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那女子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姐姐来小日子时,总是不方便伺候陛下的。陛下以前忙于国事,后宫形同虚设,宫中姐妹就算有想法也无可奈何。如今有了姐姐,开了这个先河,他总是要去别的宫里的……” 她说完,似乎想等江容开口。没想到江容是个能忍的,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就差没直接点明了,江容却还是半句话都不接。 于是她只好把心思完完全全地摆出来: “与其让那些不熟悉的人受宠,姐姐不如自己先选几个人给陛下看看。” “哦?”江容挑了挑眉。 “姐姐自越国来,许是不知道我,我乃太常寺少卿卢英之女,被太后选中入了后宫,封了个才人。若是姐姐不嫌弃,我愿意成为姐姐的左右臂膀,日后唯姐姐马首是瞻。” 江容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卢英的资料。 李晨瀚大概和她介绍过前朝几个重要的官员,这太常寺少卿可是个大官,江容有印象。更有印象的是,他好像不是什么好人,表面中立,实际是丞相党的重要成员。 所以这个卢才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既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对方还说这种话来恶心她,江容懒得应付了。 她慢悠悠地叹了口气。 “说了会儿话,头有些痛了。”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揉了揉额角。 紫荆会意,立马赶人。 紫荆的话术比她巧妙很多,三言两语就让卢才人自己告辞走了。 等她走远,紫荆又马上对江容说道:“娘娘别听她胡言,陛下心里只有娘娘,肯定不会去别的宫里。” 江容笑了笑,还没说话呢,曹操就到了。 李晨瀚龙行虎步,眨眼间就顺着蜿蜒的小道走了过来,甚至还带来了一阵小小的轻风,吹散了江容心中点点的燥意。 他大刀阔斧地坐在江容旁边,接过江容给他沏的茶一饮而尽。 “这么快就出来了。”江容斜眼乜他,看他这喝茶的动作,又给他倒了一杯:“喝的这么着急?书房里没茶喝?” 待她把茶推到他面前,李晨瀚捉住她没来得及退开的手,连她的手带着茶杯一起到面前。 这次倒不是牛饮了,只前尝了一口。 “容儿沏的茶格外香甜。” 江容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反手在他虎口处捏了一下。 “不好好干活跑出来偷懒是吧?” 身后的宫女太监们早就有眼色地退了出去,在亭子外不远不近地守着。不过耳朵尖的还是听到了江容这句话,比如紫荆和紫藤。 二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色。 贵妃和陛下的相处,可真是像寻常夫妻啊。而且是顶恩爱的那种。 李晨瀚干脆把茶杯拿到一边,握着她的小拳头放在鼻尖轻嗅。 “你在,我总想看你,静不下心。你不在,我又担心会不会有不长眼的欺负你,惹你心烦。” 谁能想到,这个在众人眼中凶名在外的暴君,在她面前会说这种撩人而不自知的小情话呢? 微风轻轻托起御花园里的小花朵,像他的温柔低语一样在她心尖上轻点。刚才被卢才人惹出来的一点点烦意早就消失殆尽。不管他们未来会如何,不管她会不会色衰爱弛,至少这一刻他全心全意的喜欢着她,她是幸福的。 江容心中欢喜,嘴上却说着反驳李晨瀚的话: “我是贵妃,后宫里除了太后就是我最大,能有谁欺负我?” 李晨瀚亲了亲她的小拳头,没有吱声。 江容见他如此,玩心突起。她一手撑着下颌,盯着他好看的眉眼,打趣道:“一刻都离不开我,那我去赈灾的时候你怎么办?”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李晨瀚的回答,江容嘴角的笑意渐渐平缓。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那想法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可思议,但确实是李晨瀚能做出来的事。 “你不会是准备和我一起去吧?” 李晨瀚还是保持沉默,抓着她的手在掌心细细把玩。 他的手和他的颜值一样,是顶级手模的配置,皮肤白皙细腻,手指修长,指节分明。这只手掌管着一个国家,会拿玉玺批奏折,也会在她身上作乱…… 江容思绪飘歪了一下,怕被李晨瀚察觉,又马上回神。她装作无事地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摒弃掉脑子里那些有颜色的不太健康的东西。 “你不是说要趁这个机会拔掉丞相党吗?” “事情已经安排妥当,就算我不在,子怀他们也能处理好。” 本来还只是猜测,听他这么一说,那就是百分百肯定了。 “你说丞相党虽被剪除了一些党羽,但根还是挺深的,我们这一走至少得一个月,如果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一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破罐子破摔……谋朝篡位了怎么办?” 这段时间来,被李晨瀚宠着,江容是什么话都敢说。 她伸过手去抓着李晨瀚的大手,表情严肃,掷地有声:“我们还有宏图伟业没有完成,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这种事绝对不能发生!” 李晨瀚看着她认真的小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然后抛出了一个差点让江容战术后仰的问题: “如果让你在‘创业’和我之间选,你选谁?” 江容:? 这种类型的问题竟然还有古代暴君版的吗? “若我改了主意想当暴君,残害百姓呢?” 江容认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仍掷地有声:“那我只能抱着你一起死了。” 李晨瀚神情未动,仍静静的注视着她。并不为她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生气。 似纵容。 “如果不能改变你的想法,我又不能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活得痛苦……但是让我就这样离开你,逃得远远的,我也做不到。与其这样,不如我们同归于尽,给百姓留下一线生机,我们下辈子再续前缘。” 突然来的一阵风拨动着树叶,将原本撒在地上的斑驳树影弄得凌乱,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也吹起了江容鬓边的一缕碎发。碎发轻轻地挠着脸,有一点痒痒的,不是很舒服。 江容还没动呢,李晨瀚先一步抬手,帮她把碎发别在了耳后。然后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胆子越来越肥了。”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语气里没有丝毫责备,只剩满满的宠溺。 “你惯的嘛。” 江容不可置否,甚至还有点小骄傲。
第99章 在晋都逗留了几天, 在江容快等得没耐心的时候,李晨瀚才说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贵妃的仪仗从皇宫里出发,李晨瀚稍作易容, 变作她的贴身侍卫,基本都与贵妃一起呆在马车里, 轻易不现身。因为周围被安排的是自己人, 倒也不用担心会传出贵妃与外男马车独处的花边新闻。 在到达青州之前,江容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 物资是她亲自押送的,大夫是她从其他几州号召的,心理准备她也有, 前世在电视里看过不少洪水和地震灾后的实地报导, 她以为她已经算见多识广了。 她也知道发生天灾的时候老百姓会有多惨多无助,多需要政府方面的救援。为此, 她下令让车队加速前进, 路上基本就没下马休息过。天黑了就地扎营, 因为随行带了一小支军队,倒也不怕有山匪野兽袭击。 如此, 虽然车马劳顿让她小小地受了一罪, 她却半点怨言都没有, 心早就飞到青州那边去了。 可是当深处实地的时候,她还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越靠近青州, 逃荒的老百姓就越多。他们大多骨瘦如柴,列成一条长队顺着蜿蜒的路一直往前。有伴的还好, 会相互扶持, 没有伴的孤家寡人, 偶尔因为饿昏了倒在路上,就会脱离队伍, 然后慢慢等死。 有的甚至倒下之后就不会再起来。 江容从小就生活在较发达城市,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以前倒是从荧幕里看到过灾荒百姓逃难的场景,但那些又怎么比得上亲眼看到带给人的震撼和视觉冲击?而越靠近青州,灾民的状况就越疾苦,路上零零星星走着的灾民,大部分是掉队的。他们与其说还活着,不如说是吊着一口气在等死,其中老弱妇孺偏多。 四处还能看到已经饿死甚至腐烂风化的尸体,江容让人埋都埋不过来。 她起初还未那些死掉的人感到悲伤,不过很快她又从低落的情绪中挣扎了出来,因为眼下还活着的那些人更需要她或者说官府的救援。 到了青州之后,江容留下一部分赈灾物资,在最近的县城里停留下来,吩咐子天带着剩下的物资继续往前。县官是个白胡子老头,看起来像是个会为民办事的,经过几番试探之后,她将物资交给县官处理。 自己则乔装一番,去施粥铺探查。 这一看,她怒从中来。 百姓碗里的哪里能称得上是粥,大部分都是白色的米汤,看不见几粒米。 搞笑的是,上面竟然零星地飘着几片菜叶。 生气的时候,江容下意识地去看李晨瀚,却见他并没有将目光放在粥上面,也没有去看周围的百姓。只静静地抬头看着天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回过头来看着她。 眼神温和,似在安抚。 被他这么一看,原本满腔的怒意似乎消散了许多,但还是有。江容沉住气,回到县衙去质问县令。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质问并没有让县令慌乱告饶,而从县令那得到的答案,却让她自己陷入了反思中。 赈灾的粮食哪怕没被层层剥削,也经不起太长时间的消耗,需要精打细算。更何况,煮成这样的稀粥,也是为老百姓的身体考虑。 他们饿太久了,胃受到了损伤,和干涩的干饭比起来,稀粥更适合他们现在的肠胃。 粥上面飘着的绿叶也不完全是菜,还有一些带有调理作用的草药。每一锅粥里面都放了一些药材,那些药材虽然都是野生的,有的还非常常见,只是很多都被饥不择食的百姓挖光吃光了。这次江容带来的药材里正好有这些,在经过几个大夫的讨论后,县官精打细算地把这些药材加进了粥里。 “下官在这灈阳城当了一辈子的县令,哪有不希望百姓能过好日子的?”县令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只是眼下灈阳的百姓需要救助,从其他县里逃荒来的百姓也不能不管。娘娘带来的赈灾粮虽然不少,却也经不住太长时间的消耗,如此精打细算,才能保证大家不被饿死。” 一旁的主簿见状,与江容说了另一件事:“大人不忍百姓受饿,早就掏空了自家存粮,现在每日吃的也是和百姓手里一样的稀粥。因为陈阳县的灾情更为严重,陈阳县令亲自来请,李大人还调了岳家一些粮食去。是以,早在娘娘来之前,官仓和大人能直接调动的粮食就已经见底了。大人的岳丈乃当地粮商,因为大人的劝说,将自家的屯粮都拿了出来,还是按照灾前的价格出售给官府用以赈灾,没想到却因此受了其他粮商的排挤,如今很不好过。连带其他几家比较有良心的粮商也不敢轻易出手。可恨那些黑心粮商大发国难财,还不许别人行好事,偏偏我们又找不到错处治他们的罪,还得用好话捧着,祈祷他们哪天能良心发现,拿出点屯粮来帮帮百姓……李大人为了灈阳百姓已是尽心尽力,还请娘娘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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