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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很懂的样子？”方亚楠不答反问。 她知道，她还知道此事无解，只能绕过。 吉吉不说话，霓虹灯在他眼中闪烁了很久，久到方亚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低声道：“这有什么懂不懂的，不交心最终都会变成路人，很正常不是吗？” 方亚楠若有所感，看了看吉吉，到底没再说什么。 谁还没点故事呢？ …… 两人最终没真的走到去菜市场打地铺那一步。 吉吉去公司拿阿肖的睡袋时被于总逮着了，揪住好一顿训，说这么干丢他们杂志社的人，强行让他们报差旅经费，押着他们在乐益旁边订了两个大床房。 方亚楠起了个大早，又和吉吉沐浴着晨光在菜市场旁边吃了顿传统的早餐，感到一本满足。 两人按照计划跟着几个菜农记录了他们进货出货的过程，并且采访了他们自社区团购出现后对生意的影响，发现比想象的还大。 社区团购的供货渠道五花八门，相比本地菜市场摊贩，掌握物流资源的他们供应商几乎遍及全国各地，有些甚至自己就有产地直销。农贸市场虽然都是直接从周边菜农手里收的新鲜食材，可在体量和分销渠道上到底比不过人家资本雄厚的社区团购。 有好多菜农反映原本固定收他们菜的铺子因为生意不景气转而加入了社区团购，从更加便宜的原产地收菜，人家走的是量，绝大部分都是空运，新鲜程度并不比农贸市场差多少，年轻人尤其不介意，是以生意大受打击。 其中有两个情绪激动的，干脆带着他们在农贸市场找了好几个摊位，不是已经关门大吉另觅生路，就是改了门面做起了社区团购的订货中介。 实体菜贩经济的萧条肉眼可见，方亚楠每拍下一张关门的，或是换了新招牌的店铺，心情就沉重一分。 本来菜贩就是小本生意，现在有雄厚的资本直接绕过了其中城郊运输的环节，很多人可能会因此过不下去。 但是时代的潮流却是如此无情，大步迈进的时候哪顾得上鞋边甩落的泥点？ 从农贸市场负责人那儿要来了部分经营变化的材料后，吉吉的神色不可谓不凝重。两人一直忙到早市结束，根本来不及休息，一起回到社里开始修图拟稿，等到中午肚子咕噜作响时，两人才意识到今天是周六。 这时候绝大部分同事的日常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不是在外面补素材就是在家里赶稿或者休息，一般不会特地过来干活，是以整个社里空荡荡的。 “亚楠，你先回去吧，”吉吉也会不好意思，“修图回去也可以修，先在家里睡一觉，我知道昨晚你也没睡好。” 方亚楠闻言，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虽然就近订了房间，但是那个晨起时间根本不在二人的生物钟范围内，虽然还从同事那儿要了安眠药，但凌晨三点起床的她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两个多小时，此时的精神全靠着一腔正气撑着。 估计吉吉也差不多。 “没事，”她抄起手机开始点外卖，“我有点强迫症，不干完难受。” “那你可别猝死啊，有救心丸不？” “放心，给你备了一箱！” 吉吉冷笑一声，拿起一本杂志挡住方亚楠的手机，自己操作着自己的，问：“吃什么，我请。” “我这都点好了！” “没付款，不算，快点，我有会员红包。” “哎，就咖喱饭吧，牛肉的，加温泉蛋。” “成。” 等外卖的功夫，方亚楠趴在桌上假寐了一会儿，刚有点困意，手机忽然响了，是阿肖的，一接起来，就听他焦急的声音：“亚楠！你在哪里？” 方亚楠坐直身子，打了个呵欠：“社里。” “下午有空没？！” “……干嘛。” “救个急！下午市博有个敦煌特展开幕，用上了全息投影技术，你帮帮忙带家伙来拍点片吧！” 方亚楠忽然感到一阵滔天困意，又打了个呵欠，擦着眼角溢出的眼泪：“哥，我加班呢。” “没办法啊，这节骨眼，自家人都没空，也不好临时找摄影，你又是唯一一个熟手……” “吉吉都要给我喂救心丸了。”方亚楠垂死挣扎。 “年轻人！不要畏惧死亡！放心！旁边就是医院！” “你是魔鬼吗？！” “我也刚从电影学院出来啊！”阿肖声音都沙哑了，“要不是今天开幕式有特别演出，我也不想这么着急扒拉的麻烦你呀。” 阿肖对她都用上“麻烦”这词儿了，方亚楠也撑不住，只能叹口气：“好吧，我过来，博物馆门口集合？” “对对对！来了我给你工作证。” 方亚楠检查了一下相机，幸好她的强迫症波及范围很广，随时给相机充着电，此时已经满了，便夹着手机收拾东西，起身的时候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忽然一个激灵，在挂电话前突然道：“等等！这个展不会是江岩他们负责的吧？” “不是，他们还吃不下这个级别的展，哎你赶紧过来。” 不用见到江岩！ 虽然不久后就会在席安的婚礼上遇到，但少见一次是一次！ 方亚楠松了口气，和吉吉打了声招呼，背着相机包迈着蹒跚的步伐飞奔离开。
第32章 拼命阿方 虽然已经初冬，但是方亚楠赶到博物馆的时候，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兴高采烈的往博物馆涌去，自己却喘着气扶着腰在边上花坛坐下，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猝死了。 虽然还没到的时候就已经联系了阿肖，可是她下了车却没见到人，心想大概有什么事耽搁了。那是他的项目又不是她的，皇帝不急她方亚楠更不急，她便安心坐在那儿等着，没一会儿，就听到老远有人喊了一声：“亚楠姐！” 她一愣，抬头望去，却见席安小跑着过来，休闲外衣外头套着米色风衣，手里挥舞着工作证。 方亚楠：“……” 席安都在这了，江岩还会远吗？ 不是吧不是吧就拍个照在就在不在就不在呗，阿肖还要骗她？ 席安一点不觉得她表情有异，开开心心的跑过来把工作证递给她：“亚楠姐，挂上，我带你进去。” 方亚楠木然的带上工作牌：“你们办的展？” “怎么会！”席安道，“博物馆这种体量的活儿我们还接不住，我们顶多提供了一些技术支持。” “所以你们也参与了？” “那当然啊，我们接了其中一个馆，飞天壁画窟的全息展示，就你上回见过的那个，一会儿带您去。” “你们……江总也在？” “是啊，这是第一个市博的活儿，江总肯定要亲自坐镇，前阵子一直忙这个来着，你们采访这两天刚弄好，要不然哪有空。” 方亚楠无语凝噎，跟着席安不情不愿的进了博物馆，从员工通道直接进了大厅。 那儿已经搭建了一个简单的舞台，舞台后面一大堆器械密密麻麻的摆着，被各种缆线一样的电线连接。方亚楠勉强认出其中有几个是在江岩的公司里见过的机器，工作人员在其中或坐或站，忙忙碌碌。 “江总！”席安直接在外面喊了一嗓子，“肖老师，亚楠老师来了！” 机器丛林中陡然冒出两个人，江岩一身鼠灰色风衣，袖子上居然套了两个咖啡色袖套，看起来土了吧唧的，见到她，笑着招了招手。 方亚楠勉强的朝他笑了一下，瞪向一旁的阿肖，皮笑肉不笑：“肖老师，有何吩咐？” 阿肖有些心虚，小跑着过来：“辛苦了辛苦了，刚才吉吉跟我说了……”他回头看看，“我还以为你们从菜场回来会先回家休息，特地等到中午才联系你的，结果没想到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拼。” 方亚楠此时不得不承认岁月催人老，过去她有过比这两天更拼的时候，从来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但是现在一顿奔波，她已经觉得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头昏昏，脸麻麻，双腿软绵绵。 但来都来了，还是得撑住的。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没事，是开幕式是吧？还有别的吗？九思负责的展区？” 阿肖一脸为难：“不止，是整个展。” 方亚楠挑眉：“？？？你改做敦煌选题了？” “哎，还不是宣发太辣鸡。”阿肖抱怨道，“这特展宣传没到位，要不是江岩提起，我都不知道它很多窟用的都是全息投影，国内很多公司参与了这个展，应该算是目前业界比较全面的一次技术展示了，只不过主角还是敦煌文化，宣发没把全息投影挑出来说。” 方亚楠捂脸：“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业余还是人家宣发业余。” “我业余我业余，”阿肖双手合十，“帮帮忙，多点素材就多一分成功的可能啊！” 方亚楠叹气，举起相机：“成吧师父，老规矩。” 阿肖嘿嘿一笑：“指哪拍哪！” 此时江岩走了过来，掸着身上的灰尘，笑眯眯的：“菜场睡睡袋滋味如何，香不香？” “没有啦，还是订了酒店，”人到跟前，方亚楠还是很正常的，挠头笑了笑，“被我们老大知道了一顿训，说我们丢了社里的人。” 江岩眨眨眼：“我可没这么说。” 方亚楠瞬间get到华点：“你说了什么？” 江岩若无其事的转过头：“一会儿开幕式就有你拍过的飞天壁画，来看看？” 方亚楠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嗯了一声，转身追上正走到前台去的阿肖，问：“昨天是你跟于总打小报告说我们要睡睡袋的吧？” 阿肖神色有点不自在：“嗯，啊，随口提了一下。” “不是你说让吉吉去拿你的睡袋的吗？我们又没怪你，你干嘛跟于总说呀。” “哎，你们要是在什么偏远地区也就算了，在江州，还是我们维度的记者，哪能真让你们打地铺？” 方亚楠眯起眼：“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吧？” 阿肖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一眼，随即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这明显就是江岩说什么了！阿肖才去于文那儿吹风的！ 方亚楠心里确定了，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维度的记者工资不低，并不差那两间房的钱，平时做采访遇到当事人有点难事，自掏腰包的时候多了去了。 但唯独在工作期间创造舒适环境上，他们却并不热衷，再加上因为事后报销流程虽然几经简化但还是很麻烦，很多人宁愿不花钱也不愿意搞这些，方亚楠尤甚。 就连财务问她要报销后的汇款账号，她都嫌掏银行卡耽误她打游戏。 可人家一片好心，她偏偏不能说什么，只能叹口气：“好吧，还是要谢谢你。” “应该的应该的，”阿肖笑得尴尬，“走吧走吧，开幕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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