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桑语为自己的想法洋洋得意,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变了,撸狗的手顿时停下。 她怎么会这么想? 怎么会有这么多阴暗卑劣的想法? 纵然初七骗她,是他不对。可是,他费尽心机,也仅仅只为嫁给她罢了。 他从未伤害过她。 他只是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 如果她当真不愿意,大可以亏钱了事,初七并没有将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娶。 她瞻前顾后,锱铢必较,终于答应娶他后却还在处处盘算。 婚姻还未开始,她已计划着如何最大化利用和欺压自己的丈夫。 还为丈夫身为男子而低下易欺负的处境沾沾自喜。 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还记得,在曾经的世界里,看到女人们悲惨的婚姻遭遇,她会心疼,会同情,会感同身受,会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也遭遇同样的不幸。 现在处境一变,她成了强势群体,初七稍稍令她不开心,她就能生出挥刀向弱者的念头……她真可怕。 初七容貌昳丽,能识文断字,谈吐文雅,性格、人品、能力都为上等。 平心而论,舍弃性别差异后,赵桑语并不觉得自己比他强多少。 看初七的状况,出身应该不差,若非遇上失忆这种倒霉事,赵二这种底层穷困女,这辈子都别想和初七有交集,更别提娶到他。 之前,赵桑语还会觉着人人平等,会尊重初七,怎么一旦谈婚论嫁后,她就能那么理直气壮地将初七视为私有财产,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呢? 好像结婚是个神奇的分界线,跨过这道门槛后,初七一瞬间就失去了独立人格,变成了自己娘子的附属品。 人性免不得自私利己,她赵桑语亦然。更可怕的是,大武国的每一个人、每一项制度、每一个习俗都在纵容这种阴暗面,溺爱着放大、再放大。 最终,大家习以为常,不觉得这是欺压,甚至有的男子还以此为殊荣。 什么打是亲骂是爱,娘子束缚他的自由是因为在乎他,舍不得他被其他女人看一眼。 不管多可怕多恶劣,都能以“家务事”、“爱”、“自古如此”等名义轻描淡写。 赵桑语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痛得猛一哆嗦,将赵小黄都抖醒了。 她还嫌不够疼,又掐了自己一把,这回用了十成力气,疼得她眼泪窝窝。 疼就对了,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初七骗她,她可以生气,可以闹脾气,也可以报复,但不应该恶心到妄图利用歪曲的社会习俗去欺压他。 她不要成为自己曾经最鄙视的阴暗扭曲的蛆虫。 连想都不该想。 * * * * * * 初七去谢林春处核对好菜单后,又帮忙着处理婚礼宴席要用的装饰品。 谢林春见他如此积极,打趣道:“自古只见新娘子那边忙着准备婚事,生怕新郎官儿不满意,娶不上亲。你倒好,自己跑过来忙里忙外,真是不讲究。你家赵娘子人呢?叫她来做事。婚礼前夕,你应该在家好好休息梳妆。” 初七心想,他谎话被戳穿后,还能劝动赵桑语按计划同他成亲,已经得感谢十八代祖宗了,哪里还敢指望她来打点婚事。 可是,假怀孕和残疾等胡说八道的荒谬事,他才不会跟任何人讲,家丑不可外扬。 初七笑道:“桑语最近太累,多休息会儿也好,剩下的事情不多,我来做就行。” 谢林春摇摇头,“你没经验啊,剩下的事还多着呢,像这种婚典之事,越临近越琐碎,很麻烦的。” 初七:“那正好,我来做,她没什么耐性,肯定会嫌烦。” 谢林春恨铁不成钢,教导初七,“初七啊,你还没嫁进去就这么上赶着,以后会吃亏的。二娘虽是个不错的人,但毕竟是个女人。这女人,最会蹬鼻子上脸。譬如我家娘子,虽然是个勤快体贴的好女人,但她见我能做事之后,也是立刻指望上我,能偷懒就偷懒。哥哥我有经验,你还是得矜持些。” 初七点点头,笑道:“你说得对,受教了。” 他心里却想,就赵桑语那磨磨唧唧的性子,他再矜持些……这辈子别想跟她成亲了。 矜持个鬼,他还嫌自己不够上赶着。 谢林春想起初七委托自己的事,从柜子里拿出个大盒子交给初七。 “这是你托我租借来的梳妆盒,胭脂、水粉、朱钗、绢花儿里头都有。压了钱,可别把里头的东西弄丢了。” 初七接过,“多谢。” 谢林春:“你确定不需要我过去帮忙梳妆吗?或者请个专门的妆娘吧。我怕你到时候手忙脚乱。况且……新郎官儿连个专门的妆娘都没有,多少有些寒碜。” 初七:“不用,我自己会梳妆。别看桑语工钱在上公道,其实她对自己可小气了,若是请个妆娘过来,她肯定会怪我乱花钱。而且,桑语平时就不太喜欢麻烦事,我替她简单弄弄就好,她可以多睡会儿。” “你倒是够体贴,精打细算,什么都替你娘子考虑,会疼人。” 见初七自己愿意,谢林春也无话可说,只是默默叹息,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儿,真真令人担忧。 初七却笑得一脸幸福,“桑语对我也很好,夫妻间本就该相互体谅。” 谢林春生出股羡慕来,其实他很清楚,赵桑语为人跟寻常女子不同,初七嫁给她,一定会过得很好,至少不会受欺负。 二人定下此事后,又赶着准备下一件,明日便是婚礼,还有很多琐碎要操办。 等初七离开谢林春家,回到住处时,天已黑沉。 他往赵桑语房间走去。 赵桑语趴在桌旁睡着,手里还拿着个话本。 桌底下,赵小黄蜷缩着身体,亦是熟睡,时不时打几个呼噜。 油灯昏暗闪烁,映照着赵桑语的脸庞。 这个人,明天便是他娘子了。 念此,初七忍不住欢欣雀跃,嘴角上扬。他自己都不知道,赵桑语答应继续办婚礼后,一整天,他的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初七弯腰,凑近,在离赵桑语脸庞仅仅数寸,唇即将碰到她脸庞时,忽然停下。 不行,不能这样。 万一惊醒赵桑语,她定然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明日便是婚礼,临门一脚,绝对不能因为一时欲念而坏事。 理智狠狠阻拦了他一亲芳泽的冲动。 初七小声叹息,伸出双手,将赵桑语抱起来,往床走去。 赵桑语睁开眼,迷迷糊糊。 初七低声道:“你趴桌上睡着了,去床上睡。” 赵桑语哼哼几声,再度闭上眼,她压根就没清醒过来,人家说什么也没听清。 初七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他抱起地上的赵小黄,吹灭油灯,往外走去。 * * * * * * “桑语,醒醒——得起床梳妆了,醒醒——” 赵桑语被人晃醒,睁眼一看,初七放大的五官堵在面前。 他一身红衣喜服,头发和平时随意的拢结于顶不同,今天他只梳了半髻,长发披下来,更添几分文雅书生气。发髻以红绸带捆绑,还戴了赵桑语送的玉簪子。 赵桑语半眯着眼往窗外望去,天还是黑的啊。 这个点,连鸡都没醒吧。 比起早起的痛苦,帅哥的叫醒服务都无济于事。 赵桑语翻个身,趴在床上哼哼唧唧,蹬着腿耍赖。 “烦死了烦死了——我要睡觉嘛——” 初七又是装可怜又是温声细语哄人,毫不容易才把这只懒蛋给弄起来。 赵桑语被初七弄到桌子前坐下后,闭上眼继续打瞌睡。 初七无奈摇头,打开首饰盒子给赵桑语梳头发。 等赵桑语再睁开眼睛,发髻已经梳好。家里镜子模糊,初七打盆清水过来给她照看。 赵桑语望着水盆里的自己,震惊于初七的手艺。 “你这头发梳得还挺好看啊。” 她大学时加入过汉服社团,时常跟朋友们打扮成古风模样参加活动,因此对常见的发髻有点了解。 初七梳的这个发髻好像是叫灵蛇髻,还挺仙气,不是电视剧里最常见的那种丑不拉几的农妇造型。 初七见赵桑语左照右看,笑道:“喜欢吗?” 赵桑语点点头,比大学社团的半吊子们梳得好看多了。 初七拿出发饰给她戴上,道:“等会儿涂点胭脂会更好看。” 他默了会儿,又道:“不过,桑语怎么样都很好看,不涂胭脂也好看。” 说着话时,他声音低低的,好似在害羞。 赵桑语也不是很懂初七害羞的点,他有时候感觉挺狂放,有时候又莫名羞涩。 娇娇七的心,海底针。 一番忙碌后,婚礼如计划般,顺利举行。 只是对于宾客而言,这场婚礼有些怪。 大武国的婚礼,并没有男子以红盖头遮面的习俗,新郎和新娘都是拜完天地后,一同去给宾客敬酒,跟现代婚礼相似。 但是,一般来说,新娘一方才是主导,新郎往往都是羞答答跟在后头。 眼前赵桑语和初七这场,却不然。 新娘子赵二仿佛心不在焉,看上去也不怎么兴奋。 反倒是新郎官初七,肉眼可见的开心,从头到尾,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初七平时并不是好相与的性子,不怎么爱笑,被人多看几眼都会瞪回去,若是哪个胆子大点的女人敢调戏他,他必然要骂人,甚至捡起棍子追着打。 今天却笑得跟朵话儿似的……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赵二这数月来,虽然有点进步,但总体来说,在村里也算不得有钱人家。 以初七的容貌和纺织手艺,嫁给这么个人,多少吃着亏,不知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今天来的客人,除了平时熟悉的那几个,大多数人怀着点看热闹的盼头。 大家还以为能看到初七临场悔婚之类的趣事,没想到竟会跟预料中大相径庭。 不过,俗话说,人靠衣装。 今日赵二打扮一番,还挺人模人样,跟初七小郎君站在一块儿挺般配。 初七和赵桑语迎宾后,站在院子中拜天地。 院中摆了个小小的祭台,上边放着赵二爹娘的灵位,旁边坐着张大娘。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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