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琰还是听话得将怀里揣着的糕点取出来,他恋恋不舍地打开油纸包,看着那几块完好无损的莲花酥,可怜巴巴地自言自语:“这莲花酥我还一直舍不得吃呢,只好等阿姐闲暇了再请她给我做一份好了。” “等会。” 这忽然的叫唤,江琰吓了一跳,手中举着那莲花酥,问:“姐夫怎么了?” 裴扶墨走过来,眼神像是不经意地落在那包莲花酥上,淡声问:“这是你阿姐做的?” “对,阿姐出嫁前一天,我实在馋了,就拜托她为我做了一份,吃了几天就剩最后几块了。” 江絮清何时会做糕点了?至少在他去北疆之前,她是不会的,想来应是在那几年时间学会的。 他心里顿时有些痒。 裴扶墨眼神一瞥,“丢了是浪费粮食,倘若岳丈知晓了定会指责你。” 江琰也不住地点头,没错,爹爹最是严厉,看不得他这般糟蹋粮食的行为。 可是给谁吃呢?这附近一个下人都没有,若是回去给阿娘,来回跑一趟得多麻烦。 若不然先搁一旁放着好了,一会儿习武完了他还可以继续吃了。 江琰窃喜一声,正要说出自己这个想法。 裴扶墨已然淡言淡语,在他开口前,警告道:“身为习武之人,若是一点口腹之欲都无法抑制,是无法真正定下心来习武的。” 江琰觉得脑瓜子顿时“叮”了一声,放弃了方才的打算。 裴扶墨蹙眉,看这小子的小胖脸都拧成一团,顿时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没表示,俊脸的神态仍旧平静。 江琰来回琢磨了许久,只好拜托面前的男人,“若不然还是姐夫吃了罢?总归这也是阿姐亲手做的,想必姐夫也不会嫌弃。” 裴扶墨轻压唇线,淡声道:“也只好如此了。” ** 午膳时分,江濯在大理寺的事忙完后就回了江府,见裴扶墨正好也在,用饭时他顺便提起,“怀徵,你拜托我找的那个人,目前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裴扶墨嗯了声,“知道了。” 江濯的声音压得很低,想来是公务上的私事,便只同裴扶墨提及,江絮清坐一旁正好听了去,凑过去问江濯:“哥哥,找什么人?” 江濯扫了眼裴扶墨,见他神情冷淡,一副并不想说出来的态度,只好说道:“一点公事,公事,问这么多做什么?” 江絮清瘪了瘪嘴,一脸哀怨地看向裴扶墨。 究竟是藏了什么秘密,连哥哥都知道,竟是不告诉她。 午膳用了后,又在江府逗留了许久,到申时左右裴扶墨与江絮清才一道离开了江府。 裴扶墨一进车厢就开始闭目养神,江絮清就慢慢挪过去闹他,一下戳他的脸颊,一下揉捏他的手指,闹了许久他都不曾睁开眼。 江絮清眼眸溜溜转,狡黠之色掠过,忽然上半身都伏到他胸膛前,红唇抵在他耳畔,期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他耳廓轻微动了下。 果然是在装睡,她与他相识十几年也并非白认识的,三两下就看穿他的伪装。 既是故意装作不理她,她岂能这样随了他的意。 江絮清低声窃笑,眉眼弯弯,转而红唇轻抿,过后又微微开启,似有似无地含住他的耳垂。 裴扶墨顿时浑身一僵,冷淡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 她可真敢,连耳垂这样敏.感的位置都敢碰。 裴扶墨缓缓睁眼,眸色微黯,重重呼出一口气,半晌,无奈道:“你又想做什么?” 江絮清方才也就逗逗他,他睁开眼后这样看着她,她就不敢放肆了,谁叫他的睡脸看起来那样乖,让人想要欺负的。 “陪我说说话好吗,从来的路上你不说话,回去了还不说话,裴小九,我怎么记得你从前对我很多话的呀。” 裴扶墨眉梢微压,从前她不是最讨厌他总是缠在她左右?他现在有意减少了黏着她的心思,她反倒觉得不习惯了。 江絮清忽然被他怀内的东西吸住了注意,问道:“你怀里的是什么?” 怎么鼓鼓的。 裴扶墨将衣襟内的东西取出,“江琰藏起来的糕点。” 江絮清取过打开一看,诧异道:“这不是我给琰儿做的莲花酥吗,怎么在你这,你找他要来的?” 裴扶墨语气淡然,无所谓道:“是他想扔了,但担心岳丈指责,就强行塞给我了。” 江絮清顿时有些泄气,“我还以为你知道这莲花酥是我做的,特地从琰儿那骗来的呢。” 裴扶墨冷嗤,“想多了,你明知我最厌恶甜食。” 江絮清双手捧着那莲花酥,小声嘟囔:“知道的,所以我也没打算做给你吃。” “还不是琰儿贪嘴了,非缠着我做。” 这莲花酥是几天前做的,若是再不吃恐怕要坏了,父亲的教导向来严厉,是绝不允许浪费粮食等行径,江絮清自幼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即便自己午时的膳食还未完全消化掉,她还是勉强自己给吃了。 一包莲花酥里有三块,江絮清吃了两块半,剩下的实在吃不下去了。 她抬起如波似的杏眸,慢慢贴到裴扶墨身旁,“裴小九,这半块你吃了好不好?” 裴扶墨乜她一眼,似在问她是否将他方才说的话没听进去。 江絮清舔了舔唇边的莲花酥碎屑,说道:“这个并非很甜,口味中规中矩,况且就只有半块了嘛。” “好不好嘛?”她软着身子贴得紧紧的撒娇,那半块莲花酥都快要喂到裴扶墨唇边了。 裴扶墨眸色微黯,目光落在她的红唇上,那一点点濡湿的糕点碎屑她似乎还未察觉,顿了片刻,他将脸别开,语气不悦:“不吃。” 江絮清冲他皱了皱鼻尖,也不勉强了,将手中举着的半块糕点拿回来。 凝了半晌,可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犹豫又犹豫,江絮清一鼓作气抓着裴扶墨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杏眼圆怔,故作恼怒:“你摸摸看,它都鼓成什么样了!” 裴扶墨的掌心在她温软的小腹处按摸了片刻,果真绵绵软软还有轻微起伏,与她平时平坦的小腹有鲜明的对比,看来是真吃不下了。 他眼尾微垂,将脸移过去,在她还在生闷气时,便用嘴将她手中的半块莲花酥衔了过来。 裴扶墨极其厌恶甜食,自小便从不碰这些糕点,让他吃一口就跟要了他命似的,不过这半块吃完,他倒是面色坦然,并未动怒。 嘴唇抿了几下,他眉目渐渐松缓,果真不是很甜。 江絮清得意坏了,直接钻到他怀里去,将面颊仰起来,满脸献宝似的,“如何?是不是很好吃?” 裴扶墨慢条斯理地咽下那半块莲花酥,俊朗的眉目蕴着投入车厢内的溶溶阳光,小姑娘还一脸雀跃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将脸怼到他面前,那张红唇…… 他轻微启唇,“不错。” 裴扶墨这样厌恶甜食的人都觉得不错,那定是极好的,江絮清顿时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状,“那我下回还给你做,好不好?” 裴扶墨眼神微黯,淡声道:“先把你最后剩的那点儿吃完再说。” 哪里还剩了?江絮清正想低头去找,面前便忽然一道阴影压了过来,嘴唇感到一种濡湿柔软顺过,又转瞬即逝,仿佛方才那酥麻的触感只是错觉。 裴扶墨伸舌舔了舔红唇,“味道不错。” 江絮清楞了会儿,脸颊微红,小声嘀咕:“方才还说不想吃。” 现在连她唇边的糕点碎屑都抢。 说起来,裴扶墨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学做的糕点?” 许是因这是他两世了才得知的事,心里头还是莫名不快。 江絮清窝在他怀里,听到这个问题,忽然身子都僵硬了,回想起她是如何学会的做糕点,便觉得有点后怕,这事定然不能告诉裴小九。 过了片刻,她才轻声道:“就是前两年,有一次无聊之下找厨子学了而已。” 是吗。 裴扶墨按在她腰侧的手掌心缓缓收紧。 看来,她还有许多是连他都不知情的事。 这种认知,让他心情极其不虞。 ** 回了侯府后,还未踏进玉荣堂,周严便现身,在裴扶墨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他轻轻颔首,转身与云氏和江絮清说自己有紧急公务要处理,也没说什么时辰回,说完便带着周严很快消失了。 云氏见江絮清眼神还看向方才裴扶墨走的方向,笑了笑,说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兴许只是衙署一点要紧事需要他处理。” 江絮清莞尔:“嗯,夫君以公事为重是应该的。” 云氏瞧她那般贴心,比以往要稳重许多,心里更加对怀徵有些不满。 这才刚成婚几天,究竟是什么离不开他的事,刚回府还未落脚就急忙出去了,也就慕慕性子好,才没计较。 云氏摇了摇头,又拉着江絮清聊了许久,一盏茶后才放她回了寒凌居。 刚回寒凌居,安夏诧异问:“夫人,怎么就您一人回来,世子呢?” “方才来了紧急的公事,他就着急出门了,兴许夜里会回。” 安夏皱眉,这才成婚几天啊,婚假都没收呢,是什么事就忙成这样了,可看见夫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她也不好说什么。 江絮清是真的没有多想,裴小九一向在公事上严谨细密,方才看周严着急的样子,想必是有什么必须要他亲自去处理的事。 “安夏,陪我在寒凌居转转吧,也好认认人。” 从现在起寒凌居的女主人是她了,她不再与从前那般是客人,多少也该为她和裴扶墨今后一直居住的地方更多了解。 寒凌居内的仆从不多,仅仅一些洒扫的仆妇,看外院的小厮,及一些负责其他活计的侍女,正房卧室倒是没有一个侍女,裴扶墨不太喜欢有人伺候,更不喜陌生人近身,所以就没有贴身伺候的侍女了。 实则寒凌居她也极其熟悉了,幼时更是没少来,但这次到底是换了身份。 江絮清转了一圈,寒凌居的下人一一都上前见了一面,这才挥挥手让下人自己忙去了。 趁着四下无人了,江絮清领着安夏朝寒凌居的后院方向去,小声道:“安夏,带上工具,陪我去后院看看。” 实则有件事藏在她心里许久了。 前世在牢房中,裴扶墨告诉了她两个机密,其中一个便是在他寒凌居的后院的古槐树下,埋了他在北疆行军三年留给她的宝物。 可惜当时她只一心想要将裴扶墨救出来,那树下的东西还未来得及去挖,便已经死了。 如今是难得的机会,她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藏了什么好东西留给她的。 安夏见江絮清这般小心翼翼,一直左顾右盼的,忍不住笑道:“夫人,您这么紧张做什么呀?不就是挖树底下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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