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颤颤巍巍的转过头,悄悄看了眼皇后的神色。 穆皇后神情冷清,脸庞素净明丽。 ...... 殿外跪着的沈清远见圣驾出来,不停磕头,头触地的声音掺杂着雨水哒哒的声,格外刺耳。 沈清远满身浸湿,形容狼狈。 “求父皇让儿臣进去看一眼。” 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啊...... 天和帝冷冰冰的打量着他,居高临下道: “你母亲是罪有应得,莫非你要与她同流合污?” 沈清远立刻伏身下去,再度触地磕头。 血水沿着雨水流了满地,他又道:“儿臣只求见母妃一面。” “啪——”响亮的掌掴声响起。 天和帝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冷淡道:“你要为了一个罪妃忤逆朕吗?” 沈清远额间和嘴角都流下血来,神色麻木,迟钝的深深磕了一个头。 他终于明白,对他一向疼爱的父皇,铁了心弃掉他的母妃了。 他说:“儿臣不敢。” 天和帝压根不理他,牵着淑妃上了銮轿。 待帝王圣驾和皇后凤驾远去,偌大院里只余一个狼狈的身影。 尊贵体面的、从来跋扈的南昭二殿下鲜少有这般孤立无援的情境。 多么有趣啊、 隐在暗处的路无殊披着大氅,遥望着那处殿宇,凝视着雨水混着血水的绝妙之色。 路无殊扯了扯唇,很有兴致的欣赏这一幕。 与天和帝别无二致的冷漠语气倏然回响在他耳边: ——“你要为了你母后忤逆朕吗?” ——“小东西,是你克死了她!” 他神色冷淡下来。 体内的天香蛊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开始躁动。 他紧攥着手,鲜血顺着清瘦的手往下流,也似浑然不觉。 绪风跟在他身后,见此担心道:“殿下,回寒霜殿吧。” 少年却森冷道:“去查皇后。” “孤很好奇,她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第30章 遇太子 ◎郎君俯下眼睛向她看来。◎ 七月末, 上京又接连下了好几场雨,天气越发寒凉。 八月初五这日,好容易天晴朗了。江遇宛拜别了宋烟琼和殊音师太等人乘了轿子回上京。 一路舟车劳顿, 珠钗晃动,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巳时才至城门。 城门却不同于往日, 朱红大门紧紧扣着, 身负兵器的卫兵把守着。 白术奇道:“倒是怪哉,怎么今日城门紧闭?” 江遇宛闻声掀了轿帘往外看了眼, 往日里熙来攘往的城门现下紧紧闭着, 两侧还有重兵把守。 密雨如针,那些卫兵脸色紧绷, 手中持箭, 似在忌惮什么。 江遇宛隔着马车窗子看, 若有所思。 此时封城, 着实罕见。 书中有没有这段情节呢? 她记不清了。 可雨越下越大, 城门口已积了浅浅一层雨水,不难想见京郊的水泥路,想必都是泥泞。 她想, 这时若进不了城, 还能往哪里去呢? 因着今天晨起时日头好,她穿的十分单薄,幸而马车里有备置的披风。 且因着连日来的大雨无法出行, 便连今日归家也是突然的, 她身侧只跟了白术和两个驾车的家仆。 如再往兰若寺走, 怕到后半晌会遇到匪徒, 下雨后的山路也泥淖难行, 上山是行不通的。 兰若寺消息闭塞,上京这般戒备,想必京郊村庄也是如此,那边虽近,恐也无客栈此时会收留她们。 她纠结来去,眉头便浅蹙了一道。 白术性子直,已经站起身来,道:“郡主,我下去问问。” 江遇宛伸手拦了下,冷静道:“等等。” 她解下腰间象征身份的玉佩递给了白术,才挥手让她去。 几息后,隐约传来一道士兵的沉稳音:“姑娘见谅,在下奉太子殿下之命守在此处,不敢妄开城门。” 江遇宛思索片刻,披上马车中备好的大氅,戴好帷帽,缓缓从轿子上下去。 远处身姿英挺的郎君冒着雨下马,正往这边走来,未料看见一道女子身影。 戴着帷帽的女郎风致楚楚,云鬓楚腰,一身素衣清冷,浸在雨雾中如冷玉让人清霜。 一道风吹来,帷帽飞扬,露出一张芙蓉面,蛾眉淡扫,眸若秋水,有雨珠顺着发梢滴到她细腻苍白的面颊上,让人心生怜惜。 沈清桉眸子轻轻一缩,几乎在瞬间明了她的身份。 他略微一想,便知她是从兰若寺回府去的。 沈清桉瞥见了她苍白的下颌,疾步走了过去。 只听见女郎婉婉的声音:“我只是回临安侯府,也不可以吗?” 卫兵见是位漂亮的姑娘,也知她身份尊贵,却也不敢违逆太子的命令,因而语气生硬道:“郡主恕罪。”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靠近,细雨打在他的衣衫上,沉稳的步履声掩在稀落的雨声中。 她应声微微侧目。 隔着帷帽纱帘,她看到来人一身黑色骑装,袖口一道明黄锦缎压边,象征此人尊贵的身份,他双眉斜飞入鬓,衣衫拢的严丝合缝,那一身的雾气更是凛冽,气度逼人。 竟是太子沈清桉。 温如润玉的太子殿下鲜少有如此寡淡漠然的时候,多数时候他都是面色温和,清贵优雅的。 江遇宛觉得奇怪,便多看了几眼。 雨幕之下,郎君一张俊逸至极的脸上去了些冷色,眉眼携了丝雨雾在这处立定。 周围卫兵齐声道:“拜见太子殿下!” 江遇宛拢了拢斗篷,亦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郎君俯下眼睛向她看来,嗓音在雨幕中显得清透温润:“无需多礼。” 他顿了一顿,又道: “城内现下危机四伏,北襄的刺客潜在城内,因此才封了城。” 为了避免恐慌,才对外瞒了一瞒。 江遇宛很惊讶,“原是如此,那我便不回去了,徒添麻烦。” 沈清桉却侧过身,吩咐身后的近侍:“卫照,你带一队人马,护送郡主归府。” 那人道:“属下听命。” 江遇宛眼睫轻轻一颤,微掀帽檐,抬起脸,向他致谢。 沈清桉视线落在她扑闪的眼睫上,微微颔首。 他微微抬了下巴,示意她可以走了。 随后有人来引太子,似有要事要禀。 待沈清桉走远,他点的那位卫照收刀入鞘,对她拱手:“郡主请上马车。” 她遥遥看了眼太子的背影,点头应下。 ...... 马车缓缓行在永清街上,平素热闹的街道现下冷冷清清,户户门窗紧闭,造出一种萧瑟的气氛。 陛下下了封城口谕,京中人皆不得外出。 街道上时不时有官兵巡查,乌云萦绕在盛京之上,寂静十分。 有太子的下属开路,官兵见了这马车也不敢拦,反之还要冲行在最前的、骑着高头大马的卫照行礼。 卫照是太子麾下羽林卫的统领,底下的人见了尚要尊称一句“卫统领”。 不多时,马车已经停在了临安侯府的正门口。 卫照道:“郡主回府歇息罢,臣告退。” 卫照眉眼端正,生了副好相貌。他是太子殿下过身的奶娘独子,太子与皇后不甚亲近,反倒和奶娘感情深厚,因而卫照很得太子青睐,且他自身亦文武双全,能力出众,在军中颇有些威名。 因着已经到了家门口,江遇宛索性未戴那帷帽,闻言笑了声,道:“多谢卫统领。” 这般绝色的小娘子,含笑时更清冷动人。 卫照恍惚一瞬,很快回过神来,暗恼自己的没规矩,忙拱手,惶恐道:“郡主言重,这是臣分内之事。” 她不再多说,看着卫照带着人再度往城楼处走。 先前白术去敲门,此刻门房的家仆开了门,看见江遇宛面上先是一惊,又是一喜,连忙迎上来: “竟是郡主回来了!” 因着京中之变,府中也颇不安,守在门房的是府中年长的江平老伯,江平是自江遇宛的父亲那辈幼年时,便在临安侯府侍奉的老人,还被赐了主家的姓,他眉慈目善,对这个幼年丧亲的小郡主更是几多关心。 江平叹息一声,见郡主好生生的立在那,感慨道:“老夫人和侯夫人都担心郡主担心得紧呐,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啊......” ...... 离家近二十日,江遇宛忍着疲倦先去了江老夫人处请安。 此刻已近午时,老夫人吃午膳没多久,正在屋内踱步消食儿。 待到贴身侍女映秋匆匆进来,她眉眼飞上喜色,急道:“老夫人,郡主回来了!” 江老夫人还愣怔着呢,便见清瘦的少女已经掀了帘幔进来。 她走的很快,竟直直跪到了江老夫人身前,声音柔柔,隐约带着哭腔:“是安安不好,害祖母担心了。” 江平一路跟着她往内院走,还说了些她走后府中老夫人心忧犹甚,好多日来睡不好觉的事。 愧疚之心不可抑制的升起,她眼眶中有泪珠子掉下。 老夫人这时才回神,衬了力将她扶起来,二人相携着坐到了榻上。 “我的安安啊,这些时日可受了些苦。” 祖母心疼她,她反倒宽慰,“我在寺里很好,只是思念祖母,才赶着今日归家的。” 江老夫人愈发心生怜惜,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乖囡囡,若非宋娘子说不可打扰,祖母定要去寺里看你......” 因着她走的时候情况着实不太好,宋烟琼便想着让她安心养病,委婉告诉临安侯府的人不必探望,这些时日来,也仅有一个宋誉行来看过她。 这话刚落音,老夫人一拍大腿,想起了什么,“瞧我,我的安安定是还没用食,来人,快些去备膳。” 老夫人打量着少女白净无暇的脸,她一路奔波,珠钗发髻皆散乱,唇色发白,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意。 老夫人叹道:“这几日京中生变,我和你伯父伯母多次想向兰若寺传信也未成,未料你先回来了。” 江遇宛回:“连日的大雨,本想趁着今日的好日头行路,谁料行到一半,便又开始下雨,这雨虽不大,却也着实增了些阻力。待至上京,又发觉城门处守卫重重,无法进城。幸而在城门得遇太子殿下,若非他,我真不知道该如何了。” “太子殿下最是仁善。”老夫人正色道,“这几日宫中进了北襄的刺客,且还伤了陛下和质子,难免慎重几分。” 她惊道:“既是北襄的刺客,又为何要伤质子?” 老夫人神色宁静:“北襄帝近年来越发昏庸,底下的皇子们又都是有野心的,想必是皇室的争权之举罢了。” 江遇宛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景致,乌云聚集,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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