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我和你说,我们遇到了帮我们的好心人,你身上的脏污是他们用清洁术法去除的,好厉害!”殷晴乐的话像连珠的炮弹,“那两个人可好了,你一定要和他们好好相处。” 宴不知静静地听着。原来先前这段时间,有人帮了她。在他成为拖累的这段时间,有人把本应他强撑做完的事,一样不落地全部完成,做的甚至比他要好上许多。殷晴乐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恩人的好,心里应当是万分喜悦。 殷晴乐拽宴不知的袖子:“你听见了吗,要好好相处哟~不要动不动就拔剑哦~” “不需要他们帮忙。”宴不知轻声道,“那些事,我也能做。”殷晴乐越和他说那两人的好,表现得越亲近他们,他的胸口便越是没来由的一阵发闷。那种感觉,就像是好容易得到的灵物,一下子脱手飞去一般。 殷晴乐:“?”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胜负欲?危难之际有贵人相帮,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今天已经很晚了,等明天我介绍你们认识。”殷晴乐整个人洋溢着喜悦,她伸手去端药碗,谁知肩膀的束带松了,广袖下滑,露出一寸圆润的肩头,袖口险些溅到药里。 殷晴乐不好意思地向上提了提:“这也是那两位送的,他们真是超级大好人。我还不适应这套打扮,不会系绳结,明天估计要被看笑话了。” “不会有人笑你。”她听到笃定的回应。宴不知倚在床头,朝殷晴乐招了招手:“我会系,但我现在没有力气,需要你靠过来点。” “对哦。”殷晴乐露出恍然的神色,她都忘了,宴不知是个实打实的本土人。她往前凑了凑,身体前倾,移到宴不知近前,“这个距离可以吗?” “你沐浴过了?”宴不知轻声问,殷晴乐凑近时,他闻到一股清新的皂香,绝非清洁术能带来的。 那香味很好闻,由殷晴乐带来,萦绕在二人中间。宴不知从醒来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 “嗯。”殷晴乐心情愉悦地点了点头,“我终于洗上澡了,温姐姐顾忌我是普通人,都没对我用清洁术,常大哥还特地用火符烧了热水,能遇见他们,我运气真是太好了。” 姐姐? 大哥? 殷晴乐没听见宴不知的回应,也没感到他动手,又往前倾身:“还不够近吗?” 宴不知的视线落在少女乌黑发间,目光顺下,看到半遮半露的细嫩脖颈。他原本觉得殷晴乐靠得太近,不过是系个带子,何至于此。出声时,已经完全变样:“再近些。” “好。”殷晴乐又往宴不知身前凑了凑。她心头发酸,没想到雪原一战耗费了宴不知如此多的真气,让他连抬手都困难。 宴不知离开靠背,长臂环出,绕过殷晴乐的肩头,左右手各捻起条带子,熟练又漂亮地系紧:“要是打算解开,拉住这段即可。” 殷晴乐连连点头:“明白了。”她努力记住了穿绳打结的技巧,正准备起身,又听宴不知说:“转身,我帮你把其余地方也系上。” “会不会太累?”殷晴乐蹙眉担心,“你才刚醒。” “只是系几个结而已。”宴不知回答,“我没有那么没用。” 殷晴乐感觉宴不知的手指擦过肌肤,冰冰的有些发痒。她回头看时,看到宴不知手上动作不停,目光早已不在自己的手指上。 他似乎在看着她,目光甫一交错,又匆匆移开。枯瘦的手指灵巧拨动,他确实累得厉害,将所有的细节整理完,那双手疲惫地垂落。 “好了。”他说,头往后仰,重新靠了回去。她没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了,宴不知闭上眼,等殷晴乐起身离开。 他等了很久,没听到动静,慢慢睁眼,眼前出现一张放大无数倍的俏脸。 “先前那件事,你想好回复了吗?”殷晴乐问,“我没说谎,我的确可以算得上为你而来,你以后能不能别丢下我?” “这话说得奇怪。”宴不知垂首,面容掩入阴翳,“像是我现在的这副模样,还能有什么作用似的。”他昏死过去,如大梦一场,醒来后,前不久还无依无靠少女,一下子多了两个可依之人,能完美取代他的位置。 殷晴乐伸出手,轻点在宴不知的眉心,温热的指尖触及冰冷的肌肤,慢慢把宴不知眉间的结抚平。 “晏公子。”她问,“你是不是没怎么生过病?” 宴不知迎上她疑惑的眼神,平静地叙述:“并非如此,我身体一直算不上康健,受寒卧床是常有的事。” “那之后呢,你躺在床上,会发生什么?”殷晴乐托起面颊,就这么撑在床头,笑盈盈看向宴不知。 什么都不会发生。宴不知不明白殷晴乐话里的意思,在玄赤宗的日子并不算难熬,他只需告知执事厅自己卧病,当日的事务就能移后几日。但事务堆积后,处理起来更加劳心,因此,宴不知很少称病不出。 “你是不是没有被照顾过?”殷晴乐的眼睛眨了眨,满是笑意,“你是不是不知道,躺在床上,对亲近的人呼来喝去,随性撒娇,什么都做不到又不会被视为累赘,是病人的特权?”
第22章 ◎“知知哥哥!”◎ “晏公子, 你到底在忧心什么?”殷晴乐站起身,把角落里的油灯端至床前。原本挂在她身上的布料被细细整理后,轻盈地贴在法衣上。减小磕绊后, 殷晴乐动起身来很是轻松。 “我们离开穹痕渊, 还把万仞山给劈成两截, 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她歪起脑袋, 露出不解的神色,“你怎么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模样?” “并非如此。”宴不知移开目光,“我只是在想,若不是我不慎中药, 早就把你送出穹痕渊了。” 枯白的大手抚上后颈,宴不知还记得当初殷晴乐被迫紧贴在她身上的模样。她像个大号炉子, 在没有真气相隔的情况下, 滚烫地贴在他身上。 “谁能想到他们会在雪原布阵,试图逼你入魔, 以发挥诛魔灵阵的最大威力。”殷晴乐叹息,“可即便如此, 我们不依然脱险了。” “你不怪我?” “我为什么要怪你?”殷晴乐反问。 宴不知愣怔片刻, 一点点移开目光。他总觉他应该做得更好,如若他做得再好些,殷晴乐也不用一个人走上小道, 四处求援。 殷晴乐抚掌轻笑:“你看, 你自己也说不出原因。依照你的想法, 我也该嫌弃自己没用, 背不动你。” 宴不知明白她在逗他, 他偏过头, 避开刺眼的烛光, 没再说话。手心却蓦地一烫,精致玲珑的汤婆子被塞入掌心。 “捂一捂。”殷晴乐握住宴不知的双手,让他握紧那个小暖炉,“这可是我用一块下品灵石买的。” 宴不知下意识想反抗,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殷晴乐拉扯。他绷紧嘴角,被动地遵从少女的摆弄。 “你知道吗,那个黑心掌柜欺负我。我出了半棵潭清草,他说凡人用不到,只肯出三颗下品灵石和一个汤婆子。我把灵草给温姐姐,求她帮忙救你后,还得花五十玉币从他手里买汤婆子。”殷晴乐坐在宴不知身旁,哭笑不得地朝他诉苦。 她摊开手,把两块灵石,和五十碎玉币从香囊里倒出,可怜兮兮地朝宴不知展示。 “村镇当铺的掌柜么?”宴不知轻声呢喃。 “还好有温姐姐和常——” “以后不会再缺钱了。”宴不知回头,打断殷晴乐的感叹,郑重说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提。”殷晴乐觉得,自己当务之急,还是努力在宴不知心里,为男女主争取好感度,“我先继续说,温姐姐和常——” “他们的真名是什么?” “是温如月和常安道。”殷晴乐脆生生地答。 “药仙谷首徒,和青崖长老亲传。”宴不知默默记下,“我知晓了,但……修士一向不与年龄分高下,你不必这般称呼他们。” “可我觉得他们很受用。”殷晴乐露出自信的微笑,她察觉到宴不知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地试探,“你该不会不喜欢他们吧?” “怎么会,他们慨然相助,我当感念在心。若有机会,定当报答。”听到宴不知的回应,殷晴乐长舒口气。要是宴不知与主角团交恶,这剧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往他被常安道诛杀的结局偏移。 殷晴乐握紧拳头,在心里发誓,为了规避知知的死亡结局,她一定要让他和男主交上朋友。 “既然如此,我好好和你说说,我是怎么遇见他们的。”殷晴乐浑身像打了鸡血,力图在宴不知心中为主角团刷好感。她兴致勃勃地说着,突然看见宴不知抬手轻按额角,神情似有些倦怠。 他的眼底浮现恹恹之色,趁着殷晴乐闭口,宴不知直接躺下,翻身不去理她。他等了会儿,又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转回身想解释。甫一抬眼,看到殷晴乐担忧的眼神。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我忘了你才刚醒,还很虚弱。” 宴不知已经好了许多,虽然身上还疼着,坐起来说话并非难事。可他实在不想再听见“哥哥、姐姐”,闭上眼睛,隐去眼底的神情:“嗯,确实很累。我是病人,我想要那个特权。” 宴不知半闭着眼,把话题拉回殷晴乐先前说过的话。他早没了先前在穹痕渊的气势,散乱的墨发像卷起的软云般,堆在软枕上,纤长的睫羽宛如圆扇,半遮住眼底的氤氲。他稍蜷起身子,安静地缩在床上,透着说不出的乖顺。 身上一沉,手心微暖。殷晴乐帮宴不知盖好被子,把汤婆子塞回他手里:“这东西密封性很好,又有灵力加持,不用担心它会变凉或者翻倒。” “你现在身受重伤,虽然修为尚在,身体状态和凡人没什么区别,要千万注意别受凉。” 她敲了敲脑袋,发现她太过兴奋,把最重要的事忘了,于是凑到宴不知耳边叮嘱:“要是中途醒了,记得把药喝了。我也得休息,困死我了。” “嗯。”宴不知故作虚弱地答应。 “要是觉得难受,记得喊我,我就在边上。”说着,殷晴乐打了个哈欠,眼看天边明月渐渐西移,眼皮越发沉重。宴不知没醒时,她心里焦急没敢睡过去,确认他没事后,安心感和困倦感一并涌来。 她早就相中了书案的位置,道过晚安后,她吹灭烛灯,把宴不知挂在床头的外袍顺走,当被子一卷,趴在书案上,披着外袍闭上眼。 殷晴乐很快就陷入沉睡,在她睡着后,宴不知重新坐起身。他以手扶住额头,慢慢压下眼底翻涌情绪,心头茫然一点点浮现。 他在做什么? 作为一名修士,索取十八岁小姑娘的关心吗? 未免有些……矫情。 宴不知握住枕边的汤婆子,抚平心绪,再度睁眼时,神色恢复平静。他或许是睡得太久,做梦做懵了,竟干出那等造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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