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初七跟她一起,她就忍不住叽叽喳喳。 赵桑语自顾自讲话,初七说得少,大多数时候只是笑微微笑着,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些?” 初七摇头,“没有。你说的东西都很有趣。我从前都不知道,这么多野花野果都能吃。” 初七一举一动都很斯文,打点家务,纺线织布都会,却对野外知之甚少。 赵桑语猜测,“你应该属于大家闺秀的类型。娇滴滴,养在深闺人不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了年龄就抬去嫁人,跟古装电视剧里小姐们一样,区别仅仅在于,他是个男人。 初七摇头,看着丘陵间错杂的田块,“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喜欢现在的生活,空气清新,野果很好吃。感觉很自由。” 初七适应能力很强。 他很快就学会了辨别老牛喜欢吃的草,掌握什么时候采集的桑叶最招蚕喜欢。 赵桑语做饭非常难吃,仅仅能保证不把人饿死。初七学会使用土灶后,立刻请教张大娘如何做饭。 吃到初七做的第一顿饭后,赵桑语差点落泪,再次深刻理解为什么男人们都想娶老婆。 她也想。 就这手艺,娶到就是赚到啊。 然而,也只有她会这么单纯,因为做饭手艺才看上初七。 村里早已有人眼红。 全村首穷赵二家,居然来了个高挑俊俏的美娇郎。 暗处里的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第4章 赵二家有一小块田地,位置不好,田块崎岖零落,形状比毕加索的画作还抽象。 这个年代还没有现代亩产高的水稻小麦等优良作物,只有黍(shǔ)、稷(jì)之类,难种难收获。 因此,赵桑语干脆把田里半死不活的秧苗全拔了,种上地瓜芋头之类的东西,长得快,挖出来就能吃。 反正她是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现在多了个初七。 没关系,两个人也能啃地瓜。 地瓜,甘甜水分多,含有丰富的膳食纤维等营养,非常棒。 赵桑语拿个小铲子在地里哼哧哼哧挖地瓜,初七则在不远处的田埂上采桑叶,牛哥在旁边是的水塘里打瞌睡。 两人一牛,各自忙活。 茂密桑林后面,李娇娥早已暗中窥视许久,一双眼就没从初七身上挪开过。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皮肤又白又细腻,要是摸上一把,必定滑不溜丢。 个子高挑瘦长,但这个瘦,是精瘦,而非消瘦。 凭她阅男无数的经验,初七属于很好用的那种男人。 她越想越口干舌燥,嘴里骂初七,“真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天天跑出来勾引老娘。等老娘把你搞到手,折腾死你这小妖精。” 嘀嘀咕咕一大堆,净是些不堪入耳的荤话。 李娇娥是村里一富农唯一的女儿,家里宠着长大,如珍似宝。 溺爱娇惯之下,李娇娥完美地长成了一个废物流氓。 整日游手好闲,见着男人,不管人家是黄花闺秀还是已为人夫,全要调戏一把。 轻则当着人家唱淫词艳曲。 重则…… “啊——” 初七屁股忽然被人摸了一把,吓得他本能大叫,桑叶篮子都吓掉了。 他转身一看,不止身后何时多了个女人。 生得五大三粗,脸像几个月没洗似的,油光瓦亮。 李娇娥搓着手,“小郎君贤惠啊,大清早就来采桑叶,摘的哪里是桑叶,是姐姐的心呐!” 赵桑语听到动静,一抬头就看到李娇娥,连忙冲过去。 她挡在初七身前,隔开两人,警备盯着李娇娥。 “痞子李!你离他远点!” 李娇娥这人,村里人见人厌,都叫她痞子李。她从小听到大,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李娇娥依然笑嘻嘻,“赵二,你人穷酸,家里这表哥倒是长得俏啊。还天天打扮得妖里妖气,出来抛头露面。”她看了眼初七,“也不知道是在勾引谁。” 赵桑语气得发抖,“闭上你那张臭嘴。初七出来帮我干活儿,你少胡说八道。” 初七哪里能有勾引人心思。 他天生白净,每天洗把脸就就出门做事,穷得只能穿赵老爹的旧衣裳,何来打扮一说。 李娇娥无中生有乱讲话,气得初七脸色煞白,唇瓣被牙齿咬得通红。 李娇娥见初七生起气来更漂亮,越发来劲儿,嘴里越说越过分。 赵桑语忍无可忍,举起手里的地瓜就要砸她。 “哟,别真生气啊,我就随便开开玩笑。”李娇娥笑嘻嘻,一把搂住赵桑语。 李娇娥瞥眼初七,小声跟赵桑语商量。 “赵二啊,你家初七长得这么俏,一看就带劲儿!白白放着多浪费……” 她从荷包里掏出块银子,“给我玩玩儿,就玩儿一天。这块银子你掂量下,很重的!你得卖多少丝绸才挣得出来啊?绝对划算买卖。” 一瞬间,赵桑语感觉全身气血都涌向了脑门儿。 她盯了李娇娥三秒,一地瓜按到她脸上,正中面门。 “我玩儿你爹!!!” 赵桑语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 她从李娇娥腋下钻出来,一脚把人踹进水塘里。 牛哥被这动静吓一跳,伸着脑袋看戏,哞哞叫。 李娇娥鼻子被地瓜砸出血,在水塘里大喊大叫,骂赵桑语和初七一对狗男女。 赵桑语还不解气,左右瞄瞄,捡起根木棍,将李娇娥往水里按。 “还玩儿吗?姑奶奶今天陪你玩儿个够啊!带劲儿不?啊,奶奶问你带劲儿不!不够我再给你加点。” 说罢,赵桑语扔掉木棍,捡起散落一地的地瓜,一个接一个朝落水狗砸去。 她真的很生气! 赵桑语以前爱在网上闲逛,总能看到些下头男的恶心言论,充满男凝和对女性的不尊重,随意造黄谣。 今天,居然现实里见着个女流氓玩女凝。 可见人恶心起来,不分男女,纯粹是品格低劣欠教训。 初七招她惹她了?好好一正经人,被她视为玩物。 李娇娥喝了好几口饱含牛哥便便的矿物质水,又被几个大地瓜砸得七荤八素。 口里的话终于从骂变成求。 初七怕闹出事,拦住赵桑语。 赵桑语大哼一声。 她扯起水里的老牛,一手牵着牛一手牵着初七,朝家里走去。 初七垂眸望着自己被赵桑语牵着的手,又看看她的背影。 心脏嘭嘭嘭,跳得极快。 回到家中,赵桑语才开始后怕。 她假装镇定,叫初七好好休息会儿,自己寻个借口,跑去张大娘家求支招。 “你糊涂啊!年轻,冲动!痞子李是好惹的吗?她是家里的宝贝,挨了打,她爹娘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张大娘听了,戳戳赵桑语的脑门儿,恨恨道。 赵桑语抱住张大娘腿一阵哀嚎。 “呜呜呜呜,大娘,怎么办啊?我当时真的很生气嘛!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现在好害怕,你救救我——” “瞧你这没出息地样,当时怎么不脑子多转一下弯。” 张大娘将赵桑语扯起来。她坐到椅子上,思考一会儿,去房里拿了个不知道是杀猪刀还是西瓜刀的家伙,上面都是陈年老锈。 张大娘拉着赵桑语去院子里,边磨刀边跟她说话。 “以李娇娥家里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轻易饶过你。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赵桑语看着逐渐亮起来的砍刀,脑子一片空白。 她生在红旗下,从小脖子上的红领巾鲜艳热烈,最血腥的事还是来这边后杀过几只鸡,从没想过自己有拿砍刀对抗人的一天。 张大娘跟赵桑语交代完做法后,刀也磨得差不多了。 她将刀塞到赵桑语手里,心怀愧疚,道:“我腿脚不便利,跟你过去也帮不上太多忙。而且,说句实话,我在村里谋点日子挺艰难,要是去了的话,以后我怕……” 赵桑语明白张大娘的意思,“我懂,这事本来就是因我而起,跟你无关。你已经帮过我太多了,你本没这义务,我真的很感谢你,真的。” 张大娘心里不好受,“别怪姐。”人都是自私的,她们非亲非故,没到拼命的程度。 赵桑语哽咽,擦下眼泪摇摇头,“不会。要是出了意外,可以的话,你帮我照顾下初七吧。” 张大娘叹气点头,拧了条湿手帕递给赵桑语,“擦擦脸吧。你哭哭啼啼回去,初七一个男孩子,看着只会更害怕。” 赵桑语洗把脸,整理好情绪,扛着刀回到家里。 初七在家中等得急躁,根本静不下心来休息,赵桑语留的果子也一口都吃不下。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初七连忙出去。 赵桑语冲他笑笑,拉他进屋坐下。 “我去找张大娘闲聊了一会儿。”赵桑语故作轻松,“你怎么没吃果子呢?” 初七不理会她的题外话,面容严肃,“桑语,张大娘怎么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赵桑语踢踢扔在地上的刀。 初七看着刀好一会儿,“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遇上这种麻烦。你的生活会很平静。” “从小到大,痞子李都以欺负我为乐。我娘给她家打过工,仿佛我就天然低她一等。我爹为人老实,只知道埋头做事,任劳任怨。痞子李的娘偏偏爱欺负她,就像痞子李对你那样。” 赵桑语拥有赵二的记忆。 刚来那会儿,她看记忆都是走马观花,只觉赵二是个软蛋窝囊废,又穷又没用。 她很看不起赵二,简直是女人的耻辱。 可在这里生活久了,直到今天,她才真正对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深刻同情。 赵二死了。 在给她爹安排下葬队伍时,她占了别人最后一次便宜,打算将自己的白事一起办了。 她睡在她爹尸体旁,活生生绝食而死。 她活得太痛苦,没有亲人,没有快乐。 死前最后一刻,赵二在牵挂家里的牛,她死了,以后没人喂它可怎么办。 想到这些,赵桑语心里难过。 赵二只是天生脑子笨,性子软。 这能算什么大过错吗? 她从来没害过人。 其实,是个很可怜很可怜的人。 赵桑语想起点事,跑去房里翻箱倒柜,拿出积攒的所有财物,交给初七。 “钱不多,但是有总比没有好,你都拿着。万一我出什么事,你就赶紧跑。张大娘也会帮你。离开这里后,另外找个地方生活,或者试着找回家去,随便你,反正照顾好自己。” 初七听着这仿佛诀别遗言的话,再是忍不住,眼眶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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