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丹秋站在门外,眼睁睁看着文侍君带着盈盈笑意,蹭到家主面前,紧挨而坐,亲密无间,她那心中的唏嘘也是不敢为外人道也。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以前只听说过,大户人家龌龊多,丹秋信这句话,可她从来没将这句话往主子身上套过,毕竟她侍候的家主,睿智果决,不近男色,于生意场上一骑绝尘,众人惊惧,后宅院里也只有文侍君一人,哪怕没有诞下儿女,也不曾填充后院……丹秋没什么学问,但她也知道,在女人堆里,能找到一个如家主这般品性高洁的人,那真的很难很难。 可如今—— 想想这几个月,主子和那小账房天天呆一块儿的腻歪劲,再想想主子这几日因何脸色难看,茶饭不思,还有刚刚文侍君的一针见血,了解问寻…… 真相了。 所以家主以往一心扑在事业上,不近男色,不是因为钟情文侍君,也不是不在乎血脉,而是—— 家主喜欢女的!! 女的!! 且看情况,文侍君也知晓这件事,且……默许了这件事?? 真的炸裂三观!! 丹秋站在门外,任心里的惊涛骇浪沸腾,面上却是一片麻木。 而屋内,踏进屋来的文清脚步轻快,屁股往沈玉姝旁边一坐,盈盈笑意。 “主子,饭都凉了,怎么不吃?” 到了这会儿,沈玉姝的视线终于从面前菜色上移了开来,瞄一眼凑过来的文清,又冷淡的收回目光,眼睫低垂的拿起筷子,是个打算吃饭的样。 “没事,你怎么来了?” 见人想吃饭,文清这会儿哪敢戳心窝子,目光不动声色的一扫,眉眼弯弯的端起桌上的盘子往这儿凑; “奴这不无聊嘛,就想着来看看家主,快吃快吃,我今儿早上吃的也是这软饼,又香又糯,可好吃了。” 沈玉姝倒也配合,就着他端起的盘子里夹了块饼,慢悠悠的,眼帘没抬; “嗯。” 然后文清就眼睁睁看着他吃了口薄饼,又喝了两口白粥,然后—— 筷子放下,棉帕擦嘴,眼看就要招手让人把早餐撤下,文清瞪着眼,赶紧出口试图制止他。 “公子……你就吃这点?” 沈玉姝没被阻拦到,依旧招手将人唤进来撤走了早餐,面上波澜不惊; “嗯,最近天热,没什么胃口。” 文清;“……”你看我能信? 清清喉咙,文清觉得必须得开口了。 “公子,您是不是不太高兴?” “因为小账房不在?” “奴听丹秋说,小账房最近几天都往外跑,日日野的不着家……” 沈玉姝这会儿眼终于抬起了,那双墨玉般的眼眸直直盯视着他,在那样的眼神中,文清话音渐渐变淡,沉默几秒,心一横,又开口; “奴的意思是,公子若因此不高兴,其实可以适当用点权力,毕竟小宋是公子的下属,公子有权对她——” 文清顶着压力,苦口婆心,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意思通通塞进公子脑中。 “若公子觉得如此伤了情分,那也可以退后一步,掌握行踪就可,公子若不便,奴也可以代劳,奴可以使点银钱,雇外人打探,绝不会让宋账房知晓……” 自己这法子不好吗?!不好吗?! 反正俩人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郎貌女才,所以何必苦守旧时规则? 男子凭什么端庄自持,沉默温顺,如公子这般的厉害人物,即使嚣张霸道一点又如何? 就管束!就查探!就是要将人握在手心里!! 女子天生就是负心薄性的,所以男子强势一点,有什么不好? 明明就是理所应当! 文清在心里想的激动,话里话外便也带出了点偏激; “……女子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初时的新鲜感过了,便越来越敷衍,越来越不当回事,这不是有老话说,夫不如侍,侍不如倌,倌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沈玉姝脸色悄悄变黑了。 文清无知无觉,张着嘴还想继续说,但—— “行了!”沈玉姝用手指按着脑门,不想承认被戳中了痛点; “哪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天天闲的慌是吧?” “既闲的慌,那没事就在屋里琢磨琢磨绣功,我见近来城中女子都喜带香囊,你今儿个也给我绣一个吧,我要鸳鸯的,锻面的,装鲜花的,明儿早上给我,记住——是亲手!” 冰冷恶意扑面而来,文清五官扭曲,眼珠瞪大,简直不敢置信。 “我……绣香囊?!” “还是明天就给?!” 沈玉姝冰冷无情一点头,冷酷极了; “对,我急着带。” 文清;“…………” 谁懂啊!! 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一个字,惨! 看着文清凄凄惨惨离开的背影,沈玉姝缓缓收回视线,他面上的表情依旧平静,墨黑的眼珠依旧深遂,只唯一能窥见心境的,恐怕就是那副微微下塌,稍显疲惫的削瘦双肩了。 肉眼可见,他在忐忑,在焦躁,在恐慌。 至于那个让他忐忑焦躁恐慌的人,此时此刻,正一路往西,行过长街,绕过小巷,长腿跨步,表情严肃,然后停在了街面上的一家成衣铺前。
第58章 心中嫉恨 成衣铺不小, 但里头布料却跟抢空间似的,花花绿绿, 挨挨挤挤,左边成匹成匹的细布垛着,小山一样,右边缝制裁好的套衣层层叠叠,凌乱摆放…… 很典型的低端铺子,定位也正符合了这边人群的消费。 宋文筝的视线大略在铺内一扫,然后便甩甩袖,抬腿踏入。 进来的过程很顺利。 从宋文筝抬腿踏入铺子, 到宋文筝被领到账房小屋前, 前后共用了半盏茶功夫, 以及一两碎银,宋文筝对此很满意。 身旁领路的小二眉眼弯弯; “周账房就在里头办公,客官请便。” 宋文筝微微点头, 眉眼温和; “多谢姑娘, 姑娘请便。” 领路的小二远去, 宋文筝则回头盯着陈旧的木门,缓缓抬手,终是叩响了面前房门。 屋内,周如冰并没有如小二说的那般忙碌, 而是整个人歪躺在靠背上,正在偷懒睡回笼觉。 咂巴咂巴嘴, 眉目间甚是愉悦。 她在做梦,是美梦。 梦中, 她在这个世界的轨迹, 真的如开始预想的般, 先是得了沈玉姝青睐,送宅送物,缔结姻缘,后又富贵泼天,众人巴结,美人投怀…… 她乐的嘿嘿笑出了声,正待将怀中美人搂紧亲吻,然而—— “砰砰砰,砰砰砰。” 周如冰一个激灵猛的睁眼,脑中旖旎挥散,立马坐直身体,一手持笔,一手翻本,勤勤恳恳。 “请进。” 门嘎吱一声,紧接着有脚步踏入,周如冰手上账册又翻一页,没有抬头,看上去忙碌极了。 唉,不用看,能在这时候进屋子的,除了她老板,还能有谁? 小家小户,一点格局都没有。 以前她在沈家铺子做事,那也没被盯这么紧过,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这么一个小小铺子,还天天防贼似的怕她偷懒…… 若不是急用钱,谁它妈稀罕在这种地方上班,屁大点地走两步都要撞墙上,还没有专门休息的床……真TM晦气! 不是想看吗?看吧!看吧!看老娘工作的有多认真,看看你付的这点工钱到底有多值得。 周如冰垂眼又翻一页,依旧没抬头,其认真模样,那真可称得上一句全神贯注,兢兢业业。 当然,若是砚台没离那么远,砚台里的墨汁没那么干,还有毛笔没有整整齐齐放在笔架上……若没有这些的话,对方的这番姿态却也是能够唬一唬人的。 宋文筝歪头看她装模作样,半晌,轻扯唇角,语音缓缓; “周姑娘厉害啊,身为账房,竟连墨汁毛笔都不用——” 似嘲似讽的话一出口,那边正心里暗骂的周如冰一僵,然后豁然抬头,一双不算大的眼睛被撑到极致,眉目震惊。 “你,你——” 宋文筝嘴角上扯,回望着她,皮笑肉不笑; “几日未见,周姑娘,别来无恙啊。” “……” 街边茶楼,宋文筝和周如冰相对而坐,其中气氛丝毫没有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反而,剑拔弩张。 “你怎么找到我的?找我干什么!” 周如冰一双眼珠紧紧盯视着对面宋文筝,目光中满是警惕; “直接来我工作地儿逮人!调查我了是吧?呵,宋文筝,你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无法无天——” 她柳眉高竖,嘴里撂着狠话,身体却不自觉绷的极紧,双手在桌下也紧紧的攥成拳头…… 她在害怕。 几天前,两人意外遇见,周如冰由于近来过的不好,一时也没顾及什么,乱七八糟一通输出,最后还盘算着要拿消息敲诈银两……那都是一时脑热,等她亢奋的从外面转一圈寻不到人,又吹了阵冷风,睡了个觉,那也就脑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件蠢事。 银子,她自是想要,可如今时间不对,她不应该这般早早的将秘密吐出,让对方起了防备之心,且更重要的是,如今宋文筝风头正劲,背后又有沈家做靠,而自己的这些言语又干系重大,若对方以势压人,那自己—— 悔啊! 她就应该在祸事发生的那天再说,这样银子也赚了,事实也成定局了,沈玉姝那个有眼无珠的老男人必死,宋文筝这个抢了自己穿越气运的混账,也是要么死,要么落魄潦倒…… 该死的,好好的计划,她几天前多什么嘴?多什么嘴!! 想到这里,她面上神色越发尖锐,竭力压下内心惶恐,表情激动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拍案而起; “我告诉你宋文筝,你别把我惹毛了,否则我就是拼了命,也要从你身上咬下一口肉,和你斗个鱼死网破——” 老老实实坐在对面的宋文筝;“……” 她沉默几秒,然后在对方目光炯炯的视线里,为自己倒了杯清茶饮下,又抬头,黑黝黝的眼珠直盯对方,终于说出了来到茶楼后的第一句话; “周姑娘——” 她语调悠悠,轻轻慢慢; “脑子有病,得治,懂吗?” 周如冰一愣,随即猛从座位起身,拍桌大怒; “宋文筝,你TM——” “安静点!”宋文筝装手中茶杯“哐”的一下搁在桌面,长眉肃起,眸中终于带上了厉色; “茶楼乃安静之所,周姑娘如此大声喧哗,是等着被轰走吗?” “你——” 周如冰涨红着脸往四周瞧了瞧,她们所谈话的这个茶楼是就近选择,没什么档次,没有包间,没有雅座,就是普普通通的大厅里,座与座之间也没什么遮挡,是以,这边声音一大,那周围瞟过来的眼神……周如冰清秀的面色一时僵住,沉默半晌,终还是憋屈的又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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