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是怕啥来啥,差一步就能跨过大门, 走到前院儿了, 却被齐保光看到了。 “两位大学生!留步留步!” 他正在气头上, 对纪禄源和柳沄沄的拒绝毫不在意,非得把两人带到哭哭啼啼的几人面前,要他俩来评评理。 “行了,我把大学生也请来了, 这事儿究竟是谁对谁错,请人家俩来说说!” “你就是把天王老子请来也没用!人家米叔没偷就是没偷, 你凭啥诬陷人家?” 一看见柳沄沄, 孟建兰心里就堵得慌。 要不是因为她当初不同意帮陈伟家闺女去大专代考的事, 这几个月她也不会在厂里频频受气。 尤其是前两天, 到了期末考试的时候,陈伟后来找的那人收了钱没办事,导致他家女儿这次足足挂了一半多的科目,险些被劝退留级。 在家里受了气,发火的途径追根溯源就成了柳沄沄,但人家现在又和贾国昌有关联,陈伟自知理亏,也不敢再多去招惹。 于是乎,最先偷来柳沄沄的模拟卷,给他提供信息的孟建兰,就成了出气的靶子。 快过年了,厂里置办采买了不少年货,放在往年,在食堂工作的职工,或多或少都能先带一点点回家。 谁知道连着一周,每到下班时,孟建兰就会被陈伟因为各种小事叫到厂办或是车间。 等全厂职工差不多全都走完了,他才假惺惺地催她回去。 到了那时,食堂早就关门了。 一周下来,东西快被分完了,孟建兰都没机会往自己腰包里多揣一个馒头。 平日里见不着面还好,偏在今天这么关键的时候,又要和柳沄沄有交集。 孟建兰索性豁出去了,硬气地往石桌上一坐,偏要借着今天齐家和米钢吵架的事,把换房的事办妥了。 “孟建兰,你少在中间插手,合着他米钢偷的,不是给你爷爷的祭酒!” 有了父兄的庇护,齐保耀才不管什么长幼,反正这事本身也就是事实啊! 他们一家前天才去爷爷墓前放了一堆祭品,结果到了昨天就听亲戚说,墓前根本没酒。 今天一早去确认一番,果真除了那两瓶好酒,其他什么都在。 再一想这件事除了米钢,周围谁都不知道。 自从他家那个小儿子被找回来以后,天天在家里守着不让他喝酒发疯。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能偷酒喝,他岂能放过? “我说了没喝就是没喝!小孟和小樊那天晚上都看见我回来了,我哪有时间去偷喝?” “米叔,你这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也许是我哥我嫂子没看清楚呢?” 刚结婚没多久的樊大峨挤在齐家兄弟之中,想把这把火再烧得更旺些,要真能惹怒了父母哥嫂,趁机把家分了才是好事。 真当他傻看不出来吗?他嫂子今天要在中间插一道,还不就是想住进正院这两间宽敞亮堂的屋子,把他们夫妻俩和父母赶到中院那个小厢房去么? 要不然平白无故的,怎么会去帮住在正院的米钢说话? 目的就是想挑拨他爸妈和米钢的关系,这次如果她能给米钢留个好印象,那以后提出来换房子,肯定人家会站在她那边。 可惜啊,他这个自以为聪明的嫂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才不在乎住在哪个院呢。 他和媳妇儿的厂里很快就要分房子了,比起来这院子里从小住到大的几间破房子,他更想马上从父母那儿要一笔钱去打点分房的领导。 所以,他巴不得这事闹得越大越好,只要他哥嫂把父母给惹怒了,那过几天他一提分家还不是轻轻松松就会被同意? 再加上父母的偏心,他还有什么可愁的? 他那没出息的哥嫂既然想要,那就把这些不值钱的房子都留给他们得了,他才没这么短浅的目光。 “大峨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和你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撒谎不成?” 孟建兰看了眼背过身的丈夫,知道这事也靠不上他,翻了个白眼,提高了嗓门儿反问道。 “得了得了,你们什么都不用说,这事儿就听大学生的。小柳,你也住进来几个月了,知道那米钢是什么德行,连自己家孩子都能送人,偷个祭品还算啥!你说说看,这事该怎么解决?” 已经被推到正中央的柳沄沄,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中,总算拨开了云雾,听懂了整件事情的起因。 说白了就是齐家和米钢的冲突中,又掺了樊大巍和樊大峨兄弟两家的鬼胎。 这事,还真是难办。 虽然知道齐保光把她推出来,也没安好心,但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周围几个大院儿的邻居全来了,她就是想跑也跑不出去。 只好硬着头皮,试着调和一下矛盾。 “齐大爷,您家那天祭拜先人时带的,是什么牌子的酒?” “就是你发明出来的药酒啊!这还是我和我弟专门排队去买的呢,我爷爷喝了一辈子酒,都没喝过这种酒,想着也能让他尝个鲜,谁知道这米钢这么不要脸!” 得,柳沄沄算是服了,这吃瓜怎么还能吃到自己身上来。 “那,米叔偷拿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因为我们那种酒是有治病功效的,一次如果喝多了,身体是会出问题的,他现在...” 柳沄沄也不是胡说,根据齐保光的描述,他买的那种药酒里面,掺着很多大补的草药,属于高端产品。 一般人一次喝下去两瓶,肯定身体受不了。 她这话给米钢添了点士气,正想以此来反驳齐家,谁料,忽然感觉鼻腔一热。 “他流鼻血了!这不是偷了酒,还是什么!” 齐保耀像只灵巧的猴子,两三步蹿到他身旁,从大衣里掏出来擀面杖,势必要个说法。 柳沄沄夹在中间,想再说几句稳定一下双方的情绪,忽然听到纪禄源在叫她。 一回头,看见站在中院门前的两人,心瞬间提了起来。
第34章 ◎我作证◎ 几个月前, 在发现薛阿妹的那个小儿子很可能并非亲生后,柳沄沄和纪禄源一起去找赵腾备了案。 有了前几次帮忙抓捕人贩子,和制服石麒的经历, 赵腾立即带他们一起去见了上级。 和他们一样, 负责案件的所有公安同志都对此相当重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众人决定由柳沄沄在大杂院里先收集有关消息, 帮忙协助调查,公安这边也会同步进行侦破。 纪禄源一大早得知了, 那个女孩儿很有可能已经被找回来的消息, 特意跑来找她一起去见见,问问具体情况。 赵腾见他们迟迟未到,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再一想到天寒地冻的天气, 也不想让他们跑远,就想和同事带着那姑娘到胡同口先看看情况。 中院儿这边的吵嚷声实在太大,他们才到了胡同口就听得清楚。 虽说家长里短吵吵闹闹很正常, 但一看几个院子的人都跑进去看热闹了, 赵腾着实有些担心会不会误伤到谁, 马上该过年了,他们都悬着一口气。 于是便和同事说,让他留在车里,自己进去看看情况。 不曾想这姑娘急着见亲生父母, 趁同事去了趟公厕的功夫,自己就循着声音找来了。 直到赵腾看见柳沄沄讶异的眼神, 才发觉这姑娘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同志, 我们理解你的心情, 但在你和父母相认之前, 还需要我们先对双方做调查,毕竟这其中有很多纠缠,我们必须先得查清楚才行。” 好不容易,柳沄沄和纪禄源才趁乱跑出来,一起带那姑娘去了胡同口。 为了保护她,赵腾一直没有说明有关她身世的具体信息,只说她是被人拐走的。 “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给那家人生了两个孩子,但都没活过一个月就夭折了。” 赵腾看向车里和同事聊天的女孩叹了口气,要说能破得了这起案子,还多亏当初他帮柳沄沄抓到的那个拐卖团伙。 那伙人中,就有当年在西河市作案的一人,据他交代,当时正是齐根望把一个小姑娘卖给他的。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孩子当时比正常的孩子小很多,看上去像是个早产儿。 这一点刚好能对得上她是龙凤胎的情况,再加上那人还说,齐根望还托他给自己再去寻一个男孩儿。 哪知后来正赶上连着下了一个月的暴雨,等他费劲辛苦把这女孩儿卖去一家当了童养媳后,就把帮对方找男孩的事抛之脑后了。 后来过了一年多再想起来,齐根望已经不要了,还反复叮嘱他不要把当时卖孩子的事说出去。 但有了这么两次交集,他已经把这人的样子记得很清晰了,一眼就从一沓照片中认出了柳沄沄带去的齐父的那张。 不仅如此,他还记得当时听人说齐家已经有了三个儿子,所以才对齐父还想买儿子的事不解,印象也更加深刻了。 “这女孩儿太可怜了,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换给别人,又被那家人卖掉,这两人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纪禄源严肃地斥道,他永远都无法理解和原谅,放弃自己亲生孩子的人。 “我们先进去和他们把情况说明白,再把她带进去,别让她再受更多的刺激了。” 柳沄沄知道他想到了他自己的身世,忙转移了话题。 大杂院后还没有正式休战,赵腾借口要和他们单独谈话,才把无关的众人请出院子。 再把中院门一关,厉声质问道齐父当年卖孩子的事。 “我...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呢?我们家就三个儿子你们看到了,那年确实我老婆生过一个孩子,但当时,我赶去礼堂的时候,那小孩已经没气儿了,我怕她看到了难过,就把他偷偷埋了...” “你想清楚了再说,我之所以能来问你,就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一会儿就要把你带回局里了,现在你如果还是不承认,等会儿见了证据,可不要后悔!” 要不是情况特殊,赵腾早把他带回去了。 有些话也不必多问,他额角不断坠下的汗滴就足以说明事实了。 “齐大爷,您家还有三个儿子呢,现在如果不交代清楚,将来这事传开了,他们仨该怎么在院子里待?” 柳沄沄一针见血地点在了他的软肋上。 对这种人而言,生病的老婆可以送回丈母娘家不去探望,如果真生了女儿也能去卖掉,只有几个儿子才是他最看中的。 “我说!我说...” 齐根望知道不能再隐瞒下去了,涕泪横流地把当时的事抖落了个干净。 “我一直都想要四个儿子的,光宗耀祖嘛,怀最后一个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的妈身体不能再生了,所以等我去夭折的那些娃娃里找到自己家被褥裹着的孩子时,发现是个女孩,就不想要了,哪有女孩能叫保祖?我们家祖宗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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