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晏川行先发了话,“长莺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出去找些事做比闷在家里好,正巧隋旭也要过去,有他照顾着我放心。” 晏长风震惊过后,只剩欣慰,昨天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大姐开始慢慢接受自己了,从不再觉得自己是累赘,逼着自己变好开始。 “谢谢爹娘。”晏长莺由衷地笑。 上一个十九岁她在水深火热中,这一个十九岁,她有爱护她的家人,她那些在无数个绝望的日夜里乞求的愿望终于实现,她获得了新生。 去太原府刻不容缓,生辰第二日,隋旭跟晏长莺就要上路。晏长风自然也有了离开的理由。 “一下子你们姐妹俩竟是都要走。”姚氏自知道她们都要走,眼泪就没断过,“我也不是看不开,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空啥,不是还有我爹吗?”晏长风搂着她娘的肩膀,用衣袖给她擦眼泪,“没了孩子累赘,你俩也找找新婚时的感觉,多好啊。” 这话说得姚氏哭笑不得,“你个死丫头,竟来打趣你娘了!” “我看老二说得对。”晏川行笑道,“没看老二跟女婿不着急生养吗,没有娃娃必定是滋润的,咱年轻没享受过,老了享受享受也好。” “哎!就是这样!”晏长风笑起来,“要是闲了闷了,你俩就去北都或是太原府住一阵子,多好啊。” 姚氏终于破涕为笑,“倒也是。” 告别了爹娘,晏长风跟大姐一起出了家门,临分别时,她把柳清仪赶做的安神香交给大姐,“睡不着的时候就燃一根,但也别太依赖。” 晏长莺凝着眼泪,感激地抱住妹妹,“谢谢你雪衣,你一定要好好的,你跟妹夫都要好好的,我很欣慰你嫁了一个好人,裴二公子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晏长风发自内心地扬起嘴角,她知道裴二不是那样的人,但从大姐嘴里说出来的意义不一样。 一个误会,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都因为这句话终结了。
第196章 回家惊喜 晏长风与柳清仪一同出发,离开扬州府后,柳清仪转道往西行,说是要去找药材。剩下的路晏长风独行,一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八月初就到了北都。 进城时正赶上牌楼处行刑,不知是处决什么人,热闹得快赶上上元灯会了。 她回家的路被堵住,被迫挤过去凑热闹。这时犯人还没上刑台,但台下已有人披麻戴孝地哭起了丧。 “吾儿死得冤啊,天杀的恶婢,我老婆子诅咒你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老爷,你怎么就忍心撇下一家老小去了那!” “爹爹……呜呜爹爹!” 周围的看客们则议论纷纷: “真是好人没好报啊,张老爷多好的一个人,竟是被个丫头活活杀了。” “不是买来的小妾吗?好像还是原先大皇子的侧妃呢!” “竟是皇子侧妃!老天,老子活这么久,还没见过皇子的女人长什么样呢!” “这不就见着了,还是扒光了上来的呢!” 接下来就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议论,晏长风不想再听,便转身离开。 行刑的人是章如烟,凌迟。 按照本朝律法,奴杀主致死是凌迟之罪,因为不常有女子当街凌迟,还曾经是大皇子的侧妃,所以看热闹的人不计其数。 晏长风不过停了一时片刻,后面就多了数层人,她从人缝中艰难退出,将要离开时,犯人被带了上来。 隔着层层张望的人,还有那铺天盖地的凄厉哭声,恨之入骨的咒骂声,她看到了行刑架上的章如烟。 犯人没有尊严,章如烟被扒光了衣裳绑在刑架上,尚还娇嫩的肌肤引来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窥视,以及难以入耳的辱骂。 精神侮辱不算,据说还要割千刀,割足一整天,行本朝最严厉的凌迟之刑。 章如烟的罪本不至于判得这样重,晏长风猜想,恐怕是因着大皇子,把大皇子的侧妃当街割上千刀,也是对大皇子的侮辱。 照这样看,秦惠容大概也跑不了。 果然,一回府她就从如兰口中得到了秦惠容将在明日被当街凌迟的消息。 “姑娘,听闻是大长公主的意思,说是要将大皇子余党统统严惩,秦惠容被判做大皇子余党了。” 外祖母自然会干这样的事,晏长风心里没什么波澜,“姑爷没回来吗?” “没呢,姑爷最近可忙了。”如兰一边帮姑娘脱衣,边说,“他又回了户部,升了侍郎,每天好晚才回来,也不回房间,只在书房睡。” “哦。”晏长风嘴上没说,心里怪他干嘛天天委屈在书房。 “对了姑娘!”如兰一惊一乍道,“咱们院子里多了两个小妾!” 晏长风正在想裴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国公夫人送了姑爷两房妾室。”如兰气鼓鼓道,“说什么姑娘你不能生养,二房不能没有子嗣,就送了两个会生养的来,说是找有经验的嬷嬷看过了,是宜男之相,我呸!哪有这样的,进门还不到一年呢,正主都不急她急个什么劲儿!” 晏长风觉得好笑,“放哪了?” “什么放哪了?哦,那俩会生养的啊,就放在偏院了。”如兰道,“刚送进来的时候徐嬷嬷差点儿没把国公夫人撵出去,徐嬷嬷当着面儿说没人比得上国公爷子嗣艰难,要添人也先给国公爷添去,差点儿没把国公夫人鼻子气歪了。” “后来硬是给塞进来了,徐嬷嬷先请示了姑爷,姑爷叫徐嬷嬷看着办,徐嬷嬷就去请示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说她不好直接插手,就叫送去偏院,让您回来处置。” 外祖母如今不比从前在后宅颐养天年的时候,插手朝事,必定会引来一些反对者的非议,有些事上就要避嫌。 “我知道了。”晏长风连日赶路,累得孙子似的,谁知道回来还有这破事等着,“我先睡一觉,你家姑爷还不知道我回来了,先瞒着。” 这个如兰懂了,“是给姑爷惊喜吗,您放心,我肯定帮您瞒着!” 家里放着二公子的眼线,正经是瞒不住的,但这次从葛天到葛飞,还有陈岭,大家都默契地陪着阁主夫人做戏——大概也有几分想看阁主好戏的成分,总之就这么瞒住了。 裴修近来确实忙,大长公主命他接管户部,顶替原来的尚书王祉。他不想做大长公主控制朝局的佞臣,去排挤能办事的良臣,因此一面要保住王祉,一面又尽量要迎合大长公主的意思,中间夹板当得十分心累。 他刚去喝了碗牛肉汤,与刘鹤商议着先将王祉平级外调,等日后有机会再调回来。刘鹤最近亦是艰难,大长公主对他还在考察期,他得时刻表忠心,距离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同是天下心累人。 今日回家没什么期待,因为葛飞已经说了,没有夫人的信,这几日那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在扬州城玩疯了,彻底忘记给他写信这回事,上一封还是十日前,画了两只母鸡……不是,鸳鸯抱窝的那封。 这封信与原先不同,特意写明了日子,不知是她随手写的,还是有什么深意。 他脑子空着的时候就会琢磨这事,思来想去,想不出一个日子落款能有什么深意,就想,或许不是写给他看的,是写给当时在场的人看的。 二姑娘不可能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写,只可能当着晏家大姑娘的面,她给大姑娘看一个日子做什么? 元隆二十二年,七月十八,他记得前世这会儿晏长莺刚生下一个姑娘,无人问津。裴钰正宠秦惠容,自然顾不上她,国公夫人只待见孙子,也不过问,就连大长公主也不甚重视,因为姑娘也不是她所求。 晏长莺是个很有气节但又不得不卑微的女子,她看不上裴钰,不屑争宠,又不得不为了大长公主去争宠,这才导致了她最终的悲剧,倘若她能像母亲那样隐居偏院,恐怕不至于惨死。 对了,晏长莺死之前好像是疯了。 他之所以不确定这件事,是他没见过活的疯掉的晏长莺。最初裴钰说她疯了,所有人都认为是说给外人听的,好名正言顺地将人关起来,掩盖他虐待的事实。 而当时大长公主没有余力管她,太子被废,大长公主的旧势力接连投靠秦王,自顾不暇,自然顾不上一颗无用的棋子,所以就无从确认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他最后见到晏长莺是在她弥留之际,当时秦王初登基,太子死了,大局已定。裴钰掐死了晏长莺生的女儿,又打算将晏长莺弄死一块丢弃。 他觉得这姑娘实在可怜,于是冒险去救,那时候晏长莺还认得他,一直赶他走,甚至为了不让他冒险,她自己一头撞死在墙上,结束了生命。 是以,他最后见到的就是伤痕累累的死去的晏长莺。 她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看起来是疯癫之人才会有的行为,但她最后的善意又无法让人将她跟一个疯子联系起来。 如果她真的疯了,那扬州城里的传闻或许就不是假的。 裴修之前就隐约有猜测,二姑娘身边或许有人跟自己一样又活了一世,只是不敢确认。假如真是晏长莺,那一切就对得上了。 疯疯癫癫的晏长莺可能说了前世的一些事情,导致二姑娘对国公府的人有敌意,也就解释了她为何从一开始就针对裴钰跟秦惠容。 一边想着,他迈步进了院子。 媳妇儿不在家,院子里没点人气儿,他也不想一个人去睡大床,遂径自往书房走去。如兰在书房外候着,问他要不要宵夜,他摆手,“我吃过了,你下去歇着吧。” 如兰退下的时候咬唇憋着笑,她好想看姑爷被吓到的样子,可惜看不到。她做贼似的悄悄去正屋敲了敲门,叫姑娘起来。 晏长风这一觉睡得沉,醒来精神十足,她从床上起来,将散开的头发随意束起,然后去翻随身包袱。 黄炳忠给的两把火铳,她给了大姐一把,自己留了一把,她打算给裴二防身。 打开包袱,有封信从里头掉了出来。这只包袱她一路没开,必定是家里人塞进来的信,她捡起拆开,是大姐写的。 信上交代了前世的一些事,包括秦王上位,太子身死,外祖母事败,子孙后辈皆受牵连。这些晏长风早已有所猜测,所以没有主动去问,毕竟大姐的情况刚有起色,且就算她彻底好了,前世的事于她也是噩梦,没人想被提及,却是没想到她主动写了下来。 唯有一事在她意料之外。 大姐说蜀王将死,裴二身体每况愈下,大限或在两年后,让她务必注意。 大限二字扎的晏长风眼睛生疼,她一时间脑袋空白,许久后才回过神来。 她一直以为裴二跟蜀王会因为夺位失败而身死,却没想过裴二是因为身体不好。这结果比失败更让她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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