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璃转过身来,静静地盯着商邵柔。 “我本以为他是心悦于你,也一直在想年少时的一场邂逅本不该左右我如今的情感,于是我便如家中父母所愿,尽力讨太子殿下欢心,可余光却忍不住往他那里瞥去,我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她突然有些泄气,“可是他却不为所动。” “唐小姐,你误会了,我与七殿下无任何交集,他不可能对我...”商邵柔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唐晓璃收起眼中的落寞神色,握着商邵柔的手说道:“我知道。是太子殿下对你有意思,他想将你抢过来,是不是?” 商邵柔眼睛微微睁大,脸上表情有些呆滞,她说话还是这般直来直去,一点儿不绕弯子。 她突然认真地瞧着商邵柔,“所以,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与太子殿下合演这场戏了吗?” 商邵柔心中一凛,四肢因脑中突然涌现的后知后觉而止不住僵硬,“你是为了...为了引起七殿下的注意。” 唐晓璃点了点头,“我只是想看看,他能不能记起我。所以,与其说是太子殿下来找我合作,倒不如说是我在请殿下帮忙。” 商邵柔眼皮一黑。 唐晓璃虽智慧过人,可于感情之事却还如初生的小鸟,懵懂又天真。而李劼就像毒蛇,一旦缠上人,便不会轻易放手,她实在低估了其中的危险。 唐晓璃看着她脸上的黑线,站起身来在亭中踱步,无所谓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在乎。” 商邵柔默然,敛了敛心神。 唐晓璃展颜一笑,眼中有了些憧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他去江南,赏遍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我总觉得他的前半生,过得太苦了。” 商邵柔半开玩笑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和担忧,“如果,他不愿意远离朝堂,跟着你去江南,怎么办?” 李劼,远不止唐晓璃看到的那么简单,唐晓璃初不懂,可商邵柔却深有体会。 唐晓璃敛去眼中的笑意,嘴角的弧度也渐渐收起放平,“柔儿,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七殿下他并非池中累鱼,他必然不甘于现状,也不满足于一辈子被人□□,当个无权无势的无名皇子。” “你放心,我又不是要嫁给他,等到他真正涉及到党争与夺嫡中,我自然会毫不犹豫地离开他。” 商邵柔惊掉下巴,“什么,你不想嫁给他?”合着说了半天,他们一直在跨频聊天? 唐晓璃也愣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难怪你方才一直神色不对,你以为我与太子殿下合作,便是要想法设法嫁给七殿下?” “难道不是吗?” 唐晓璃笑了半天,“我只说了想引起他的注意,又没说要嫁给他。再说,日后我与太子殿下的婚约一解除,我名节必损,宫中必不会再有皇子愿意娶我。到时候我爹娘再想将我困在京城,也没办法了。” 她说得轻巧,商邵柔却不禁为她惋惜,即便她不在乎自己名节,商邵柔却不忍心让她一个人陷入非议之中。 她郑重地问唐晓璃,“唐小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真的不想嫁给七殿下?” 唐晓璃耸了耸肩,“那是自然。我在江南野惯了,实在不适应这京中生活,恨不得早早地寻个理由回去。” “如此,那我便记下了。”商邵柔在心中默默地谋划,如此一来,她更不能让李煜铤而走险,以唐晓璃为诱饵引起李劼的注意。 “你记下什么了?”唐晓璃有些莫名其妙。 商邵柔却摇摇头,笑着将话题揭过去,“唐小姐,听说你的画技是在宫外学的?春选在即,香华姑姑吩咐我去找些画师,将所有的秀女的画像重新临摹几份,一份送给陛下,一份给皇后娘娘,还有一份要留给慈宁宫。可宫中画师人手不够,我得去民间找些画师来,我想问问,你有没有可以推荐的?” “这有何难?明日我一进宫,便将人给你带来。” “多谢唐小姐。” --- 唐晓璃走时,已经是烈日当空的正午,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寻了个来找她的借口,吃果冻。 慈宁宫没有做果冻的模具,太后便差人去东宫取。李煜一听说是唐晓璃想吃,当即叫人送了过来。 既然搞出这么大阵仗,商邵柔就不可能只做唐晓璃那一份。她借机向香华姑姑问了各宫娘娘的喜好以及忌讳,香华姑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才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给她。 果冻送至东宫的时候,李煜有些恍惚,晶莹的果冻边围着一圈透明碎冰块儿,一片薄薄的薄荷叶轻轻插在果冻的一角,果冻整个呈胶状透明的紫色,正中央镶嵌着一小颗圆润的葡萄。 他站在书房的窗前,背对着骆闻,“裴安在狱中,一切可还好?” 骆闻抱拳,恭敬地回答,“回殿下,裴大人在狱中苦中作乐,成功与那个外邦的死刑犯结识,具体怎样,还要等大人出狱后再议。” 李煜点了点头,“他不是有许多门生吗,他们各个可都熟悉礼法,能说会道,叫他们多上些折子,给父皇施压。” “是。” “还有,”李煜转过身来,“王隽那边你吩咐下去,让他准备好一些巫蛊之术的资料,我怀疑太和巫师与七弟暗中勾结。” “遵命。”骆闻心中不禁感叹,殿下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明。明面上裴安和王隽都遭受到了打压,而实际上他们只是暂时退居朝堂,以便于在暗中行事罢了。 “那唐小姐那边...殿下,近来七皇子似乎还没有任何动静,而您与唐小姐的婚事,却已经人尽皆知了。属下担心,若最后七殿下不出手,您...” 李煜闻言,也不禁凝眉深思,是哪里出错了吗?还是说是李劼真的沉得住气? 须臾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坤宁宫那个婢女春儿,最近有什么动静?” “她如今...”骆闻有些汗颜,“她如今已经是皇后的人了,想必不会替咱们东宫传递什么消息。” 将春儿放去坤宁宫,属实是一个失误。骆闻有些心虚,害怕殿下责怪他没有看好人。 而李煜却不这么认为,他眼皮一抬,似乎找到了症结所在。“骆闻,你还记不记得,那宫女是什么出生?” 骆闻心中一凛,当即反应过来,“殿下,您的意思是她如今效忠于七殿下,而且皇后与七殿下已经私下联合了?”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李劼这么久依旧按兵不动了。因为那婢女春儿,十分了解柔儿。更何况,皇后也经常到慈宁宫去,打探情况。 “殿下,如此一来,我们是不是得下个猛药,彻底乱了七皇子的阵脚?” 李煜缓缓地在室内踱步,他今日依旧着暗红色朝服,一头青丝高束脑后。缓步走动之间,有幽幽松香摇曳,给人一种坚毅沉稳之感。 过了一会儿,他才招手,让骆闻附耳过来,“你去华清宫取...” 骆闻侧耳听完,整个后背都有些发僵。“殿下,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李煜的眸子微眯了一下,眼中已经是不容置喙的坚定。骆闻只好颔首退下,临走之前,他看了看书案上的那碟子果冻,有些迟疑地开口,“殿下,这果冻周围的冰都化了,您确定不吃?” 商邵柔还记得,殿下最爱吃葡萄味的东西。 李煜的眼皮跳了跳,眼角余光似是不经意地往桌案上一瞥,继而移开目光,清冷地说道:“拿走,丢了。” “是。”骆闻有些无奈,却也只好遵命。 推开门的时候,张清正好迎了上来,“骆统领,这是怎么了?”他看了眼骆闻手中正要丢的东西,轻叹一声,“殿下与柔儿姑娘,当真是没有半点缘分了吗?奴才瞧着,真真是觉着可惜。” “张清,不该说的不要说。”骆闻沉声呵斥,“如今殿下心中,只有唐小姐一人。” “是是是,老奴失言了,老奴该死。”张清弓着腰,望着骆闻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幽深起来。 -- 一轮明月,高高挂在重华宫外的枝头上,殿内崭新的陈设被这皎洁的月色一照,显得越发锃亮如新。 一红顶圆帽,着深灰色的小太监正半倚靠在梁柱后,一手执笔,一手执书,在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突然,他听到眼前猛地一声闷摔,接着有瓷器破碎的刺耳声。一抬头,记录簿的主人公七殿下,正狼狈地倒在地上,瓷器碎片划破他的手臂与掌心,带出一抹猩红的血。 奴才们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将七殿下扶起,心里惴惴不安。而被拥在人群中的那人,却只是笑着摇摇头,“无碍,本殿只是一时心急,多走了两步罢了。” 卫三言辞激动地开口,“殿下,您的腿脚才刚刚恢复一些,太医都说,您不可劳累过度,擅自走动啊。” “卫三,这是我自十二岁之后,第一次被父皇默许居住在宫中,你知道我有多么激动么?父皇还允许我在这重华宫住下,以吸收玉矿灵韵,我如今只想快些治好这脚疾,为父皇分忧,早日了解了那玉矿的谜才好。” 说完这话,卫三余光往记录官那儿悄悄瞥了一眼,迅速收回目光,只见他的手飞快地动着,眼睛还时不时地往李劼的伤口上看去,不一会儿,记录官收起纸笔,转身离去。 李劼坐在轮椅上,迅速恢复了往日阴鸷神采。须臾之后,一长耳小厮从西北角门拐进来,在卫三耳边说了些什么。 李劼屏退了所有的奴才,展开卫三递过来的纸条,眼角的笑意愈渐浓烈,“唐晓璃已经找到了圭谈,让他以民间画师的身份入宫,这真是天助我也。” 卫三心中也一阵欢喜,“恭喜殿下。方才东宫亦传来消息,太子殿下不仅为唐晓璃请旨免去了宫外觐见之缛节,更是将那宫女柔儿送来的吃食,直接扔进了渣斗里。” 李劼接过小宫女颤颤巍巍递过来的巾帕,开始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迹,他闻言抬头,睥了卫三一眼,不屑道:“这能说明什么?” 卫三被他这么一盯,有些心慌,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这说明了殿下的判断没错,目前我们应该将重心放在唐家小姐身上。” 李劼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眼神冰冷,“啧。” 卫三冷汗直冒,只见李劼两片薄唇轻轻动了一下,“如此蠢笨,本殿怎能留你,你提前去明月谷,让月影过来。” “殿下...”卫三惊呼,可是求饶的话到嘴边,却怎么也不敢说出口,他只好战战兢兢地领命,推开门的那一刻,他觉得一股冷风直直地渗透进了他的骨子。 他还能从明月谷回来吗? 李劼坐在轮椅上,由小太监推回宫殿。月光照着窗柩,他坐在窗边,微低着头,时不时地转动了一下刚才受伤的手腕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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