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拐了两条街,终于到了。长公主府是由当年的王爷府扩建的。因此比一般的府邸都大,且极尽奢侈。门口有引路的小厮和婢女候着。 宋氏需得去前厅拜见长公主,席上都是些年长的女眷,也不好把小姑娘拘在身边,因此不放心地小声交代她:“安安,昌平郡主在后厅设宴,她那里都是些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你们也能说的上话。若受了什么委屈,便来前厅找我。” 倒是杞人忧天了。 虽然江遇宛是头次来赴这种宴会,不过倒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去为难她,一是不了解,没人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树敌;二是她身后有侯府和江都王府护着,倒也没人去寻不快。 江遇宛轻轻点头,之后被一直在旁边静静等着的圆脸上带笑的小丫头带走了。 这小丫头自称“云坠”,说是昌平郡主身边的人,特意让她来等朝阳郡主。 —— 这厢贵女们众说纷纭。 已是六月,莲花开的正好。一众未出阁的女眷皆坐在靠近池塘的小亭子里,谈笑声接连响起。 坐在正中的是乾宁长公主的独女昌平郡主沈亦卿,她生了一幅好样貌,一双上挑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其他人说话,手里拿着一壶酒时不时地喝几口,模样十分不羁。 长公主生性风流,早年跟驸马和离后,养了许多面首,昌平郡主耳濡目染,小小年纪房里也有两三个少年,颇有些不服管教,但是有太后和长公主宠着,也无人敢多加置喙。 一位穿杏红色裙子的少女突然提起一桩事来,轻笑道:“听闻朝阳郡主前几日从朔州回京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来。这些小娘子平日里无事,最爱听新鲜事。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谈论起来。 “我虽从未见过她,不过我听说呀,这位小娘子是个病秧子。” “那可不嘛。她自幼待在朔州外祖家,就是在养病呢!”这位蓝衣的秦姑娘压低声音道:“我家兄长在朔州军营处当差,我曾听兄长提起,江都王时常正议着事,便赶回府中,就是怕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我倒是不知这些,原来病的这样重!怪不得一直待在朔州,甚少回京。只是不知她今天会不会来赴宴呀。”先前那位红衣的谢姑娘好奇道。 她旁边那着烟霞色掐花对襟千水裙的小娘子正是宋文含,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听到这个人她难免想起了那个梦,强压住心底的异样,语气轻飘飘地甩出一句震惊四座的话。 “前几日她不是被那位质子殿下救了么,怕是不敢出门了吧。” 临安侯怕损坏江遇宛的名声,这件事已被他雷厉风行的压下去了,千算万算也不曾料到宋文含会做先知梦,竟是毁在了此处。 那位谢姑娘好奇问道:“宋姐姐怎么知晓的?” 宋文含小声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听闻朝阳郡主回京时,在京郊地界遇到了匪寇,逃跑路中被那位质子救下了,两人独处了一夜。” 这几位小娘子瞬间陷入沉默。南昭朝虽然有离经叛道的长公主母女,可旁的姑娘们依旧很看重名声。若是有了身体上的接触,再不愿也得嫁了。 众女不由唏嘘,那位质子怕是要一辈子蹉跎在宫中,近来北襄又蠢蠢欲动。若是真嫁给他,只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之前说话的秦如璇已经被指婚给了二皇子,自恃身份,说话一向大胆,闻言轻笑道:“小疯子和病秧子可不就是绝配么。”
第4章 昌平郡主 ◎“是太子殿下!”◎ 另一边的江遇宛恍惚想起,她曾与昌平郡主有过一面之缘。 她十岁时,从朔州回京,被姨母传召进宫。初次进宫的她,只觉到处都很新奇,却也不敢到处去看,只随着淑妃去了太后宫中请安,却无意听见一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在偷着哭,她到底不是表面上的幼童,又不知道怎么安慰,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姐姐,你哭起来也很漂亮。” 那小姑娘本来正在一心一意的哭,听见声音吓了一跳,擦了一把泪,抿着唇冷冷地看着她,一扭头走了。 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礼貌,恼怒地拍了拍头。 淑妃带着她回碧霄宫时,见小姑娘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轻声问道:“怎么了?安安?” 江遇宛才把遇到那个小姑娘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淑妃仔细想了想,比安安稍大点,又出现在太后宫中,且在偷哭,也只能是那可怜的昌平小郡主了。乾宁长公主要闹和离,旁人倒不如何,倒是听闻这小姑娘一瞬之间好像变了个人,乖戾敏感,不爱说话,太后也是苦恼的紧。 不过这话倒是不好跟小姑娘说。 淑妃叹了口气,“应当是昌平郡主,你不必放在心上。” 江遇宛摇头,“她生的很好看,我不想让她哭,却说错了话。” 小姑娘漂亮的脸上满是懊悔,淑妃不由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 —— 如今,江遇宛回想起来,便知那小郡主当时正在伤心父母和离之事。 “朝阳郡主,我们家郡主在亭中设宴,专门招待你们这些小娘子们。你长的很漂亮,她们一定喜欢你。” 云坠还在热情地介绍着,一回头,看见江遇宛微微出神,出声提醒道。 “郡主?...欸,此处便是设宴之处了。” 江遇宛回过神来,轻轻颔首,随后抬眸,映入眼帘的是许多年纪刚好的小娘子,只是说出的话却不甚好听。 红笺听见了,脸色气得通红,就要进去同她们理论,被江遇宛按下了。 江遇宛脸色一冷,拦住要进去通报的云坠,抬步走了进去。 * 秦如璇看着周围陷入沉默的众位姑娘们,越发得意,再加上吃酒吃的兴起,便又笑着对宋文含道。 “宋妹妹消息倒是灵通。” 宋文含眸光微闪,没有出声。 秦如璇本也没指望她有何回应,说话愈发没有轻重起来:“恐怕朝阳郡主不洁之身,今日也无甚脸面来赴宴吧。” “我竟不知自己何时成了不洁之身。” 突然响起一道女子嗓音,很轻很淡,却冷如冰霜。 秦如璇闻声一僵,下意识回头。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软银烟罗抹胸,腰系百花曳地裙的少女静静站着,发间仅仅别了一支白玉钗,纤腰如柳,美而不妖,露出一小截玉白的脖颈,引人遐想。 她神色冷清,嘴角微微挂了一抹笑,眼里却带了几分冷意。 这些小娘子们呼吸微顿,心下一惊。京城里不缺生的漂亮的贵女,比如刚刚说话的秦如璇,艳丽娇美;再如“上京第一才女”宋文含,美得清毓端华;乃至风流不羁的沈亦卿更是冷艳无瑕。可眼前这个少女气质太过出众,出尘脱俗。 微微吃惊过后,除了贵为郡主的沈亦卿外,其余人连忙站起来,行礼问安。纵然心里盘算着这位郡主的脾性,面上却不敢怠慢一分。 “郡主金安。” 江遇宛淡淡道:“诸位姐姐不必多礼。” 待到贵女们都起身归位后,红笺冷着脸道:“秦小姐可知当众诋毁我朝郡主是什么罪行?” 被指到的秦如璇一瞬清醒起来,背上生凉,但她想起自己已是皇子未婚妻,底气足了一些,索性硬着头皮高声道:“实话实说罢了,郡主敢说没有和质子殿下共处一晚么?” 江遇宛眉头轻蹙,默然片刻。 实则在心里狂问系统。 ——“她们如何知道这事?” ——“系统尚未检测到。” ——“若我当众否认,以后万一传出此事,岂不落人把柄。” ——“其实,宿主大可承认,不也方便之后攻略路无殊么?” * 斟酌之后,江遇宛刚要开口,却听一声漫不经心的女声响起: “秦小姐未免太过放肆,且不论此事真假,就算真有此事又与你何干?” 众人见甚少开口的沈亦卿竟然出声维护一个与她并没有特别交情的人,都微微一惊,秦如璇更是吓白了脸。 她之所以当众嘲辱江遇宛,不过因为她父亲在朝中向来与临安侯政见不合罢了,且处处被临安侯压了一头,才趁机败她名声。可昌平郡主居然帮着江遇宛说话,一时吓的不敢出声。 有些平日里被秦如璇压着的小娘子不禁幸灾乐祸地想,再是皇子未婚妻又如何,昌平郡主何等尊贵人也?又得陛下和太后青睐,岂是她区区一个无实权的侯门之女能得罪起的,说不得这次之后连婚事都得作废了。 又有一些小娘子心中深觉这位秦姑娘太过蠢笨,平日里说话不分轻重也罢。今日竟敢当众捕风捉影,诋毁名将之后,实是胆大。 * 江遇宛微微侧头,看向上首着鲜艳红衣的女子,容色极盛,美极艳极。若她未猜错,这便是原书中的昌平郡主,一个表面放浪凉薄,而内里却极为思念父亲的可怜之人。 “来人。”沈亦卿高声道。 身后两个婆子上前一步,对着沈亦卿恭敬道:“郡主请吩咐。” “秦小姐吃醉了酒,当着本郡主的面疯言疯语,你们去把她送回秦府,以后再不许她来赴本郡主的宴。”沈亦卿挥了挥手。 众人都知这话何意,出了长公主府,这桩事传开来,秦如璇的名声将毁之殆尽,于是都不由得带了几分同情地看着秦如璇。 秦如璇还在强撑着,底气不足道:“我何时诋毁她了?” 说罢瞟见角落里沉默的宋文含,想起了什么,再没了贵女气度,指着她高声道:“明明是她先说,此时为何赖我头上?” 宋文含自看见江遇宛时心中便十分不安,此刻被人点到,脸色都白了,稳了稳之后,往前走了几步,冷静道:“我已讲明是听旁人说的,且我只说是质子救了郡主。不料秦姐姐竟自作主张,竟...竟诋毁郡主。” 说罢垂眸,显出几分柔弱之态来:“请郡主为臣女做主。” 秦如璇见她这般模样,张牙舞爪要上前理论,却被身后的婆子紧紧拽住,口中还喊着:“宋文含,你这个贱人!” 沈亦卿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半晌后,扯了扯眼皮,一字一顿地说:“待本郡主禀明舅舅和外祖母,定要为二表兄在世家中另寻贤良女。秦小姐这般女子,怎堪为皇家妇。” 秦如璇还要再说些什么,被那两个婆子捂住嘴带了下去。 当事人江遇宛面上淡淡,心里已经暴风咆哮。 “宿主什么时候跟郡主这么熟的,她竟然这么维护你。”从系统冷冰冰的声音中也不难听出震惊。 “我也不知。”江遇宛迟疑道。 她与郡主从未多说过几句话,若要论交集,大概就是小时候的那句“姐姐,你哭起来也很漂亮。”她沉默了,那个小姑娘当时气愤的模样如今她还能记起,过了好几年,反倒出言相护,很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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