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柔也没想到路上不过走得快了些,这点心竟被碰撞变了模样,转头恶狠狠的瞪了松柏一眼。 但事到如今也只得强行挽尊道:“你别看它外表不怎么样,其实它可好吃了。这叫内有乾坤,不信你尝尝。” 程婠玥有些将信将疑,面前这盘点心外皮金黄,表皮点缀着芝麻,还散发着阵阵香气,瞧着确实不赖。 也许,也许它真的内有乾坤? 程婠玥拿起点心,咬了一小口,霎时间一股不知道什么味道涌入她嘴里,还略微有些呛鼻。 “咳,咳,水……” 程婠玥被呛得满脸通红,帕子遮住嘴角咳着,小青在身后着急的拍打后背,刚想去倒水。 一双如玉般的手端着茶盏就递到了程婠玥眼前,程婠玥慌乱之间拿过茶杯。 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这人手背,温凉如水,只是顾不得这般多,将茶水一饮而下。 程婠玥以为是顾雪柔递来的,止住咳嗽抬头准备道谢时,瞧见面前的顾安琛。 意识到她方才触摸到的竟是他的手,双颊瞬间飞上红霞。 嗫嚅道,“谢,谢谢。” 顾雪柔从旁边端来茶盏看见的就是双颊通红的程婠玥,还以为对方是呛得急了,连忙将手中茶盏递过去,又拍了拍她的背。 忽略了旁边顾安琛的神色。 倒是旁边的松柏看得一清二楚,世子明明可以将茶盏放在桌上,再不济也能少握一点茶身,这样便不会被程姑娘触碰到。 偏偏世子将茶身握了大半,又将其举在对方需要伸手拿住的位置,这才导致了这场画面。 松柏暗暗叹了口气,套路,这全都是套路。
第7章 日落前,程婠玥跟顾安琛商量好了一同去鹿台山事宜后,便乘着马车回了府。 这一路上,程婠玥仿佛处在梦中一般。 托起腮想了想,她本来是来抱大腿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反而像是反过来了一样。 错觉,一定是错觉。 程婠玥又不禁在心中感叹,怪不得在梦里顾安琛能在最后当上权臣,这笼络人心的手段还挺有一套的。 回到府中,她还未进门,管家便脚步匆匆的走上前,眉头紧锁,念叨着:“大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柳姨娘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了,老爷回来知道了可发了好大的火,姑娘快去认个错吧!” 身后的小青听言眉头皱得老高了,心中一阵不忿,明明是今早柳姨娘恶意拦住姑娘去路,叫二姑娘去国公府,这要是真让她们得逞了,国公府还怎么看姑娘。 程婠玥从今早做了那个决定便知道会有这个后果,但是这正中她下怀,她要得就是把事情闹大,看最后柳姨娘怎么收场! 在小青耳边说了几句,这才跟着管家走去。 还没进门,在门口便听见了柳姨娘抽泣的声音,还时不时夹杂着程青玥的诉苦之声。 程婠玥才抬脚走进,程父手中的茶盏便扔了过来,“啪”的一声在她脚边碎裂,细碎的瓷片落在她四周。 程父一声怒吼道:“孽女,跪下!柳玉再不济也是你的庶母,你怎么敢这么做!” 程婠玥止步在门口处,头低垂着,素白细嫩的手背上还有被飞溅瓷器伤到的红痕,渗出丝丝血迹。 程青玥坐在椅子上看着对方如此狼狈的一幕,早晨被对方阻拦的恶气总算出了一点。 “父亲,我没有错,我不跪。”程婠玥语气平淡,仿佛说出口的不是悖逆之语。 “柳姨娘再如何得宠,她也只是一个妾室,二妹也只是一个庶女。柳姨娘今早拦住我去路,意欲让二妹替我前去国公府。” “但是二妹殊不知,国公府没有拜帖根本进不去,被侍卫拦在门外好生难堪。况且国公府可是深受圣上器重,当家主母又是郡主娘娘,世子也是龙章凤姿,如此家世,咱们家居然就派一个区区庶女前去道谢?” “只怕此事被御史知道了,免不得要参一本,父亲,我这都是为了你的官声着想。” 程父坐在上方,还来不及气愤程婠玥的顶嘴,就听了这一大番话,细细想来,这孽女说得不无道理。 柳姨娘和程青玥听见对方那一堆诡辩,又看着程父脸色有所变化的模样,心中警铃大作。 “爹,你别听大姐姐说的。当时明明顾大姑娘都同意我进府了,是姐姐在门口将我拦下,这才让众人看了笑话!况且大姐姐本可以带我一起进了,但她却硬生生将我赶走。”说着就站起来走到程父面前,委屈可怜的开口道,“爹爹,你都不知道当时大姐姐有多过分!” 程婠玥站在厅中,鞋袜都被地上的茶水浸得濡湿,脚底都变得冰凉,却还依旧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看着面前这幅父女慈爱的画面。 有些讥讽,“二妹怕是没收到拜帖,不知道那上面只写了一人的名字。这平白的多带一人进去,这是要让外人知道笑话程家礼数不周,还是笑话程家长女不懂礼数?” 柳姨娘没想到大姑娘今日竟如此厉害,屡屡交手都不占上风。站起身来,脚步颤颤的说道:“大姑娘教训的是,是青玥不知礼数了,我代青玥给大姑娘赔不是。”说着竟又跪了下来,“只是大姑娘也知道,女儿家名声尤为重要,都是一家子骨肉,大姑娘又何必在外人面前下自家姐妹的脸呢?” 一家子骨肉?程婠玥瞧见柳姨娘那张惺惺作态的脸便觉得恶心,她就是靠着这幅做派,这幅模样,将阿娘存在过的痕迹从这府中清除了个干净。 瞧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程父见柳姨娘一下子跪倒在地,程婠玥还生生受了这一跪。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跑上前来馋扶起对方。 转过身对着程婠玥就举起大掌挥下,只听得“啪”的一声,程婠玥白净漂亮的脸蛋瞬间便红了起来。 程青玥先是被吓了一跳,回过神后眼里的便只剩下幸灾乐祸。 柳姨娘倒是在程父动了手后才柔弱的开口劝道:“老爷,姑娘家的容貌极为重要,这打在脸上万一毁了可怎么是好。” 程婠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她的脸上啃食打转。 “父亲这般气愤,是觉得女儿不该受姨娘这一跪?” 程府看着面前昂首质问他的程婠玥,恍惚中仿佛看见了逝去的亡妻,她也是这般,永远不服输,昂首挺胸,仿佛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她放在心上。 是,他当初是靠了一点她的关系才得到如今的职位。但是后来她都已经家道中落了,还有什么资格高贵呢?还不是他给了她庇护。 “你一个小辈,难道你觉得你受得起?” 程婠玥突然笑了一声,说道:“父亲,这一跪我受得起!” 程父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她,像是听错了一般:“你说什么?” “父亲只怕是不知道柳姨娘背着你干了些什么事!” 柳姨娘依偎在程父怀里,听见程婠玥说出这句话,不知怎得心都慌了一瞬。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又兀自镇定,程婠玥不可能抓到她的把柄。 程父冷哼一声,“柳儿如此娇弱能做出什么事?倒是你嚣张跋扈,依你这霸道行事莫非这程府都要听你的话不成?” “父亲说错了,嚣张跋扈的该是柳姨娘才是,前几日我派小青去外面买药,没想到竟发现柳姨娘将家中的物件拿出去典当,父亲,我们家已经穷酸到需要典当度日了吗?” 程父显然不知道此事,听言先是不相信的看向柳姨娘,但是没想到柳姨娘反而躲闪着避开了他的视线。 “柳儿,怎么回事?” 柳姨娘低下头,有些怯懦的说道:“老爷,近日家中的收入不好,但是支出又庞大,入不敷出,我只好将家中名贵却无甚用处的物件先拿出去典当一二,到时候收入好了再赎回便是。”说完又伸出手想抓住程父的衣袖。 程青玥也没想到局面反转的如此之快,这把怒火竟烧到了姨娘身上,立马上前求情道:“爹爹,府里开销繁多苛杂,姨娘每次整理账册都要熬到半夜,身子都要熬垮了。爹爹,姨娘操持家中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怎么能听大姐姐的一面之词就否定姨娘这么多年的辛苦呢?” 说完程青玥抱住程父胳膊,意有所指的说道:“况且,大姐姐每月都要置办许多衣衫首饰,动辄便要花费几百两进去,开销之大,姨娘也不好插手,入不敷出的,这才典当了家中物品。” 程婠玥见她们二人唱双簧,生生的将过错全推在了她身上。 “二妹只怕是糊涂了,我每月的衣衫首饰从来都未走公中账册,都是舅舅从浮光阁给我定制每月按时送来的,姨娘竟连这点银钱都未算明白,看来姨娘掌管的这十几年来的账册定是模糊不清了。” 柳姨娘听闻此话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接过话茬说道:“大姑娘勿怪,是青玥不知此事才胡乱言语的。但从我掌管家中之后,家中账本册定是清晰明了,绝不会模糊不清,还望大姑娘慎言。” 说完又拿起巾帕假意拭泪,“我知道大姑娘自幼丧母,对我掌管家中也是诸多不满,只是大姑娘同我说一声便是,难道我还会瞒着大姑娘家中开支明细不成,大姑娘这是在打我的脸还是质疑老爷的决定?” “姨娘即这般说了,那我就要问问姨娘了。我母亲嫁妆中位于西街的三家商铺怎么换了招牌,那可是最为赚钱的地段了,难道姨娘要说是亏了钱所以卖出去了吗?” “还有我母亲陪嫁里位于东郊的三百亩良田竟也没了踪影,还有南街的胭脂铺子,首饰铺子。姨娘,这些都去哪儿了?” 程父听程婠玥说出的一大堆铺子田地,心中却有了一个不愿细想的回答。 柳姨娘自然是说不出那些的去处,她也没想程婠玥竟知道了这么多,心有戚戚。 “那些东西,几年前家中周转不开,且位置太过分散,我这才将其卖了出去。” 程婠玥早就猜到对方会是这个回答,“姨娘说得是,嫌位置分散,所以将这些东西都低价卖给了自己弟弟是吗!” “不,不是,我没有……” 柳姨娘一阵胆颤,但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程婠玥又说道:“姨娘怕是不知道,根据我朝律法,凡是主母的陪嫁之物,除了子女,其他人只有经营权没有所有权。所以,姨娘我现在要是一纸状纸将你告去开封府去,不但这些铺子,田地,首饰要还回来,你可能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第8章 柳姨娘瞬间被吓得脸色苍白,她只是觉得家中过得太凄惨了,毕竟不能她一人在这府中享福,父母手足反而沦落街头,帮衬一下,怎么就要做牢了? 程婠玥又转头对着程父说道:“父亲身为大理寺卿,想必比我更懂这律法才是,不如父亲说说姨娘这行为触犯法律是要判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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