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嗔怪道:“这话怎么好开口说,长风自己的生意就够忙了,咱们家这点事怎么能拿来麻烦她。” 秦惠容看着晏长风笑说:“母亲您这就多虑了不是,弟妹哪里是这种人,最是热心肠了。” 这婆媳俩一唱一和,怎么听都像是在挖坑。 但这个坑对晏长风来说是个机会,她原就是要掌国公府的权,必要先深入内部,了解一下国公府的一切,如此才好有的放矢。而且她也想了解有关裴二的过去。 “母亲您这就客气了不是。”她佯装上套笑道,“让我替您管两天家事直说就是,我这人脑子有时候不大转弯,要不是大嫂提醒,我根本没往这处想,毕竟管家这样的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 “母亲您听,连弟妹都笑话我什么都不会呢。”秦惠容自嘲。 “你也该着叫人笑话!”赵氏嗔怪,“身为咱家的长媳,理应操持家事,我眼见着岁数越来越大,你早该替我分忧的,如今却还要麻烦你弟妹帮你,你羞耻不羞耻?” 秦惠容被她说得羞愧难当,“母亲教训的是,我定会好好学的。” 赵氏朝晏长风说:“长风你也看见了,我实在是没了法子这才请你操持,你且辛苦些时日,有时间呢也教教你这没有用的大嫂,把她教会了,往后我也就不操心了。” “那我就替母亲照管两日。”晏长风笑着应了,“只是我这人做事没有母亲周全,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您千万担待。” 赵氏只想将家里的烂摊子交出去,管他当不当的,只要老二媳妇肯接就行,“你只要不把家拆了,怎么都随你,王嬷嬷,快去把家里钥匙取来交给二少奶奶。” 赵氏高兴的人都精神了,晏长风寻思着,国公府的烂摊子大概是有了亏空。 钱对她来说是小事,花点钱在国公府布局这没什么,但既然把她当冤大头,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第97章 非分之念 晏长风当天下午就接管了家事。 她找来王嬷嬷一并几个管事,询问往年惯例。 王嬷嬷对这些事记得清楚,回道:“公爷整寿是要大办的,上次四十大寿一共有十八桌席,按照惯例,这次得加两桌,另外老夫人今年会在公爷寿辰那两日回府,一并还有二老爷三老爷,二夫人三夫人一起回来,恐怕要二十二桌才够,一桌三十八道菜,瓜果盘面食各六道,八荤八素两汤,另加四道酸咸小吃,还有饭后的甜饮两样,大部分菜品是按照惯例,如有需要得随情况更换。” 晏长风脑子快,一边听着,大概的花销就算出来了。她朝账房道:“你把近五年的账单子回头拿给我。” 账房不解,“二少奶奶是要查账?” 晏长风抬眼看她,“做个参考罢了,我初来什么也不懂,多了少了的不合适。” 账房:“哎,我知道了。” 晏长风又看向其他人,“各位官事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管器物的管事嬷嬷说:“二少奶奶,今年的布置摆设,碗碟杯盘什么的,该是要除旧添新了,还有老夫人房间的一应物件,衣被也要换,老夫人一向不喜浆洗过的旧衣物。” 前院管家说:“上个月大门的石砖破损,门匾门楣还有大门皆要上新漆,院墙亦有破损,都得补。” 园子官事说:“花木得修剪重栽,另外需要添置一批临时盆栽。” 衣物官事说:“各房要添置换季新衣首饰,另外参加寿宴的衣裳首饰也是公中出。” 晏长风一边听着,估算了一下开销,多少有些吃惊,她只当有多大亏空呢,就这点支出,国公府居然拿不出来? 大家族里,这些增添都再正常不过,便是晏家每年打理园景的钱都不止这些,更不提侯府里处处讲究的大长公主了。国公府穷成这样也是叫人叹为观止。 她道:“劳烦诸位将所需单子列出来,一份交给我过目,一份交给账房,账房报个总数给夫人,夫人点头了再拨款采买。” 王嬷嬷愣了一下,二少奶奶这是没打算过问钱账的事? 其他管事皆面面相觑,不明白二少奶奶到底会不会办事,若是由着各位管事开单子不过问,那还不知道要被贪多少,就算有账房最后把关,可万一大家合伙贪呢? “有问题么?”晏长风一一看着几个管事,最后视线落在账房身上,“我替母亲管几天事,不好插手钱账一事,就要劳烦账房先生多费心了,您是府里的老人了,每年花销多少比我有数,知道怎么替母亲把关,是不是?” 账房当然有数,府里的钱早就入不敷出,每次过寿都是东挪西凑,国公夫人自己不知道添了多少进去,可偏偏国公府的脸面失不得,硬咬着牙也要办。他听说这位二少奶奶手里有钱,既然让她办了今年的寿宴,夫人总有法子往她身上刮油水,那就没有省的必要了。 “二少奶奶信得过我,我定尽力而为。” 晏长风点点头,“那今儿就到这吧,时间紧迫,恐怕要大家受累了。” 王嬷嬷特意晚走一步,她觉得二少奶奶这样有些不妥,于是多一句嘴:“二少奶奶,我知您是谨慎守礼,可有些事还是该过问过问,免得有那些贪心的东西糊弄您。” 晏长风知道她是好意,感激道:“我这初来乍到的,性子又莽撞,多亏了您事事提醒,这事我没说不过问,只是得谨慎些,劳烦母亲帮我把把关,免得我做得不妥当给母亲添了乱。” 王嬷嬷好似听懂了,府里入不敷出,夫人这个时候让二少奶奶出来管家,难保不是为了钱,倘若二少奶奶独断一切,为了国公府的颜面,少不得要自己掏腰包。可如果不声不响地掏了钱,那就等于吃了哑巴亏。 只是,就算大家都知道是二少奶奶出了这个钱,怕也没人会领情,恐怕将来还会被夫人算计着掏更多的钱,横竖都是个无底洞。 徐嬷嬷知道了这事,话说得就直白了,“姑娘,您做什么揽这档子事,这不是明摆着吃力不讨好,这就罢了,恐怕是沾上了就甩不掉了,以后赔钱的时候多呢。” 吴嬷嬷也不乐意,“是啊姑娘,这事您就不该揽,他国公府有夫人有长媳,凭什么让您出头,明摆着欺负人。” 晏长风让她们宽心,“出点钱倒没什么,亏是不能吃的,我心里有数,你们啊千万别心怀怨气处处抱怨,会落人口实。” 几个嬷嬷都有分寸,“是,姑娘。” 傍晚账房送来了账单子,晏长风趁着等裴二回来吃饭的功夫翻看,不知不觉看到了二更天。 裴修为了不要面对二姑娘可能记得昨晚之事的尴尬,今日下职后就跑去蜀王府躲着,磨蹭到了这个点才回来。本以为二姑娘早就吃饱喝足上了床,毕竟这姑娘从来忍不了饿肚子,如果他回来迟了,她会留着饭,但是不会等他,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她会等到现在。 他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尽管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巧合,她可能是忙得忘了吃,但心里还是难以抑制地生出了一丝狂喜。 会不会,有没有可能,她其实不讨厌跟他亲密? 他刻意咳嗽了几声,压下心里的雀跃,若无其事地问:“怎么没吃饭?” 吃还是不吃,这个问题从傍晚到现在一直在晏长风心里闹着别扭。 吃吧心里愧疚,昨晚她对人动手动脚又动嘴,没干一件人事,早上人家非但没计较,还给她准备了醒酒汤跟早饭,哪怕是礼尚往来,也应该等人家吃晚饭。 可她以前从来不等他吃饭,忽然今日等了,又太刻意了。 于是她提前想了个理由:“哦,看账本看入了神,什么时辰了,有点饿了。” “已经亥时了。”裴修心想果然,这丫头没这个心。 “呀,这么晚了!如兰,快去把菜热一热。”晏长风扭头问裴二,“你吃了吗?” “没吃。”裴修撒了谎,就想跟她一起吃,他洗过手坐下来,“你在看喜乐园的账本?” “不是,是府上的。”晏长风把账本给他看,“夫人病了,没人管事,就让我管两天,下月国公爷过寿,这是近五年的账。” 裴修一愣,以二姑娘的聪慧,应该看得出来这就是个坑,她做什么还要接呢? 晏长风看出他有疑问,解释说:“想要拿走国公府,总要先了解一下,什么人可用,什么人不可用,说不定还能找到裴钰的一些把柄呢。” 裴修面露担忧,“裴钰最近吃了你不少亏,心里正记恨,这次故意将管家的事交给你,难保没有猫腻,你小心为上。” “我知道。”晏长风心里酝酿着跟裴二道个歉,坐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正好如兰端了菜过来,她借着给他舀汤,趁机道,“那个,昨晚上我喝多了,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你别往心里去。” 裴修接汤碗的手一顿,她好像……没记得太清楚? 他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涌上一丝隐秘的失落。他到底还是存了非分之念,希望二姑娘能跟他有同样的心思。 “我要是往心里去了呢?”他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看着她。 晏长风噎住。 她这一天想的都是自己误会了裴二,其实这家伙没那么不正经,被她调戏了肯定尴尬。但从来没想过,如果被调戏的人比调戏的人脸皮厚,非但不尴尬,还拿这件事开玩笑该怎么办。 “裴二,你最近是不是没去醉红尘?”她现在确定裴二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他应该是想女人了,想趁机跟她讲条件。 裴修不解,自己那个问题为什么会勾出她这样的疑问。 晏长风:“那什么,你如果有需要可以去,只要别让徐嬷嬷他们知道了就行。“ 裴修:”……“ 所以她理解的往心里去就是这个意思? 裴修一时啼笑皆非。 “夫人这样大方,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男人嘛,我理解,连我都挺喜欢青楼里的漂亮姑娘,何况你们。”晏长风完全是在往气死裴修的方向想。 裴修心里怄得慌,可也知道自己的感情来得太突兀,说出来徒增尴尬。他强迫自己跳出心里的非分之念,玩笑说:“看得出来夫人是常去那种地方,调戏起人来驾轻就熟。” “我也没那样不像话。”晏长风甚至谦虚起来,“也就是对着特别好看的人会忍不住,之前我们扬州府出现了一个花魁,那叫一个天香国色,就是为了她我才第一次跑去青楼,后来也就去过那么一两次吧,毕竟好看的人可遇不可求,二公子要是有兴趣,回头再去扬州,我领你去啊。” 裴修抚额,无奈笑道:“夫人是拿我当花魁了?” “嗯……”晏长风想说,裴二这张脸拿去做花魁那是绰绰有余,不过这话只能心里想想,她嘿嘿笑,告饶说,“二公子我喝多了,你就别同我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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