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还贵为太子,可是这名分已经渐渐名存实亡。父皇留着他,只不过是为了暂时稳定朝政,暂时牵制朝中野心勃勃的其他几股藩王势力罢了。 其中,以淮西侯为首的羽林军,便是父皇内心以为的心腹大患。 羽林军起于先朝高祖时期,自建军以来常年驻扎西北,淮西之藩王位也是世代承袭。 等到了这几代,羽林部下皆是只知淮西侯,不听令于父皇调度。可偏偏,淮西侯家的世子梁震,年少时曾为太子伴读,与他乃是至交好友。 见骆闻盯着自己,一言不发。商邵柔以为是自己身上太过邋遢,冲撞了他,于是迅速往水缸那边去,将手洗净。 李煜也回过神来,两人在院中静默了一会儿,他的目光扫过这室内有些狼藉的古书和食谱,有些惊叹。 “你识得字?还有,你口中所说的...‘果冻’,又是何物?” “只是从小在放牛赶羊的时候,在路过的私塾边跟先生读了几个字罢了,算不得什么。” 商邵柔并没有夸张,想她在现代好歹也是个传媒硕士,到了这世界竟变成了半个文盲。还好汉字是表意文字,她又多少了解一点儿,这才能半猜半读,认出些字来。 “至于这‘果冻’,可不是一般的膳后甜点,十分爽口美味,甘甜醇厚。” 说起现代之物来,商邵柔心中有股抑制不住的欢喜。她小时候上学的时候,家里面穷,吃不起零食。 邻居家的小孩看她可怜,咬开果冻后吃了一半,递给了她剩下的。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那时候舔着杯底,嘴里溢出的那股香甜的荔枝味儿。 那时候,她还曾经说过,长大之后要开一个果冻工厂,自己亲手做好多好多荔枝味儿的果冻! 现在,也算是某一种程度地,给自己圆梦吧。 “等做出来之后,我第一个端给你品尝,对了,你最喜欢吃什么水果?” “我吗?”李煜有些错愕于她思维的跳跃,最终还是轻轻开口,“葡萄。” 商邵柔点了一下头,记在心里。 “对了,骆统领,今天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李煜开口:“殿下已经如你所说,将打磨好了的玉石送去了景和宫。” “说起这个,我正要找你呢。” 一谈到正事,商邵柔的眸子立马正色起来,“起先我跟你说过,”她压低声音,凑近身子来,“这儿地底下,有一座玉矿,你跟殿下说过没有?”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靠近,李煜感觉到一阵唐突,可是观她表情,她正凝眉深思着,一点儿也未曾意识到这举动的失态。 温如软玉般好听的声音被空气一润,传进他耳朵里,他瞬间觉得耳蜗里都痒痒的,室内的空气都似乎变得更加焦灼了些。 他一侧身,便能从上俯视着她那张精致流畅的鹅蛋脸庞,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地,似春日雏鸟的羽毛。 “还...未曾。”李煜放在袖中的手微微蜷缩,一时竟不知自己出口说了什么。 “既然这样,骆统领,你能安排我和殿下见一面吗?” “什么?”李煜的眸子这才恢复平静,“殿下已经知晓了,你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大可让我转告。” “你刚才不是说,殿下还未曾知晓这件事吗?”商邵柔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他为何前言不搭后语。 “还是说,骆统领觉得,以奴婢卑贱的身份,不配与太子见面?” 商邵柔仰脸看着他,一双眼睛雾气氤氲,发出的声音还有着稍许哽咽,任谁见了都要心生不忍。 她心想,这还拿不下你? 原书中,曾有一段描写李煜黑化后,变得偏执阴鸷,可见了美若天仙又聪慧温婉的女主后,又表现出了些木讷和笨拙。 这时他不得已向身边的骆闻求助,哪知这骆闻也是个钢铁直男。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两个愣头青到最后弄巧成拙,反而让女主更加地讨厌他了。 商邵柔的眼神直视他,李煜只觉得她的目光炽热中又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哀怨。 他当即脱口而出,“不是。”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说出口的否认太过情急失态,他感觉心下涌现出一股奇异的感觉,面上也有些发热。 商邵柔狐疑地盯着他,他的颧骨两侧泛着些红晕。 “你脸红什么?”
第11章 掉马前期 大年初九。冰雪尽数消融,景和宫殿上的琉璃瓦顶反射出耀眼的金光来。 在一片祥和的晨起声中,太监郑由一脸喜庆地宣告:“恭喜娘娘,娘娘虔诚至天,福泽过人,十七皇子终于退烧痊愈了。” 众宫女太监纷纷下跪贺喜,“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卷折珠帘之内,锦衣华服的女子乌云叠鬓,细腰袅娜。两根玉指微微一抬,便有小宫娥掀开珠帘,小心搀扶着。 帘起香来,信步悠闲走出来的女子芙蓉粉面半含露,柳叶细眉鬓发华。 谢淑妃眼里噙着些怒气,待坐下榻后便甩开宫娥的手,向周围宫女太监环视一周,反问道:“有什么好贺喜的?” 她作为十七皇子的生母,孩儿玉体康健,难道不值得贺喜吗?可淑妃娘娘语气明显十分不悦。 众人熟知她那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子,皆面面相觑,缄默无言,不敢抬头。 郑由却知道,谢淑妃是为何不悦。 当然是因为,短短两天时间里,东宫的口碑竟然有起死回生之势。本以为,请动太和巫师卜卦,已经是万无一失之举,可偏偏东宫却在这个时候,发现了什么罕见玉石? 更可气的是,李煜竟然将二话不说,便将那玉石打磨成形,送至了景和宫,还当着陛下的面。 十七皇子,又偏偏在收了这块玉佩之后,迅速痊愈。这会儿,宫中皆在传,这和田暖玉是稀世珍宝,世间罕有。 而太子殿下,便成了慷慨大度,与兄弟一脉同气的好兄长。翰林院的通儒们,对太子此举,更是赞叹不已。 谢淑妃紧皱着眉头,跪立在她身侧为她捏腿的小宫娥见状,紧张地咽了口气,一时间竟忘了把控力度。 “嘶~”谢淑妃的嘴角因不适而微微扬了一下,小宫娥瞬间吓破了胆,跪地磕头,“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谢淑妃眼也未曾抬一下,便有心腹嬷嬷朝侍立的小太监使了一下眼色,将人拉了下去。 “娘娘饶命啊,奴婢错了!”院落里传来阵阵掌掴的声音,谢淑妃听着那声音,心中竟然涌现出一股快感。 忽然,她又抬眼盯着郑由看了一会儿,语气有些阴森和不悦,“郑公公,本宫让你找的人,找得怎么样了?” 郑由低眉颔首地说道:“回娘娘,已经查明,小绵子那晚事发后,买通守卫,自重炽门出。根据探报,小绵子一路向南,往锦州方向去了,我们的人,正在全力追捕。” 小绵子,便是那晚去尚衣局找娇儿的那个小太监,后来被郑由藏了起来。 “他一个败根的腐奴,脸白声细得要死,当是一出宫门便藏不住了。你们是做什么吃的,竟然到现在还没将人处理掉?” 谢淑妃凤眸微闪,面庞像在冰窖里冻了半夜似得,冷得人心里发慌。 “奴才该死。”郑由立马下跪,语气里是万分的谦卑。 可那份谦卑,只让谢淑妃心中更加不爽,“郑公公,本宫怎么听说,那晚小绵子出宫时,拿的是你的腰牌?” 宫中奴才婢女皆分上下三等。只有像叶玉芝,郑由这样的掌侍宫女太监才有权调配下人,有半月一次外出采买新鲜物件的特权。 只不过,这出宫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每一次外出,都要提前至少三天,向内务府上报,内务府再请示皇后,经批准后方可离宫半日。 下午回宫时,统一入朱华门,经御林军统卫江蒙亲自查验,确保人与采买回来的物件皆安全无误后,净身驱邪后,方可入宫。 若不是有人背后相助,小绵子那晚怎么容易就出了宫? 闻言,郑由的头皮没由来地一紧,眼皮狂跳了几下,方镇定自若地解释道:“请娘娘明鉴,那晚奴才一直待在景和宫,与众奴才们商量西殿北角修葺一事,未曾有机会离开。” “至于奴才的腰牌,更是片刻不离身。” 郑由说着,从袖间掏出一块被摩挲地油光发亮的木刻雕花令牌,双上敬呈给谢淑妃,“请娘娘明鉴。” 这种松柏木质的雕花令牌,是由工木局统一打造的。 每一块令牌之后,都有对应的等级标注和编号,一人对应一牌。若有遗失,补办时需上报内务府,罚俸三月。 谢淑妃露出些嫌恶的表情,捏起令牌的一角,用帕子仔细包住,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这种油光质地,不可能是新打造的。 谢淑妃的脸色缓和了一点,这才开口:“既如此,本宫便暂且相信你。只是那死太监,要尽快追到,给我杀了他。” 谢淑妃将帕子狠狠地丢在地上,眼睑收缩,眸间闪出不加丝毫掩饰的恶意。 继而,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薄唇轻启,“近日巫师大人在做什么,你去请他来一趟,本宫有话要跟他说。” “回禀娘娘,太和巫师这几日离宫,去灵华山辟谷了。” “这个该死的老狐狸。” 谢淑妃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一见形势不对,立马就找借口逃遁溜走。等本宫日后坐稳那位子,定要将他的老巢都掘了。” 此话一出,众宫娥太监全身发抖地跪了一地。大殷朝历代,皆奉巫师为尊,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娘娘,慎言,慎言啊!”谢淑妃的乳母嬷嬷此刻也一脸惊恐,谢淑妃也反应过来了,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 她轻咳两声,室内气氛有些静默。须臾,她复又躺下,眼神慵懒而透着股阴沉的威胁。 她闭目养神,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太阳穴,“听说,近日东宫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小宫女,那玉石便是她发现的,她是什么来头?” 郑由脑袋阴恻恻的。以谢淑妃今日盛宠之势头,被她盯上的奴才,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乳母何嬷嬷在一旁解释道:“听人说,那女子仿佛唤作‘柔儿’,自发现玉石之后,便备受太子殿下喜爱。” 谢淑妃放在太阳穴上的手一顿,一双丹凤眼缓缓睁开。 何嬷嬷上前几步,凑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娘娘,听说这小宫女便是那贱婢的亲妹妹。” “什么?”谢淑妃气得从虎皮榻上弹起,怒不可遏。 “这种事,为何你到现在才说?” 何嬷嬷一脸无辜,“娘娘,这几日我见您终日为了小皇子忧思,陛下又时时在身侧...” 谢淑妃哑口,有火发不出,表情便有些控制不住地,眼睛也一度在室内胡乱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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