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听到这里,插嘴道:“圣上,有一事老奴正想跟圣上回禀,此事或许跟于太医的案子有牵扯。” 圣上:“何事?” 陈公公:“圣上命老奴去查容贵妃出逃一事,也是巧,前日晚上,看守冷宫的老内侍得急病死了,老奴心中起疑,叫人查了那内侍的尸体,乃是中毒所致。” 圣上吃惊,“中毒?” “是,老奴怀疑毒杀老内侍的人很可能就是放走容贵妃的人,有意把检查内侍尸体的消息放出去,就是想引诱始作俑者露出马脚,此时有所行动的必定有问题。” 陈公公是从晏长风那里得来的启发,端妃很少讲究吃穿,忽然找天衣坊做新衣就很奇怪,又问了世子夫人那些有关宋国公的话,就更奇怪了,八成是有报复之心。 端妃如果想报复裴世子跟世子夫人,就必定要牵扯蜀王,牵扯了蜀王,就难保不是想下水跟蜀王争上一争。 端妃此人谨慎,不会贸然出头,很可能会利用容贵妃。容贵妃疯没疯,心知肚明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端妃必定看出她没疯。 容贵妃恨蜀王,放容贵妃出来,她跟皇后一起把矛头指向蜀王,圣上就会重新过问太子的死因。最终,如果蜀王被证实杀了太子,端妃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如果不能,端妃也不会被牵扯,可谓一举两得。 圣上思索片刻,“你是说,那毒药可能跟于太医有关?于太医又是被武昌伯府的马踢死,那放容贵妃出来的岂不是……” 圣上不想往下想,一想,就可能牵扯了皇位之争。 陈公公察言观色:“老奴确实这样怀疑,只是还没查实,但老奴想,起码能证明世子夫人并没有见死不救,武昌伯此举确实有些无理取闹。” 圣上点点头,“继续查,务必查明那毒是从何而来。” 此时裴修插嘴:“圣上,臣以为,也该查查武昌伯夫人的死因才是。”
第261章 打脸武昌伯 国公府门前,武昌伯的哭丧队又壮大了。 今日武昌伯府一家老小全部到场,一个个披麻戴孝曼声哀哭,俨然是把国公府大门当成了灵堂。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将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世子夫人,今日连人都出不去了!”王嬷嬷与晏长风吐口水,“下人出去采买也被他们拦下,辩解了几句还被他们打了一顿,真真跟强盗土匪没有两样!也不知道刑部何时才有作为,难不成还要让们停足七日不成?” 王嬷嬷此时终于理解世子夫人为何要强硬了,这些人就是死不要脸,没办法讲道理,只能来硬的。 今日老夫人送来了新做的小衣服小鞋子,晏长风看得爱不释手,不是很在意道:“无妨的,他们如果不怕累,停一年也随他们,但打人么就不对了,是谁打的,打了几下,告诉我,我出去讨回来。” 王嬷嬷顿时有了主心骨,理直气壮道:“是武昌伯世子赵元打的,出手极狠,打得府上采买吐了好几口血,到现在还起不来床!” “行,我知道了。”晏长风把小衣裳重新叠好,带着陈岭一道出了府。 府外的哭声在她出来后又高了几层,俨然一副无赖做派。 “母亲你死得好冤啊!世子夫人见死不救,与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国公府一贯仗势欺人,裴世子与世子夫人连主母都能赶出家门,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晏长风跨出府门,踩在一堆纸钱上,压着此起彼伏的哭声道:“赵元大公子,方才是你打了我府上的采买?” 被点名的赵元站出来,理直气壮道:“是我打的如何?你国公府虐待我姑母,害我母亲惨死,我打你们一个下人算什么,没打死他就算本公子仁慈了!” “虐待或是惨死都是你无证据的一家之言,想讨公道也得拿出证据再来讨,而你打我家府上采买是大家有目共睹,你自己也认了,这笔帐,我得先讨回来。”晏长风朝陈岭使眼色。 陈岭领命,站到赵元面前,一拳砸向了对方的胸腹。 赵元被这一拳打懵了,他好歹是堂堂伯世子,还没被个下人这样打过,他火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本世子……啊!” 陈岭一句废话也没有,接连打了十几拳,打得赵元吐了好几口血,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你好大的胆子!”武昌伯怒指着陈岭,“你一个下人竟敢打我府世子,你找死!” 他挥手招呼下人,“都给我上,他国公府仗势欺人,先把这个目中无人的东西给我打死!” 陈岭抱臂往人前一站,道:“逼我还手,你们会后悔的。” 武昌伯还不信一群人打不过一个,“我倒看看是谁后悔,给我打!” 武昌伯的下人被主子这一声吼赋予了无尽的自信,一个个自不量力地冲上去。 正要打,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队禁军。 宋瑞一来就看见武昌伯府一群人欺负一个,立即招呼属下上前救人。 禁军纷纷提刀上前,将武昌伯府的人围住。武昌伯看见禁军慌了一下,心想禁军怎么来了? 宋瑞走到国公府门前,先朝晏长风拱了拱手,“世子夫人受惊了。”又转身朝武昌伯拱了拱手,“伯爷,您这是做什么呢?到人家门前哭丧不算,还要以多欺少,这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武昌伯冷着脸还一礼,“宋指挥,你若有本伯的经历,怕也能理解我的所为,国公府世子夫人将家妹赶出府在先,对吾妻见死不救在后,方才又容手下打伤我儿,换做你是你,你能忍吗?” “伯爷,我今日来就是解除误会的。”宋瑞道,“圣上亲审了国公府与你武昌伯府的案子,你说世子夫人对贵夫人见死不救,纯属误会,圣上已经证实,世子夫人亲自去宫里请端妃娘娘派了于太医去你府上,只不过于太医在半路被冯家的疯马踢死了。” “什……”武昌伯一时没明白,“于太医被疯马踢死了?” 宋瑞:“正是,那疯马是昌乐伯府管家,冯大发的兄弟冯大富所有。” 武昌伯心下转动,他是局中人,知道昌乐伯已经说动端妃去争位,现如今昌乐伯府中人那么赶巧杀了于太医,其中必定有事。 武昌伯心里忽升起一股搬起石头砸到脚的荒谬感,他与昌乐伯合作,昌乐伯对蜀王或是裴修夫妇所用的一切手段都是应该的,可现在这些手段却造成了夫人的死亡。 他们为何不等于太医诊治过后再杀呢?如果于太医去了府上,夫人或许就不会死。 “伯爷,”宋瑞道,“现在误会解除了,我看您还是先把贵夫人抬走吧,圣上本是命我代劳的,但我想着伯爷您可能不太高兴外人来抬贵夫人的棺,当然您如果愿意,我代劳也不是不行。” “宋指挥见谅,本伯还不能走。”武昌伯想,夫人成了牺牲品,如果就此放弃,她就白死了,这一局还要继续唱,“于太医就算去了府上,我夫人也等不急了,世子夫人刻意耽误了最好的时机,却假惺惺地去请太医,真是好人歹人都让她做了。” 宋瑞心说,这人怎么就爱干搬石头砸脚,抬自己的手打自己脸的事呢。 “武昌伯,您确定不走?” 武昌伯“大义凛然”地摆了摆手,“不走!” 宋瑞叹了口气,“伯爷,圣上还吩咐了,说柳四姑娘医术超群,她既然出手救治过贵夫人,那贵夫人就不会轻易病危,可能是有什么因由,所以命我带了个仵作前来,开棺验尸。” 武昌伯一双眼瞪得铜铃大,“开棺验尸?开什么玩笑!” “并非开玩笑。”宋瑞抬手招来仵作,“伯爷若是不信,尽管去跟圣上求助,不过眼下,我需依命行事,在此地开棺验尸。” “当众开棺验尸?”武昌伯怒了,“开棺就已是对我夫人不尊重了,当众又是个什么道理?” 宋瑞爱莫能助,“是伯爷您不肯离开的,不肯走那就只好如此了,开棺!” 宋瑞一声令下,几个禁军一起走到棺椁前。 “住手!”武昌伯与几个子女一起挡在棺材前,阻止禁军开棺。 “怎么,伯爷这是要违抗圣令?”宋瑞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我劝伯爷还是莫要犯糊涂,贵夫人不幸身死,本是叫人同情的事,若是开棺验尸后确定夫人的死没有问题,圣上自会弥补,可如果你百般阻挠,惹了圣怒,是个什么后果我就不多说了。” 武昌伯到底没有裴修的头铁,不敢得罪圣上,他咬紧后槽牙不甘地摆摆手,“让开!” 他坚信夫人的死没有问题,若能当众查明是重伤而亡,那什么柳四姑娘不会失手的话就是屁话,她晏长风就是故意见死不救。 丢一丢武昌伯府的脸面,却能让其他世家看清宋国公世子跟夫人是何嘴脸,然后挑拨他们一起反对蜀王,也算值了。 武昌伯家的人纷纷让开棺材旁,禁军顺利开了棺,而后仵作上前验尸。 验尸过程有些长,仵作查验得十分谨慎,还临时请了个太医来确认。 直到夕阳西下,仵作才得出结论,“宋指挥,已确认伯夫人是服用生草乌过量致死。” “生草乌?”宋瑞看向晏长风,用眼神询问。 晏长风知道生草乌,有止麻醉止痛功效,柳清仪常用它来止疼。但这东西本身有毒性,用量要严格控制。 “是生草乌。”仵作解释,“此药有止痛功效,过量会中毒,伯夫人的死状与生草乌中毒很像,敢问武昌伯,伯夫人死前可有恶心呕吐,胸闷心悸等症状?” “确有。”武昌伯肯定道,“但我家夫人用药皆是依着柳四姑娘的药方,没有私乱用药。” 仵作道:“烦请伯爷拿药方来一观。” 武昌伯特意留着那药方,想着柳四姑娘的药方难得,或许以后还用得上。他立刻派了身边心腹回家去拿。 过不多时,药方取来交给仵作查验。仵作与太医核对过后说:“药方没有问题,或许是抓药的出了问题。” 武昌伯皱起眉,抓药的铺子是熟铺,凡府里用药皆是从那里买,从没出过差错,这次怎么……一定有问题! “伯爷,”晏长风朝武昌伯道,“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此事是否就到此为止啊?” 武昌伯不理睬,沉着脸吩咐下人,“将夫人棺椁重新封好,抬回府!” “伯爷,”晏长风兀自对着武昌伯难堪的后脑勺说,“伯夫人死于非命,务必要查出真凶,以慰夫人在天之灵,也给圣上一个交代才是。” 武昌伯恨得牙痒痒,这是杀人诛心,这女人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武昌伯府毒死了夫人,还要逼他给一个交代! 他甩袖离去。哭得趾高气昂的赵家送葬队灰头土脸地走了,引来嘘声一片。 “世子夫人,”宋瑞朝晏长风拱手,“既然事情已了,我这便回宫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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