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晏长风道,“我叫徐嬷嬷跟吴嬷嬷过来照顾您,另外留了几个兄弟在侯府护卫您的安全。” 大长公主闻言抬起眼,盯着晏长风看了许久,表情有探究亦有感慨。许久才开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晏长风垂眸回答:“从觉得大皇子不是个东西,觉得太子不堪重任开始。” 大长公主淡然一笑,“我没看错你,那么霁清呢,他是玄月阁的人对么?” 晏长风没有否认。 “能指挥吴循,八成是阁主,很好,太子跟盛明轩输得不冤枉。”大长公主笑出了声,不知是在笑大皇子徒劳无功,还是在笑自己功败垂成,“你去吧,此行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大周朝的安危就系在你们身上了,注意安全。” 晏长风没再说什么,“我走了,外祖母。” 想象中的愤怒与指责都没有,就像一场戏唱到结束,自然落幕。她想,外祖母的野心或许自私,或许残忍,但终究不是大皇子之流,她最初的最初,大约也是从不甘认命开始的,也曾想保护身边的人,想为子孙后代谋个出路。 只是,初心被逐渐膨胀的权利欲浸染,变了味,使她的关爱变成了不择手段的利用。而她自己还沉浸在最初的梦里自欺欺人。 只不知梦醒后,她是否能有一点悔意与愧疚。
第226章 太子遇袭 太子一行在水上耗时五天五夜才到德州府,花了有两倍的时间,对行军而言,这速度堪比龟爬。 如裴修所料,太子此人福运不佳,自上船以来就一直顶风而行。风向不好也就罢了,太子事还多,一时嫌坐船头晕,让船行慢些,一时又嫌窗户漏风冻了贵体,让行船再慢些。 如此慢了又慢,活活把行军变成了游山玩水。 裴修这几日称病,一直在房间里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只当出门调理身体了。不过他一直没有放松警惕,休息之余,始终有一根脑弦牵在水上。 行至德州府境内时天将明未明,正是熟睡之时,大船上安静至极。一片宁静中,裴修忽然听见水声微动。他自床上起身到窗边,仔细辨听片刻,立刻开窗翻身而出。 船上有巡守禁军,听见响动纷纷过来查看,“裴大人……” “嘘!” 裴修二话不说抢走离他最近一个禁军的弩。因为在水上,刀枪无用,所以人人配备弓弩。兵被抢走兵刃犹如被夺舍,当即大惊失色,张嘴预呼。 可声音还未从喉咙里挤出来先傻了眼,只见那在房间称病多日的裴大人身形矫捷地站上船头,将弩箭对准船下的水飞快扣动弩机。弩箭落入水中,不一会儿,水面上漾开了一圈暗红。 禁军们一个个皆傻在当场,一时没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快,让船速行!”裴修一边往水下放箭一边吩咐傻掉的禁军。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船下有人靠近偷袭! 禁军们都没经过水战,没什么经验,甚至分辨不清水下的人在哪,只能学着裴修的样子往水下射箭,懵对一个是一个。 可还是有漏网之鱼,船尾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漏了!船漏了!” 紧接着,船体开始微微倾斜,惊得船上的人四散逃离,尖叫连连。 正做美梦的太子被闹声惊动,惊怒交加地从房间出来,“这是作甚!” “太子殿下,有人袭船!船进水了!” “什么?!”太子那昏沉的脑子倏地清醒,却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船漏了赶紧堵啊!” “来不及了。”裴修过来道,“殿下,恐怕要紧急跳船。” “跳,跳船?”太子懵了,这天寒地冻的,离开大船岂不是要冻死? 裴修却不给他考虑的机会,即刻吩咐太子近卫:“快,护着太子上小船,如果他们投雷,在船上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便听后方“轰”地一声响,位于太子大船后面的一艘船顷刻浓烟滚滚。 太子的魂儿登时吓飞,顾不上天寒地冻了,恨不能即刻跳船,“快快,上小船!” 大船上一共携带两艘小船,最多能装不过百人,几乎是杯水车薪。 裴修让太子与近卫先行,再让不通水性的上船。这种时候人人都不想通水性,一个两个都往船上挤。 “你明明会水!” “你给我下去!” “我不会水啊救命,让我上船!” 一船的人往小船上挤,两艘小船眨眼功夫就挤满了。 这时聪明的干脆跳水快跑,心存侥幸的还试图往船上挤,挤不上去就将船上的人拉下来,打得不可开交,导致两艘船半天没能动。 “大胆混账!谁让你们上本宫的船!都推下去推下去!” 太子命人将试图挤上他的船的多余人都推下去,一边吩咐船手开船,“快走啊蠢货!” 禁军总指挥宋瑞与裴修相熟,他朝太子道:“裴大人还未上船。” 太子这才想起来不见裴修的人,他环顾四周,除了抢船的就是跳船的,哪里有那病秧子的身影? 按说裴修是要紧的,不能丢下,可眼下水面上浓烟滚滚,后面几艘船相继炸毁,再也耽误不起。太子只想保命要紧,也就顾不上一个裴修了,“先走先走!” 宋瑞皱起眉头,一边是事关社稷的太子,一边是国之栋梁裴大人,委实难以取舍,可也不得不舍,万一找不到裴大人,太子也耽误了,那就彻底完了。 他忍痛下令:“走!” 裴修早就下了水,活捉到了捅船底的那个叛贼。他掐住此人的脖子逼问:“一共来了几人?有多少火雷?” 这叛贼硬气得很,不肯说。裴修将他的头摁进水里,同时在水下猛踢他的腹部。水性再好的人也禁不住他这样折腾,很快就坚持不住。 裴修将他拎出水面时捏住了他的鼻子。那叛贼渴望呼吸,嘴跟个蛤蟆似的呼哧呼哧,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不肯说了。 这时裴修又将他的嘴摁下水,一口水呛入喉咙,这叛贼恨不能当场去死。 “唔唔……” 裴修见他受不住了,重新把他拎出水面,“快点,我没耐心。” 叛贼七窍灌水,又喘又咳,艰难道:“一,一共十人,五只火雷。” 裴修抬掌把人劈晕,丢进了水里。 五只火雷,一共炸了四只,剩下一只大概是要炸太子的船,只是携带火药的人被射死在了水下。如果恰好没被射中,太子这一船人怕是凶多吉少。 此时水面上四艘船同时在燃烧,船上的禁军或死或逃,水上漂着乌泱泱的人。 裴修追着太子的船朝岸边游去。寒冬腊月泡在水里是酷刑,他体内的毒虽暂时压制,但依旧怕寒,不过勉力支撑。 体力将要耗尽之时,他看见水面上出现几艘渔船,皆向着大船燃烧的方向行驶。他猜想这不是自己人就是大皇子的人。 只听渔船上的人朝着水面上的人喊:“前方何人?” 裴修立时确定,这是玄月阁的兄弟,大喊只是为了找他。他再提一口气,朝着渔船游去。 玄月阁的兄弟皆收到了消息,知道阁主随船去江南,沿途的兄弟们皆早早埋伏在水上,一旦有异动随时可救援。 葛天此时在一艘渔船上,他奉命在山东地界查探消息,得了信儿后就来了德州府,没想到真遇上了。 他方才已经确定,两艘小船上没有阁主,那么就一定在水里。他夜视极佳,一双眼在水面上来回巡视,最先发现了阁主的踪迹。 “在那!快,快过去!” 葛天知道阁主怕寒,不敢耽搁,立即脱下棉衣跳入水中前去接应。 幸而他来接,裴修已然坚持不住,被他拖着才上了渔船。 “阁主,快穿上。”葛天用自己的棉衣包住裴修,“怎么办,要吃什么药?” 裴修披着棉衣缓过一口气,摇头,“没事,不吃药。” 柳清仪干预治疗后,别的药就不再吃了,只给了他一枚救命药,但现在用不上。 裴修遥看水面,坚持游到这边的人还有不少,道:“能救则救,只说你们是附近的渔船,听见爆炸声才过来救人,注意不要暴露你的脸。” 葛天:“我明白,阁主。” 上岸后,天已经大亮。 裴修与太子汇合,道:“臣幸得渔船相救,不知太子可安好?” 太子不安也不好,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穿厚衣,早已冻成了狗,要不是为了维护颜面,早就冻缩在一起,“本宫无碍,既然有渔民,就请他们去救人。” 五艘船,数千禁军,游上岸的不过几百人。太子看着水上惨状,痛心疾首,“叛党余孽罪该万死!他们必在附近,宋瑞,速去查!” 裴修道:“殿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地方安顿。” 这么长的时间,再傻的叛党也早跑了,谁还等着太子去查?倒是太子自身难保,身边只有几百禁军,还都成了落水狗,要杀他太容易了。 宋瑞也劝:“裴大人说得有道理,殿下,咱们不妨先找此地官署落脚,等后面咱的人到了再从长计议。” 好在大军分批过来,没叫人一窝端了。面对现实太子别无他选,“也罢,先去德州府衙!” 几百只落汤狗狼狈地投奔府衙而去。知府曹鹏听闻太子来了,当场就判定是假的:“太子带兵出征,怎么会乘船?便是乘船,又怎么会落得这步田地?必定是叛贼冒充的!还不速将人通通拿下!” 于是,太子一行没遇上叛党,却是先跟自己人打了一场。又是人困马乏之际,往日威风凛凛的禁军愣是被一群地方小兵打得狼狈至极,人数活活少了三成。 太子简直活见了鬼,“宋瑞!怎么回事!曹鹏是要造反不成!” 宋瑞心里更郁闷,人家不认太子,连带着他们也跟着倒霉,上哪说理? 裴修在太子身边,提醒道:“太子改道水路,沿途并未通知,身上可有能证明身份的信物?” 太子恍然大悟,可浑身一摸,啥也没带,只有一枚私印。本来私印也行,可寸就寸在这私印是附庸风雅之物,刻的不是太子名讳,而是“青山居士”四字。 这破居士的名号也就只有北都城里一些个捧太子臭脚的文人墨客知道,出了北都城屁也不是。 无奈之下,裴修拿出自己的官印,宋瑞拿出了自己的私印,加上那破居士的私印,勉强证明了他们的身份。 曹鹏拿着“青山居士”的印信欲哭无泪,心说北都城里那些没用的公子哥儿们没事瞎起什么名号,又不能真正混出个名堂来。人家文人墨客靠才学名气打响字号,他们是靠身份打肿脸充胖子,恶心别人又害了自己,何苦来的? 悔不当初的曹知府屁颠屁颠跑去府衙外接驾,自知罪无可恕,见了太子先行了个五体投地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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