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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天的，乔玉额头上愣是起了一脑门子的汗。 “红姐，你们怎么来了？”乔玉把小汽车带到新厂，新厂有平坦的停车场。 一边不好意思地给他们道歉：“村里人以为我厂子要垮了，你们是来讨债的……所以才拦着你们盘问。” “我就说呢，怎么对我们敌意这么大。”红姐下了车，用手弹了弹自己的羊毛卷，“……哎，等会儿，什么叫村里人以为你厂子要垮了……我们就是听说你厂子要垮了，所以才来的。” “啊？” 乔玉愣住了：“怎么个意思？” 吴哥跟胡大胖也是满脸意外：“就是啊，我们收到消息，说你的厂子要倒了，我们才来的啊。” 红姐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小皮包，扬了扬下巴，有些骄傲地道：“哥哥姐姐们不会忘了你的，这里是三万块，够不够你用一阵子的？” 胡大胖说：“消息来的突然，临时凑的，我们仨出了两万，剩下的一万是商会里的几个人给凑的。” 吴哥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扫了扫厂子，说：“你这厂子是有点儿空，估计要点儿钱才能盘活，你先紧巴用着，等哥哥我下个月来的那批货出手了，能给你甩个五万。” 在万元户都稀有的年代，红姐吴哥他们随口就是几万几万，甚至没跟乔玉谈利息谈回款的事儿。 乔玉从怔忡中回过神来，鼻子简直酸得可以。 “哥，姐，你们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乔玉都哭了，但还是要哭着道：“就是吧……我这厂子没说要垮。” 乔玉是真想哭啊，本来就是随随便便配合朱教授他们做的一些努力。 也是让自己更真切更全面地了解企业生产经营管理中的各项事务，才发出的求助消息。 她甚至都没往真正能帮她的人那里发，只是走了朱教授他们指点的路子。 可现在，村民，还有商会的兄弟姐妹们，都纷纷伸出援手。 这让乔玉又感动又愧疚。 “乔玉，这话可不能乱说，开个厂子不容易，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为了面子硬撑没有必要，你也知道红姐的性子，但凡为难，我是肯定不会拿出来的。” “这钱我们能拿，就是不为难，你拿去用，随便什么时候还，真要不行，不还也行，反正你给哥几个倒的货，也足够挣这个数了。” 几人劝说着乔玉。 乔玉面对红姐他们审视而怀疑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把话圆下去—— “是真没说要倒闭，只是目前有个教经济的教授带了个项目组测算了一下，即便饲料厂在拿到本地最低价格原料的情况下，成本还是太高了。” “六七分一斤的原料成本。”乔玉叹口气道，“卖八分钱都是亏，纯粹往里搭钱给人干活，得卖到一毛钱一斤才有的挣。” 红姐他们都是做生意的，饲料这玩意儿他们城里做的不多，但是成本毛利净利的事儿，一听就明白了。 红姐皱着眉道：“那这确实有点麻烦，价高了卖不出去，没利润的事儿做了又吃亏。” “是啊。”乔玉道，“不过也没那么严重，朱教授他们在全国各地都有关系，我们这里有山有水，养鸡养猪不用喂饲料，但总有些干旱，或者天寒地冻的地方，鸡鸭没法自己找吃的，得吃饲料的。” “我们厂的饲料品质还是不错的，唯一的问题就是利润低。” “但是只要找到销路，撑一撑还是没问题的。” 乔玉笑道：“等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以后大家搞养殖承包的人多了，山上湖里不够吃了，自然就有人买饲料了。” 乔玉还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这话跟别人说，或许别人能认。 但是跟县商会的这几个人说，人一听就摇头。 “做生意最看重时机了，时机早一点晚一点都是天差地别。” “你这玩意儿是饲料，又不是什么不会坏能囤的东西……你现在光开机都是成本吧？” 胡大胖觉得乔玉肯定是缺钱的：“硬撑什么呢，跟哥姐们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红姐也是直接把包甩给陈乔玉：“太厚了我就不往外掏了，你整个儿收着就是了。” 乔玉都急了——这怎么刚拒绝掉村民的“捐款”，又来了商会的支援。 还不让拒绝！ 哪有这样的事儿啊！ 两边正急头白脸地推搡着呢，袁依依几个又来报信：“厂长！门口有人找！” 乔玉看过去，这回袁依依他们没听风就是雨地来穿瞎话闹笑话了。 姜亚军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厂子门口的一行人，说：“厂长，那些人说是你夜校的同学，也有说是财政局、工商局，还有什么办的……” 乔玉一听，傻眼了：“今天这是什么日子？约好的？” 不过夜校的同学来了，到底是给了乔玉一点儿借口。 她把皮包往红姐手里一放，郑重道：“我同学来了，我去看看，红姐你们随便转转……姜亚军，你跟乌婷婷一块儿接待一下，可以带去我办公室。” 说完，就逃也似的跑了。 “呵。”红姐嗤笑一声，“我还能叫你给跑了？” 说着，招呼姜亚军：“走！小伙子，带我去你们厂长办公室！” 她就不信了，她想给出去的钱，还有给不出去的？ 而这边，乔玉走到厂门口，看到了一群骑着自行车冒着寒风赶路的同学。 为首的就是班长方锦文。 方锦文把围在脸上的围巾一圈圈摘下来，才哈着气哆嗦着说：“陈乔玉同学，你饲料厂是不是遇到困难了？我听工商局的人说了，就赶紧叫上同学们来了。” 第792章 连公社和信用社的人都来了！ 方锦文是县招商局的，人脉关系很广，虽然乔玉他们这种乡镇小企业不算他的对口业务，但是消息灵通这一点，无人能及他。 无意中从对口单位听说乔玉的厂子要垮了之后，立马就紧张起来了。 毕竟当初乔玉饲料厂的这批设备，还是同学们给她找的关系呢。 这才买了几个月啊？ 这就要垮了？ 这会儿的同学情谊很深，关系一般的同学都会互相帮忙呢，何况是乔玉这样人缘不错的。 大家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就是因为担心乔玉。 乔玉此时也不再惊讶了。 今天来的人，差不多都是因为她刚放出去的消息。 乔玉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她陈乔玉现在在枫桥镇，大小也算得上是个人物了。 她的动向，关系的人太多太多了。 同学们见到乔玉，纷纷出谋划策。 “乔玉，我们是拿工资的，钱么，有限，但是我们认识不少养殖户，能给你拉条线，至少让你的饲料有销路。” “我听说你有个专家组，光试验的饲料就有几千斤？这几千斤我保证给你销出去。” “乔玉，当时这设备是我找的关系……你要是真办不下去了，我去找人说说，折点钱给你回收吧，我尽量让他原价收，只算你一点使用费。” 大家各自想着办法，乔玉此时喉咙哽咽得都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儿，还是穗华、金二婶、辉子妈他们赶了过来。 “咋了咋了？今儿这什么日子，来这么多人。” 穗华他们因为跟乔玉的生意联系紧密，直接接触到钱的人，所以从来没担心过乔玉会破产。 这会儿听见大家都来给乔玉送钱，简直一头雾水。 乔玉笑中带泪，噗嗤一声笑出来，说：“没事没事，大家误会了。” 事情到这份上了，乔玉也只能睁着眼说瞎话：“目前饲料厂还是没问题的，我只是担心办不想下去，所以才提前找人谈谈行情……不是真办不下去。” 乔玉说着说着，自己都脸红了。 她本无心耍大家，但现在这话出来，真是有种戏弄别人的感觉了。 大家也是花了点儿功夫，才相信了乔玉的话。 不过好在大家本身都是跟乔玉关系好的人，这会儿听她说饲料厂没事，心里也是高兴的。 “吓死我了妹妹，我还以为你真办不下去了。” “就是，把我们这几个老同学都吓坏了。” 大家纷纷说起来，村民那边也让金二婶和辉子妈去帮忙转达谢意了。 就在乔玉招待同学和吴哥红姐他们的时候，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 有集贸市场的商户，乔玉之前卖东西给集贸市场的商户，给的都是“成本价”，大家跟她关系也好，生怕她遇着难事儿了。 最让乔玉意外的是，公社的领导也来了。 乔玉之前各种跑手续的时候，也没少跟公社的人打交道，只是并没有搭上多少关系。 没想到公社的人今天也来了。 公社的人不光来了，甚至还带着介绍信来了。 “陈乔玉同志，我们看到了姚家村大队长姚金宝和大队支书姚得水写的报告，对你为姚家村生产队所做的努力感到非常欣慰。” “现在听说你有难处了，公社不能坐视不理，我们把信用社的工作人员也带来了，可以以公社和生产队的名义给你贷款。” 这会儿的贷款利息很低，反而存款的利息很高。 当然了，这会儿的存款是不划算的，大家都宁愿贷款。 只是乔玉的钱一直够用，所以也没去贷款。 现在见公社不苟言笑的领导都这么关切，乔玉是真的绷不住了，又哭又笑的。 别人可以推拒，但公社的领导发话了，乔玉也不好意思推拒。 她考虑了一下，决定向信用社贷款三万元。 有公社担保，信用社的人服务很到位，直接上门办手续。 如果说大家之前还半信半疑，觉得乔玉有点逞强的话，那现在见乔玉贷款三万元，瞬间就安心下来了。 “这下好了，饲料厂短期内不会倒闭了。” “放心吧，乔玉做事儿你放心，她学的比我们都精。” “那我这点儿钱能够留下来了，哈哈。” 一上午，尽忙活一波一波地招呼人，解释了。 最后把贷款的手续都签好字之后，乔玉也不好意思叫大家就这么走了。 “今儿也是赶巧了，大家都来了。”乔玉恢复了心情，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大家为了我远道而来，都辛苦了，我不招待一下说不过去。” “正好，我们饲料厂的食堂有地方，大家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厂里吃个便饭，如何？” 乔玉笑着邀约。 大家这个面子肯定是会给乔玉的。 就是有点担心：“乔玉，今天我们来了得有三四十号人了，你这招呼得过来吗？” 三四十人吃饭可不是小事，现在好多人家里买米还都是两斤三斤，至多五斤一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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