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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又在宋玉书这里没少吃闭门羹，便也没说太多，只简单几句把情况说明以后，就都眼巴巴地等着宋玉书表态。 “既然是领导安排，那么我当然也要听从安排，只是……”宋玉书沉吟片刻后，终于松口，却又跟着慢悠悠地说道，“只是，我想要先见一见这位苏盼同志，再决定要不要请她来照顾我。” “这个没有问题的，我们已经和她说好时间了，明天上午您就能见到她！”陆贾说着，又看了一眼宋玉书平静的面容，试探问道，“那，宋教授您看用不用我们再多找几个同志过来，到时候您满意哪个人，咱就留下哪个？” 宋玉书：“不用那么兴师动众，也先不用再找其他人过来，还是先等明天那位苏盼同志正式上岗以后，我先见一见她，你们都觉得那位苏盼同志能够胜任这份工作，那我想这个人应该是不错的，你们的眼光我还是愿意相信的。” “这位苏盼同志的确是不错，您明天见了就知道。”赵传和陆贾虽然还挺高兴吃了这么多回闭门羹可算让宋教授给夸了一回，但也还是说道，“不过宋教授您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都和苏同志说了，最终决定她是否能留下的人是您，她要是哪里做得不符合您的要求，咱们再找其他人。” “见了面再说吧。”宋玉书也清楚像这种来照顾自己如今这样已经不能自理生活的工作就算是待遇再好，没几个人会愿意来干，更何况她也听赵传说了，这次找来的这位女同志是返城知青，背井离乡来京市找工作，她也想给这人个机会，只要别像之前辞退的那个偷吃偷懒话又多还不讲究卫生就行。 “一事不烦二主，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宋玉书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软：“你们也和人家说定了，不能做这种瞒着别人再找其他人过来的事情，所以，还是等人来了以后再说其他的。” “那就听您的。等明天她来医院，您好好看看她成不成。” …… 第二天一大早，苏盼就到了医院。 在被赵传和陆贾两人带领着朝宋玉书所在病房走去的路上，两个人再三强调着要苏盼一定要积极表现，着重说明决定了她能不能“转正”的人就是宋玉书类似这样的话。 “赵老师，陆干事，你们放心吧——”苏盼握了握拳，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一定会用心照顾宋教授，也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的！” 说完，她就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抬腿朝着宋玉书所在的病房走去了。 赵传和陆贾目送着她敲开病房门，心里头却是止不住地打鼓。 “她真的能行吗？”赵传略显担忧地问。 “谁知道呢。”别看陆贾之前还说要再找几个人让宋玉书有选择的机会，可实际上保姆有多难找，只有他和赵传两个人知道。就算是顶了个“私人看护”这个还算好听点的对外名称，但谁都知道这是伺候人的活儿，轻易都没人敢来做，就怕哪天又给扣上帽子。 “但愿吧—— “但愿她能得到宋教授的认可，咱们也能快点跟领导交差。” …… 在赵传和陆贾都以为苏盼会面对极为苛刻的要求和考验，为她能否通过宋玉书的考核而揪了一把心的时候，苏盼也见到了这位一直被他们俩人挂在嘴边说着这是一位性格多么不好招惹的宋教授本人。 但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苏盼在向这位宋教授自我介绍以后，对方没有半点要为难她的意思，只是和她交代了些生活作息和具体习惯，又询问了几句她是哪里人，什么学历的话以后，就没再提任何要求。 可以说，在这第一次见面中，宋教授带给苏盼的感觉就是—— 态度平易近人！ 话不多事更少！ 总结：好相处。 不过这才只是刚见了第一面留下的初印象，她到底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还是得日久见人心。不过这也都是互相的，就算她以后变得不好相处了也没关系啊，苏盼就是图这个好工作，只要她能留下来，雇主的脾气好坏无所谓！ 金牌家政的素质和职业操守是不能忘记的，不论宋玉书是什么态度，也不管这一周结束后她会换人还是给自己转正，苏盼都会尽自己所能的工作，踏实认真地做自己份内的事情。 事实上，宋玉书也不是不好相处的人，只是她这些年孤僻惯了，再加上从前不好的经历，也让她不愿意再交浅言深。 面对苏盼这位新来的年轻同志，宋玉书看起来挺冷淡，也很少跟她聊天说话，但心里对她其实是有好感的。 ——做事干脆利落、讲究卫生爱干净、少言寡语不是非、态度尊重举止恰当；人长得也秀气，说话也温柔，相处起来就让人舒服。 最关键的是，苏盼看自己的眼神里没有半点同情，在帮自己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表情和动作里也不带半点嫌弃。 这是最打动宋玉书的。 因为苏盼懂她如今身不由己的窘迫，明白她内心因身体的残疾而愤懑的心情，知道清醒的人拥有一副无法自理的身躯的痛苦。 所以…… “不用换人了。”在即将出院的时候，宋玉书对过来询问自己是否满意苏盼，还要不要继续用她照顾的赵传和陆贾说道，“小苏挺好的，出院以后还是由她继续照顾我吧。” “！！！” 来的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生怕苏盼不合格他们又得加班加点满京市里外城去寻摸人的赵传和陆贾惊讶地看了看宋玉书，又看了看苏盼，见她们俩都波澜不惊的样子，两个人原本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的错愕表情也跟着收拢了回来，心也踏实下来。 这事，可算是妥了！ 两个人在确定好了宋玉书对苏盼肯定的态度，和她明确苏盼继续担任照顾她这一私人看护的要求后，没半点耽误去找了各自的领导，当天就给她安排了一个清北大学助教的身份，方便她能够贴身照顾宋玉书。 同一天傍晚，苏盼就带着她的行李住进了清北大学提供给宋教授的二层小楼。
第8章 “赵老师，您知道离学校最近的副食品店该怎么走吗？” 工作转正后的第二天，苏盼主动找到了赵传，打算从这位资深教师口中获取学校的周边地图，好方便自己去校外采购。 “副食品店？咱们学校内部就设立了一个副食品窗口，方便教职工购买东西，就在东教学楼那边。”赵传说着，又问，“不过小苏你是有什么需要买的吗？如果是给宋教授买的话，你可别忘了开发`票，回头能找学校报销。” “我没啥需要买的，就是想去买点肉。”苏盼回答道，“我刚送教授去教学楼，她说中午和同事吃食堂，晚上回家吃，我就想着买点肉用来做晚饭。” “买肉？宋教授的级别高，每月的粮票和各类副食品供应不老少的，哪儿用用得着你自己去买。” 苏盼：“？？？” 赵传：“嗐！昨天忙着宋教授出院回家的事忘了跟你交代了！” 他猛地一拍脑门，说道：“宋教授以前都是在食堂吃饭，那些米面粮油肉蛋奶啥的，全都在食堂呢！我这一忙活就忘了交代你了。” “那我这肉是要去跟食堂拿？” “是，直接去跟食堂……哦对了，食堂的人不认识你，你去了估计还不行。”赵传说道，“这才刚上午，你不也不着急做晚上饭吗？等下午我去食堂把那些供应要回来再给你送过去。” 还能这样？ 看着赵传一副“都包在他身上”的样子，苏盼也就不客气了，直接说道：“成，那这事儿就麻烦赵老师您了。” 在时隔多年再经历70年代末的日常生活，苏盼只觉得自己反倒是成了落伍的一员。 她还想着说家里头凉锅冷灶，缺了不少东西估计都得自己去跟宋教授要钱要票买呢，却忘了以宋教授这样级别的同志根本不需要操心这些事情，单位组织就都给她安排好了。 行吧，这倒是省她的事了。 …… 宋教授的住所是学校分配的一栋带有院子的二层小楼。了方便宋教授的生活，楼梯那里还被改成了一个斜坡形，她自己坐在轮椅上就能上下，方便得很。 苏盼的房间是在一楼，就在宋教授的隔壁，方便她起夜时就近过去照顾她。 回到住所，苏盼先烧了壶热水，歇了一会儿后，她准备趁着下午去接宋教授回来前，把已经有一个月没住过人，昨天也只是简单归置了一下的房子给彻底大扫除一遍。 苏盼向来是个闲不住的人。 尤其是在她很满意这份工作，宋教授这位雇主为人也很好的情况下，她更是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艺，以回报宋教授愿意留下自己这件事 床单被套通洗通换！ 桌椅板凳全都擦净！ 还有地板、楼梯、柜子…… 厨房灶台、窗户、小院…… 苏盼从上午十点一直忙活到了下午三点半。 整整五个半小时，才勉强把房子收拾利索。 赵传骑着车过来送东西的时候，看着一院子晒着的衣服被套、干净到反光的窗户玻璃和拔干净杂草十分整齐的院子，险些以为自己走错地方。 “亲娘嘞，我可算是知道小苏同志你为啥能得到宋教授的另眼相看了——” 赵传被眼前焕然一新的房子惊得连家乡话都冒出来了，止不住地夸赞苏盼：“小苏你这也太能干了吧！昨天我和陆贾送你们回来的时候，这屋子可还不是这样的呢！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哪有赵老师您说得那么夸张，我就是瞎忙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随便洗了洗涮了涮，没什么值得夸的。”苏盼被赵传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夸奖的，是个人就能干的活，什么难度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操作门槛，有啥可夸的。 “这怎么是夸张呢。”赵传边搬着车上运来的食材，边说道，“劳动最光荣！小苏你不光勤劳能干，还不偷奸耍滑，怎么能不夸呢。” 赵传将东西搬到屋门口的时候，看着同样大变样的室内环境，又忍不住惊叹道：“这地板是刚擦的吧？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进去了。小苏同志，你真的不要太过妄自菲薄了，你真的是很优秀，如果你不够优秀的话，宋教授也不会留下你的。” 是，这样的吗？ 苏盼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肯定与夸赞。 她从前的人生得到的从来都只有否定。 经验与阅历抹不平她生来的自卑，但赵传此时此刻的称赞，却像是一粒种子，扎根在了苏盼那颗贫瘠心灵的归属地上。 这片土地或许还不够肥沃，无法让它滋生发芽。 但种子只要扎根在泥土里，就总有结果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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