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他的手臂,隔着薄薄的布料,她的体温传递到他手上。 小春把口袋里那半粒留给自己的药拿出来,白色的药片抵在他唇间:“吃吧。” 他抿着唇,用眼神问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是我的决心,也是我的诚意。”她的神情彻底松弛下来:“本想把药留着,逃出去后再想法子,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魏青好。 表面上是澹台家的员工,负责澹台小春的安保工作,天赋A级的哨兵,在塔外生活。 看过完整故事的小春知道,实际上他是大财阀家的私生子。 第一顺位的继承人死了,他不愿意遭受非议,也不想忍受那些人的嘲讽,对趋炎附势之人更是烦不胜烦。 他不想让多愁善感的母亲上心,也不想忤逆父亲。 于是离家出走,用假身份在澹台家工作。 这份与世隔绝的工作,他干了三年。 明明是S级的哨兵,不然也不会在继承人死后成为第一顺位,还要继续给澹台家当狗吗?继续逃避下去,生活在阴影处。 他是现阶段她能找到的,能帮她和安槐脱身的最优人选。 她的指尖抵到他的牙关。 “现在选择权在你手上。” 她脱力了,只好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这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被她全身心信赖着的错觉。 “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他盯着她的发顶,看起来十分苦闷。 她仰着头,倒着看他:“我要你帮我。” “你必须得帮我。” 她动作时牵动颈侧的伤口,说话时一直在抽冷气。 魏青好苦笑一声:“你刚才还说选择权在我手上。” 他把澹台小春的头扶正,怕自己说话时呼出的气打在她的皮肤上,他不自觉的偏着头说话:“没有药你会很难过的。” “但我现在很开心。”她在他怀中转身,看着他说:“魏助现在也是我的朋友了,对不对?” 她歪着头笑了。 她一笑,眼尾的那没泪痣也随之动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么笑,这么的毫无防备。 魏青好仿佛听见蔷薇花苞在夜里悄悄绽放的声音。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帮上忙吗。”他没否认,而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当然相信魏助呀。”她说得理所当然。 系统在她脑子捏着嗓子说:“傻瓜,你早就暴露了,拿来把你。” 小春:滚。 他将怀中的少女扶起来,打开车门:“走吧,先给你们找个地方住,你和他身上的伤也要处理。” 她没有上车,站在车门旁招招手:“过来吧,小槐。” 熊熊驮着他走到她身边,他的精神体收了回去,魏青好帮忙把他弄上车。 她仍旧捏着他的手腕夸他:“很乖哦,忍得很辛苦吧。” 安槐坐在她身旁垂着头不说话,她摇摇他的手:“生气了吗?” “不是的,我当然不会生你的气。”他看着她指甲上沾着的血迹,声音闷闷的。 他怎么会生她的气呢。 他永远也不会生她的气。 安槐只是气自己,要不是他太没用了,她怎么会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手段去解决问题呢。 “一定很痛吧,如果痛的是我就好了。”他坐在那里,脊背弓起,和澹台小春一样过分的瘦。 他更高,看起来就更显得瘦骨嶙峋。 他突出的腕骨甚至硌到她的手指。 “真傻。”她说。 魏青好透过后视镜,不经意间和她的眼神对上了,他急忙将视线向下移,却看到她没有血色的唇。 车厢里好安静。 静到开车的魏青好有些昏昏欲睡。 当他了解了澹台小春的全部意图之后,待在她身边时,他就开始不自觉的放松。 他的神经变得松弛,反应变得迟钝。 他想起后座那个少年的精神体,那头巨大的熊,它低着头站在她面前,少女的手掌贴着它的脑袋,不到一秒的时间,吵着不肯回去的熊熊就顺从的被收起来了。 她真是一个神奇的“向导”。 车子稳稳的停在一座爬满粉白二色蔷薇的小洋房前面。 这是她母亲搬去和他父亲一起生活之前,他们母子俩一直居住的地方,他小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他带着他们走进去。 看起来精致又老派,充满古董风的房子里,居然到处都是智能家居。 进入大厅的一瞬间,白噪音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感觉温柔又宁静。 哨兵的恢复能力十分强大,安槐现在已经能能勉强站立起来,但他的骨头仍要先接好才行。 “家庭医生等会就来。” 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给澹台小春和安槐一人倒了杯牛奶。 安槐喝完那杯牛奶,嘴唇上面一圈白白的,小春把她的那杯也推到他面前。 他看起来有些局促。 他想紧紧挨着小春,又怕自己身上的脏污把他也弄脏了。 安槐环视一周,这里又暖又舒服,灯光明亮,丝绒窗帘泛着光,这里和贫民窟截然不同,是两个世界。 他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地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置身在这里。 她和那个人看起来闲适又放松,显然是非常习惯这种环境,安槐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他又自卑又难过。 “先去洗个澡吧。”她忽然说。 “小槐的头发是茶色的呢。”她托着下巴靠近他,想伸手去摸:“听说发色浅的人头发都很软。” 安槐飞快的躲到一边,他太脏了,他的头发比手还要脏。 裹着泥水都结块了,又脏又硬,怎么会软呢。 澹台小春并不勉强他,浴缸里早就放满了水,她把他带到浴室,看见架子上有各种味道的香波。 她从里面把柑橘味的挑出来,说:“只要把手伸到这里,就会自动感应出泡泡。” 她为他示范了一遍,嗅着空气中的橘子香气,眯着眼睛,很开心的样子。 安槐想,她应该很喜欢这个味道? - 他这个澡耗费的时间有点长。 澹台小春和魏青好已经冲完澡,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脚下的地毯是从塔的供应商那里买来的,柔软得像云朵一样。 他们俩都光着脚。 伸懒腰的时候,她的脚趾不小心碰到魏青好的脚背。 魏青好被她冰了一下,全身的感官都被她这一下突然激活,他的脚趾蜷缩在一起。 嘭的一声,一头半人高的银色狐狸出现在沙发上。 “好烫。”她不满的皱着眉头:“你应该离我远一点。” “或者让你身上的温度变低一点。” 魏青好怔住了,他还没说什么呢,她就先说他不好了,他就这么让人嫌弃吗。 但是她的声音里又带着一丝亲昵,他察觉到了。 以前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的,不,是从来不和他说话。 之前三年说的所有的话,还没有今天一天的多。 那只狐狸姿态矫健,它跳到澹台小春脚边,两只前爪绷直后腿曲起,在她身边伸了一个懒腰。 它的动作非常灵巧,四肢修长。 长长的银色皮毛像锦缎一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一双大大的狐狸眼蓝盈盈的,它的尾巴超级大,超级蓬。 这是安槐的精神体完全不一样的,熊熊很难克制住对她的喜欢,想被摸就会凑上来。 但它不一样。 它看起来很高傲,姿态悠闲的在自己的领土上小憩,姿态悠闲。 澹台小春不确定它是不是也喜欢自己。 她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搓动了一下,怎么会这么软这么滑,它的尾巴一直在慢悠悠的摆动,尾巴尖的毛时不时扫到她的脚背。 像水一样就从皮肤上溜走了。 她看着它脖颈周围一圈“围脖”,毛毛长而蓬松,围城一个心形的领子,都快垂到地面了。 终于一个没忍住,她用脚踩了上去,先是试探性的虚虚的碰了一下,没有踩实。 大狐狸看了它一眼,没有阻止。 她继续试探。 她的脚踩彻底落了下去,澹台小春舒服得脚趾头都不自觉的抓在了一起,真的想踩在缎面上,它厚实细密的底绒又茸茸的。 一只狐狸,两种触感了。 魏青好不明白自己的精神体怎么就突然不受控制的跑出来了,他表面平静的说:“你怎么能用脚踩它。” “你也给我回来。”这一句他说的有点恼怒。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贵族学院玛丽苏 澹台小春把脚缩了回去。 觉得有点可惜, 魏青好的精神体倒是比他本人讨喜多了,温度偏低,没有他本人那么烫。 大狐狸并没有挪动, 它斜睨了自己的主人一眼, 趴在她脚边不挪窝, 尾巴也没精神的垂在地上。 “其实你喜欢的话可以继续摸。”系统说:“它看起来还是挺喜欢你的,精神体的行动是主人内心想法的折射。” “不了。”小春懒洋洋的说:“我累了。” 不同的动物也要用不同的方式对待。 魏青好虽然是私生子, 但他同样享有继承权, 和那些恣意妄为的,真正的继承人不一样,他更谨慎, 也更懂得忍耐和克制。 “安槐杀了一个哨兵, 并且吃了他的精神体。”在魏青好沉浸在紧张懊恼中的时候, 澹台小春突然开口。 他有些懊恼, 刚才的恼怒不是对着她的,她会不会误会。 都是他的精神体,它从来没有这么不听话过, 也没有让自己操过心,对任何东西都小心试探确认安全后才靠近才是它的本性。 那这就代表她是安全的对吗? 魏青好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的话又把他的思绪拉回来:“嗯?” 几乎是一瞬间,他回过神来, 问:“大概的地点和方位还记得吗?什么时间杀的, 从他杀完到现在过了多久?” 他揉了揉额角,说:“你知道这是犯罪吗。” 她现在要他去包庇一个杀人犯。 “是他先欺负小槐的, 小槐只是太害怕了。”澹台小春眼皮半垂着, 她看着自己的脚腕, 那只狐狸悄悄用尾巴缠了上来, 从脚踝到小腿肚,它的尾巴将她缠了个严实。 “他这么可怜,这么乖,怎么可能主动杀人呢。”她漂亮的眼睛看着他,一眼不错。 “他只是跟我一样,迫不得已罢了。” 她穿着他以前少年时代穿过的衣服,宽大的领口因为她的动作而向后移,他看见她突出来的半截蝴蝶骨。 他想起在澹台家的那些日子,每隔几天她就会被送到地下室,然后像一直落水的猫一样,浑身湿透的被送回来。 那些都是疼出来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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