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注押注!”赛前,围观众人起哄道,“你们赌谁会拿到头筹?” “自然是芸娘。”一人笑说,“我押二十文!” “依我看,这无谱食肆虽也打出了名声,可到底是不及春来食肆的,我也押二十文!” 眼见形势越发偏向春来食肆,却闻有人轻咳了两声,众人望去,见到一位白衣翩翩的清冷公子,虽以薄纱遮面,可眉眼如画,气度不凡。 只是这公子像是虚弱得紧,靠着身侧那人借力不说,还动不动就捂着唇咳上几声。 他开口却道:“无谱食肆胜,在下押二十两银子。” 此言一出,四周先是安静了一瞬,继而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二十两银子?!”有人不可置信地惊呼道,“此人是何来历?出手竟如此豪横。” “不识得。”另一人应道,“许是哪家的阔绰公子,这投银子跟闹着玩儿似的。” 这方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而场上几人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这第一道流程——选材。 温衔青在众多肉菜果蔬中,挑了一个黄灿灿的橙子和两只被捆住脚挣扎动弹的螃蟹。 她伸手去取螃蟹时,从旁也探来一只手,温衔青抬眼,芸娘眉目冷厉,见自己被看着,更是没好气地出声道: “黄毛丫头,我看你不若尽快认输,撞上我,这头筹,便是与你无缘了。” 温衔青听罢,便再懒看她一眼。 胜负未定,纵使旁人瞧不起,也不能影响到温衔青分毫。 更何况还在现代时,这般规模的比赛她参加得多了,若论起来,还当是芸娘犯怵才是。 一盏茶的工夫后,比赛就进入了第二道流程——烹饪。 温衔青不徐不缓地将橙切去顶盖,饱满的汁水喷溅而出,独属橙子的清香也飘散了出,叫人唇齿生津。 果肉被挖空,她一双纤手,将螃蟹中的肉膏尽数剔出,放入橙瓮中去。 橙汁甜香,而醋的口感则微微酸涩,两者的味道相互融合,恰到好处得突出了蟹黄的鲜美,令人垂涎三尺。 这是一道蟹酿橙,味道清爽,口感丰富。 而反观芸娘那头,同样是以蟹作为主料,她似是要做春来食肆的一道招牌菜——肉蟹煲。 只是相比于温衔青所做的蟹酿橙,她这道菜的做法复杂了不是一星半点,而比赛又只规定在一柱香的时间,待到香火燃尽,她才堪堪摆完盘。 第三道流程——品尝。 芸娘将肉蟹煲端出,只见品鉴的那人伸出筷箸细细咀嚼了一番,却半晌没出声。 “半天了,他怎的不说话?”有围观者耐不住性,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嗐,这还用问。”另一人爽朗一笑,“芸娘什么手艺你能不知?这人啊,大抵是被绝美的味道给震住了。” “咳咳……”那病怏怏的小公子不知怎的,接着这话又是两声轻咳。 于是适才说话这人有些忍无可忍了,他躲远了些,道:“你这人怎么回事?若是病了就去医馆,来这地儿做什么,平白叫你沾了一声病气!” “抱歉。”这公子看了他片刻,眼角毫无征兆地泛起了泪花,称着那苍白的面色,倒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这副模样,叫人不忍再多责上几句,先前那人撇了撇嘴,便嘟囔道:“行了行了,得亏我身强力健的,也不怕被你染上……” “你!”小公子身旁的侍卫有些看不过去,撂起袖子便打算给他个教训,却被一只皓腕攥住了袖角。 “公子……” “不必多言。”男子道,“且看赛上。” 品鉴那人终于开口道:“芸娘,这道肉蟹煲的烹制流程,是否有所删减?”
第30章 陷害 芸娘闻言,支吾道:“是了,这蟹酿橙原本还要多道流程,只是时辰实在不够……” “那便不奇了,芸娘的厨艺是众人有目共睹的,只是今日这肉蟹煲……”品鉴之人倒也不偏袒,虽面露难色,可到底还是出言道,“属实是腥了些。” 众人顿时一片唏嘘。 芸娘此番失误,让这原本在旁人眼中毫无悬念的比赛有了反转的可能。 “嗐我早说了罢,”有人摆摆手,不屑道,“凡事不要妄下定论,你们非不听,这回怕是要亏惨喽!” 却闻另一人嘴硬道:“饶是芸娘失手,也比这半路出家、资历尚浅的小丫头更有胜算。” 眼瞅着要与桂冠失之交臂,芸娘气得牙痒,她狠狠攥着拳,隐在暗处的眼眸阴沉下来。 倘不是自己疏忽了时辰,哪能给这黄毛丫头落了机会? 幸而…… 她还留得一手。 品鉴之人并不只有一个,肉蟹煲被呈下去后,温衔青的那道蟹酿橙也被端了上来。 “先让我一尝罢。”正中席位的那品鉴人率先笑了声,执起筷箸便道,“在下还未光顾过无谱食肆,倒也好奇小老板的手艺如何。” 温衔青摊手一笑:“请随意。” 她是放松,可这般神色落到适才受了挫的芸娘眼中,便有了旁的意味,只像是在嘲讽自己的碰壁。 “哼。”芸娘冷笑道,“比赛尚未见分晓,姑娘可别以为万事大吉了。” 看台之上,那位病怏怏的白衣公子见着品鉴人的动作,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头。 这蟹肉与蟹黄铺在最顶端,筷箸最先夹起的便是这道菜的精华,眼见品鉴人将菜品送入口中,场上所有看客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了过来。 连枝早便拉了谢玄知过来旁观,此刻两人更是紧张到极点,谢玄知低声道:“小姐……当真能赢?” 连枝偏头看他一眼,顺带给了一肘击,不满道:“谢玄知,你到底站哪头的啊!旁人轻视咱小姐也便罢了,你倒好,先挫自己士气,涨他人威风。” “不是。”谢玄知哑口无言:“只是适才晃眼间我似乎看到……” 连枝问:“看到什么?” 谢玄知沉思片刻,却欲言又止:“应是我看走眼了。” 连枝闻言,无意刨根问底,她眼下一颗心都系在赛上,哪能分出心揣摩旁事。 众目睽睽之下,品鉴人的面色却沉了下来,他紧蹙起眉,全然没有方才言笑的模样。 这对于温衔青而言,不是个好的预兆。 连枝揪心得很,将谢玄知的衣袖拧成了一团,她下意识地去看温衔青,却见自家小姐面色如常,甚至还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 此时,品鉴人终于开口,他神情不虞,沉着声道:“温小老板,这菜做出来……不知您自己可曾尝了?” “自然。”温衔青不急不躁,平静无波地应声道,“正因为衔青试过,才不知您此言是何意。” 这人倒也不再多说,只将菜推向了下一位品鉴者。 “这蟹肉怎如此咸,小老板莫不是错将盐当做了糖?”尝了一口后男子取笑道,“看来今日这场比赛已是毫无悬念了,这桂冠,还当是属于芸娘的。” 他这番话,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连枝卸了力,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小姐向来心细,我不信她会犯这种错误。” 她这厢兀自心急,可也帮不上什么忙,却未曾料想看台的另一侧,也有一人心有挂念。 “公子。”侍卫压低了声音,叫旁人不能听去,他道,“您是否要插手此事?” 这第一位品鉴者在执筷时,以极快的速度向蟹酿橙中撒了盐末,粉末轻微,看台距离赛场又有一定的距离,普通百姓是决计看不清的。 这招糊弄旁人也便罢了,但内力深厚、武功卓绝之人,如何能看不出来? 白衣公子垂眸抚了抚臂缚,白玉扳指被轻转了几圈,末了听他一句:“不必。” 芸娘几乎从一开始便未曾掩饰自己对温衔青的敌意,赛中更是几次三番地出言挑衅,想必温衔青对她早有防备。 他向来是信她的。 “您怕是说笑了,”场上,温衔青收了笑意,却不徐不缓地出声道,“衔青实在是不知这莫须有的盐粒是怎么从盐罐子里跑到蟹酿橙里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若说是衔青错放了,倒不如说是方才那位大人手滑打翻了盐罐,您说是吧,芸娘子?” 芸娘神思一恍,心下顿生慌乱无措,面上却强装镇定道:“输了比赛便要血口喷人么?此事又与我何干?” 温衔青料定了她不会承认,也是,天底下作恶的人,哪有不嘴硬的? 只是若证据确凿,任她有三张嘴,到时也无处辩驳。 而温衔青手头上正掌着这证据。 “适才呈菜前,”温衔青从旁端出一个瓷白的小盘,直视着芸娘道,“我分了些蟹肉出来,原只是留个心眼,没成想现下倒真派上了用场。” 她瞥见芸娘瞬间煞白的脸色,轻笑一声:“害人的心术是够了,于防人的心术上,芸娘子的心术造诣还有待提高。” 连枝见了,瞬间抛了先前的愁容,换上一副看戏的表情,她笑道:“小姐这嘴,可真够损的,这芸娘此番,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盘另分的蟹肉很快被再次呈了上来,避开了先前下手的那位品鉴者之后,这道菜很快便得到了公正的评价。 蟹肉虽是被单独挑出的,却因蒸制的过程,将橙香与醋酸的味道浸润了进去,口感独特,让人分毫不觉单调。 “如此……倒还真是误会了小老板了。”品鉴这人被勾起了食欲,只觉得方才吃下的那一口回味无穷,忍不住又尝了一筷子,“这蟹酿橙口感层次丰富,实在是一绝。” 这桂冠最终还是被温衔青摘下,芸娘被当众戳穿,只得灰溜溜地离了此处。 “来来来——且看赌注。”收赌金那人看了眼册子,半晌却扶额道,“押了温小老板胜的……呃,只有楚公子一人。” 白衣男子轻咳两声,眉眼间划过一丝笑意。 “楚公子您怎么来了?”这当口,有人从后头迎了上来,殷勤道,“也不打声招呼,若有怠慢不周之处,可叫鄙人如何是好。” “教主!”收赌金的教徒像是见了救星,凑上前去边悄声言道,边将手中的册子展开给来人看,“楚公子押了足足二十两银子,偏生还赢了,按照规矩,便是要交出百两银,这……咱们可付不起啊。” 享味教主:要不还是把我卖了吧。 此次美食比赛的资金,楚公子一人便负担了大半,若没有这般贵人相助,这比赛也是万万办不得的。 可享味教主无论如何也未料到,此番赚得的银两尚未捂热,转头便要尽数交给自己的金主。 于是他在这欲哭无泪、心如死灰的情绪下,说出了那句足矣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话:“这钱……鄙人以身相许做赔,楚公子可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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