 不知等了多久,外边传来打更的声音,厚重的床幔里,被子高高拱起,窃窃私语声隔着被褥闷闷地传来。 女子打了个哈欠:“那妇人真的会来杀人灭口吗?都等了这么久了也没动静,兴许不会来了呢?” 男子捏了捏对方的小嘴:“只要她有一瞬间的怀疑,就会来。若是我,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百。” 宋亭晚娇嗔一声,躲开他作恶的手:“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坏——” 这下彻底被捏住了,秦溯寒没松手,又点了点她的耳垂,宋亭晚立刻明白过来是让她留心动静,两人凝神屏息,只听窗边咯吱一声,俱是一凛。 来人手脚放得很轻,几乎听不见落地声,若不是钗环碰撞的一声叮咚,两人都未发现她已经来到床幔前,几乎在刺刀拨开被褥的那一刻,宋亭晚抬腿飞踹过去,来人痛呼一声,撞翻桌上的茶盏,发出瓷片破碎的刺耳声。 隔壁的砚书耳尖一动,迅速翻身而起,破门而入后就看到他家公子端着一盏灯查看地上躺着的一团事物,凑近一看,竟是一个妇人。 宋亭晚笑嘻嘻地朝他招手:“砚书啊,既然来都来了就帮忙捆个人吧。” 砚书:“......”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妇人便被五花大绑,口里还塞着只袜子,砚书不好意思地将左脚藏到右脚后面,面颊微红。 宋亭晚捏着鼻子,示意秦溯寒出声,他笑了笑,道:“内子心善,只要你如实招来,她可以饶你一命,若是敢耍什么花招或是企图蒙骗,就不是挨一脚那么简单了,听懂了?” 妇人不住地点头,腹中犹如火在烧,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砚书上前拿回自己的东西,静静立在一旁。 “宋姑娘,我不是有意害您,我是被人逼迫的!我也知道这种事丧心天良,事发后我每每想起都彻夜难眠。这几年我日日为您祷告,好在老天保佑您平平安安,还嫁了如意郎君,看在我知错就改的份上,您就饶恕我吧!只要您饶我一命,下辈子一定当牛做马报答......”说着开始自顾自地磕起头来。 宋亭晚与秦溯寒对视一眼,显然两人都抓住了话中的关键。原身是被人从西北拐到临州的,中间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她一直以为是一件纯粹的拐卖案,没想到竟另有隐情。 她走过去蹲下,灼灼目光在妇人脸上巡视。 “说,想要害我的究竟是谁?”
第54章 补偿 ◎“你得补偿我。”◎ “是——王家二姑娘, 王盈月!是王盈月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拐了您卖到临州去。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没能认出姑娘是宋将军的女儿......” “几年前的事我记得不清楚了,你从头到尾与我说一遍, 就从王映月找到你开始说。”宋亭晚眯了眯眼。 中年妇人喋喋不休, 言语间都是对王盈月的嫌恶, 宋亭晚冷笑着没拆穿她, 都是一窝的蚂蚱,谁又比谁好的到哪儿去?不过是现在犯在她手上, 极力撇清关系罢了。 这人拐子不只断送了多少姑娘的一生,合该千刀万剐, 可王盈月的事还未弄清楚, 暂且先留她一条命。 按照妇人所说, 王盈月是原身父亲手下副将的女儿, 两人自小一同长大, 情同姐妹, 王盈月的父亲也备受宋悍信赖。因着时常去宋家玩耍的缘故, 王盈月结识了比原身小两岁的弟弟宋时彦,对他一见倾心, 再见钟情。 宋时彦性格纯善, 于情之一事并不开窍,只把王盈月当作姐姐的闺中密友,虽也亲切地称她盈月姐,但始终隔了一层血缘, 亲近之余也带着难以消磨的客套。 王盈月起先觉得能与宋时彦亲近已经不易, 但人总是不知满足的, 得到一点便想要更多, 当她发现无论自己如何讨好都比不上阿姐在他心中的地位, 妒忌之心愈发浓重,恶念由此滋生。若是没有宋亭晚,她岂不是宋时彦唯一的阿姐了? 恶意爆发于出事的前一个月,原身无意中从王盈月那里借来的书册中发现张写满情意的信纸,对象还是自己的弟弟,她震惊之余又恍然大悟,难怪盈月时常生她的闷气,每次过问又得不到答案。 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先探探弟弟的口风,万一弟弟也钟情王盈月呢?结果换来的却是宋时彦的一句无意。友人痴心错付,为了防止她深陷其中,原身掩下这封信独自去寻王盈月,结果两人大吵一架,闹得不欢而散。 羞耻与嫉妒促使王盈月以和好为由骗原身喝下迷药,等人事不省后再交给早就联系好的人拐子刘妈,刘妈起初并不知道是宋将军的女儿,只当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在将人运回临州之时听原身嚷嚷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只是人都绑了,总不能再放了吧?况且宋悍早就立誓此生不会踏入临州,就算被他发现踪迹也不可能那么快追来,凭着一丝侥幸,刘妈捂住耳朵当聋子无论原身怎么吵闹也不听,与往常一样将人转卖给另一路人。 奇怪的是宋府并没有传出女儿失踪的消息,她略一思索便揣测出其中的隐秘,宋府这样的豪族,是不会愿意出一个名声受损的女儿。时间一长,刘妈逐渐放下心来,也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直到几个月以前,宋亭晚嫁给秦府大公子的事整个远州传得沸沸扬扬,她每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宋悍要来取她项上人头,万万也没想到,先遇上的会是宋亭晚,还是在远州地界。 整个故事听完,宋亭晚唏嘘不已,难怪刚穿过来那日她身上有大面积的淤青,很难想象这三年原身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冻死在路边。 既然占了她的身体,自然要为她讨公道。宋亭晚猛地站起身,蹲得太久有些头晕,被身边的人扶住才稳住身形。刘妈以为是要向她发难,顿时吓得抖如筛糠。 “你今天说的话到我父亲面前可还说的出来?”宋亭晚眉宇压低,语气强硬,因长相英气,她冷着一张脸时,自然而然就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刘妈知道这是要她指认王盈月,惨白的脸一瞬间恢复气色,自以为抓住一线生机,连忙道:“自然自然!小人记性最好了!” 刘妈被砚书带下去后,宋亭晚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秦溯寒:“王盈月连心上人的亲姐姐都敢害,更何况是未婚妻,拖的时间越长对阿枝越不利,我有些担心,我们今晚就出发吧,连夜赶路明日之前应当能到。” 宋亭晚说的不无道理,以王盈月恶毒的性子可能已经开始布局了,可魏枝的死活干他何事? 又是她。秦溯寒心中暗叹,以宋亭晚的性子,下定决心的事就不会改变,他若是不答应极有可能撇下他偷偷回去。 原本提前规划好的四天路程,每天夜里做什么他都想好了,若是现在启程,不仅两人独处的时间减半,等到了岳父家又有诸多限制,不好随心所欲...... 想到自己提前准备的秘戏图,他抬起女子的脸,拇指揉在她饱满的唇珠上,暧昧道:“你得补偿我。” 宋亭晚归心似箭,见他松口立刻笑吟吟地应了,等坐回马车上才知道他说的“补偿”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白皙干净,手上捧着的画卷纸张泛黄,画中人却是白花花一片,一男一女正激烈地“打架”,有来有回,最终男子压倒女子,大获全胜,女子哭哭啼啼掩面自怜。 宋亭晚惊地张大嘴巴,这栩栩如生的画工、夸张的姿势,简直比现代的小电影精彩一百倍,她羞得面红耳赤,抬手遮住眼睛,从指缝里看他:“看这个做什么?” 闻言,秦溯寒一本正经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学么?” 宋亭晚一噎,原来在这里等着她。 “可这也太......”太夸张了。 “嗯,这个动作难度有些大,等日后再学。”秦溯寒点点头,翻开下一页,“这张不错。” 半响后没听见回应,他抬眼一看,妻子的脸红得像是打翻了胭脂,娇嫩的小嘴紧紧抿着,眼睫微微颤动,双眸蒙上迷离的雾气,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他翻页的手顿住,口舌有些发干,早在翻开第一页时血气便开始翻涌,秉持着先学透再实施的想法才故作镇定地与她一一讲解。 原来她也是不好受的。秦溯寒扯了扯唇角,故意拉过她的手放在画卷正中交合的小人身上,一触碰到,女子的手颤了颤,白净的指头蜷起来藏在他掌心,竟是一点也不敢露出来了。 马车驶入崎岖的山道,一路颠簸,车轮卷入一颗硬石,引起剧烈的晃荡,宋亭晚猝不及防扑倒秦溯寒身上,情急之下攀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还被攥在手心。 方才与画纸接触到的指腹开始发烫发热,电流顺着指尖窜到心窝,一抬头,朱唇轻擦过对方的下巴,她无辜地眨眨眼,殊不知自己不经意的举动轻易撩人心弦,欲.火以燎原之势直烧到秦溯寒内心深处,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开始发热,腰上更是痒得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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