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个女人,闭了眼睛没什么区别……”夜里,有奚奚索索的声音从咫尺距离传来。 白依醒了,却只在污黑的夜色里徒然地睁着眼睛。 粗粝的手掌剥开她的衣服,又在摸到一把冰凉的骨头和遢软粘腻的肉丝时发出刺耳凄厉的尖叫。 “鬼啊!!!” 城外的破庙里住着只怪物的传闻伴着深冬的落雪一同在京城里飘飘洒洒。 大半个冬天过去,裸露在外的骨头终于被淌着脓液的肉块裹住。 白依已经没办法把自己手臂双腿上增生的肉块和躯干分离。 她的样子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更像是一滩肉上摆着一颗长满肉瘤的脑袋。无法行走,只能在地面艰难地蠕动,身后洇着一条湿黏发红的痕迹。 破庙已经很久没人光顾了。 乞丐们被夜里湿漉漉蠕动的血肉触肢和整日整夜肉芽生长的细微吮吸声吓得半死,各自卷着铺盖和破庙房顶的稻草奔向其他住地。 白依白天透过残损的庙门看地面的雪落了又融,夜里透过空荡的屋顶看空中的星斗缓缓移转。 她已经没办法移动了,无数青黑发紫的肉芽穿透破庙黄泥抹成的地面,在地下伸展开繁复滋生的肉须,根越扎越深。 终于,一天清晨。 白依看见门外枯死的杂草中,透出一点微末的绿意。 春天来了。 是春天来了啊……白依融成一团肉块的脸上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一个或许是微笑的形状。即便已经不成人形,即便已经如同真正的太岁一样扎根在破庙的地面上。 她还是很开心。 就像冬天过去,春天到来一样,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滴溜溜转动的十几颗眼珠被黏腻的肉丝团团盖住,白依“合上眼”,沉入清甜的美梦。 梦醒后,她发现自己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地窖中。 白骨裸露的脚踝上,挂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 她被人从那间破庙挖了出来。 “我就知道,那头怪物就是你…….”粗粝的嗓音从地窖外传来。 一颗眼球从肉堆里滚出来,被鲜红紫黑的神经丝牵连着,在地面滚过,粘上厚厚一层灰尘。 “是你啊。” 肉堆微微震颤,咧开的口子里黑红脓水不断渗溢,发出诡异又喑哑的女声。 半年前刚被皇帝封了异姓王的大将军此时一身破烂布衣,瘸了左腿,半边脸上烙着囚印。 三皇子造反谋逆,其同党尽数抄家斩首。 长岁王因曾尚公主,且对谋逆之事并不知晓,故而免除一死。 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杖五十,烙罪印,徙蛮荒。 瘸了腿的罪人离京前去了一趟城外的破庙,砍下了白依的脑袋,挖出了白依的骨头。 他拎着那颗脑袋,背着一架骨头,颠沛整整一年,到了这座边陲小城。 白依是在那年深秋醒来的。 她的头被扔在骨架旁边,像随意丢弃的一团垃圾。 血肉在骨架和头颅上恣意生长,仿佛一株狰狞生长的植物。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曾经的大将军,如今衣不蔽体的罪人,忽然发问。 白依沉默下来。 “没错,就是你和我成亲时的那间房子。”男人站在地窖外,哈哈地大笑起来。 越笑声音越大,越笑声音越癫狂。 之后的五年,白依一直被锁在这座地窖里。 她的肉被装进麻袋拎到厨房,代替买不起的猪肉,做成果腹的食物。 男人有时会做自己依旧还是长岁王的美梦,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吆前呼后,喊小厮伺候,喊美姬斟酒…… 有时仿佛回流到当初做百夫长的时光,摸着满地粘稠的肉浆,呢喃“白依吾妻,自当珍之重之”…… 有时对着白依痛哭流涕,哭诉自己的悔过和不甘,痛意和苦衷…… 有时疯了似的在她身上砍凿剁劈,在她的骨头上留下累累的伤痕……
第53章 无巧不成书 五年后。 白依第一次被挖出地窖,男人扯着已经死死嵌在她骨头上的铁链,把她拖到阳光下。 记忆里狭小但干净的房子已经破败不堪,曾经洞房花烛夜的卧房塌了半边屋顶,豁楞楞坦露在初春料峭的寒风里。 她早就没有衣服可穿,裸露着摊成恶心肉堆的“身体”,被扔在木板拼成的破烂方床上,男人用两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从她身上大块大块剜着肉。 后来,两把刀也当啷,当啷,砸在地上。 牙齿撕咬着黏泞柔软的血肉,从喉管滑下,落进胃袋。 男人进食了足足半天。 直到双眼爆出鲜红的血丝,脖颈青筋青得发紫,肚子大到仿佛即将临盆。 他是活活撑死的。 尸体砸在白依身上。 慢慢腐烂,发臭,生蛆,流出黑绿的脓水…… 飘飘的冬雪覆盖了一切。 白依在雪中沉沉睡去,又在料峭的春风里缓缓醒来。 又是一年春天。 柳树泛起嫩黄的芽时,男人已经化成一具枯骨。 白依浑身眼球盯着房檐外长出的翠绿杂草。 缓缓地,缓缓地,庞大的肉块咧开一道巨口,将身上那副骨架全然吞噬。 白依就这样堕墜了。 讲完这个有些漫长的故事,崔殷指尖敲敲生死簿,“不化骨就是当年被盗墓贼偷走的那半截指骨,从这种因缘关系来讲,白依的确是她的妈妈。” “我妈死了!还死了两遍啊!”不化骨嚎啕大哭。 可惜她只是截骨头,实在没有泪腺这种器官,无论怎么哭都是干打雷不下雨。 唯一的受害者就是胡道的耳朵。 “.…..所有堕神都是经历过这种痛苦吗?”沉默良久,林鹤才沉沉吐出一口气,缓声发问。 崔殷摇摇头,“神仙堕墜的原因有很多,像白依这么惨的当然还有,但也没那么多。毕竟像白依那么弱的神仙实在不多,连普通人都能随便囚禁摆弄她。” 【啊啊啊有一个还不够吗?!主播是不是太冷血了?】 【我早就想说了,主播好像一点同理心都没有,挺过分的。】 【这是反社会人格吧?竟然还能说白依太弱?】 【取关了再见,实在受不了这种视他人痛苦为儿戏的主播了。】 【就算真的是判官,也该有最基本的同理心吧?】 【取关+1,主播最好记住,发死人财毫无道德。】 崔殷瞥了一眼井喷的弹幕,难得没像往日一样容色温和,而是轻嗤一声,明媚动人的脸上挂着勾人却冷淡的笑意,“发死人财的到底是谁?” “是把过往故事讲出来的我,是趁机鼓动情绪的水军?”崔殷的声音如冬日凌冰冷冽,“还是花了大价钱请水军抹黑我的——半烟狐狸,你?” *** 远在J市酒店,半分钟前,半烟狐狸还在盯着屏幕满脸冷笑,“小崔判官,我倒要看看你的人设毁了之后该怎么办……我的名声毁了,你凭什么还好好的?!” 仅仅半分钟后,她的脸色便黑了个彻底。 屏幕里,崔殷一张脸美得不可胜收,声音却凌厉而威重,“……半烟狐狸,你?” 指名道姓的问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心头,半烟狐狸浑身都在发寒。 她的脑海中还充斥着对崔殷剧烈的恨意,双腿却莫名地在发软发颤,连脊背都渗出一层淋漓的冷汗。 “看什么呢?脸色难看得跟吃了死孩子似的。”浴室里,一身腱子肉的中年壮汉腰间围着块浴巾,大咧咧地走了出来。 半烟狐狸干笑两声,声音都在发抖,“没,没什么,就是听了个有点吓人的故事。” “是吗?”中年壮汉凑过来,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正想往半妖狐狸的胸口放,余光却陡然扫见了她手里端着的平板屏幕。 仿佛在那一瞬间便被利刃刺穿了身体,壮汉触电般连连倒退了三步,一张黑脸刷得灰败下来,好像抹了层死灰,“这个人是谁?!” 他手指发颤地指向屏幕里笑容冷冽的崔殷,声音比半烟狐狸还要颤抖。 “我只知道她网名是小崔判官……”半烟狐狸嗫嚅着回答,“怎么了?” 中年壮汉已经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判官?” 他发癫般颠过来倒过去地念叨,“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半烟狐狸实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屏幕里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反应,她忽视了身体自发涌起的恐惧和颤栗,准备走过去扶对方起来。 刚从沙发上站起身,就听见沉沉的敲门声。 “警察查房,请配合工作。” *** 崔殷等人回到Q市公安局时,刑侦大队副队长陆岩正在打电话。 “人已经抓到了?很好!后续行动我和几位大师沟通后再与你们交接……” 他转头看见一行人走进来,急忙说了一声“再联系”,匆匆挂了电话迎上来。 “几位大师,我们这边查出了一件要事。” 几个小时前,警察们口头传唤了李峰之后,在对他居住的房间进行搜查时,发现了一个新线索—— 李峰手提电脑的加密相册里,竟然有那尊三层黄金小塔的照片! 多年的刑侦经验让陆岩立即意识到,这绝对是一条重要线索。 顺着这条线,警方很快就查到了三年前的一桩往事。 三年前,青城山附近的一户居民报案称,夜跑时目击到有两个人在半山腰挖坑,旁边放着巨大编织袋,怀疑他们是在抛尸。 警察当即出动,却见那两个人从编织袋里拎出两棵树苗,正在填坑浇水。 到场的警察们哭笑不得,一边教育夜跑的人不要过度揣测捕风捉影,一边教育半夜上山种树的人不要干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事。 两方教育完毕,警察们便笑呵呵地离开了。 当时这件阴差阳错的巧合事还充当了好一阵子的办公室笑话,大家都在说这可称得上是“无巧不成书”的典范了。 然而,三年前大半夜在山上挖坑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李峰。 电脑里的那张黄金小塔照片也正拍摄于第二天的白天。 这才是真的无巧不成书。
第54章 同谋 “我们怀疑,植树只是借口,李峰和他的同伙张武就是想挖掘黄金小塔。”说到这里,陆岩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中也有庆幸,“好在那天出警的同志们对在场的人都做了登记,我们这才能迅速对应到具体人员。” “和毫无案底的李峰不同,张武可谓是前科累累,打架斗殴、偷盗财物、猥亵妇女……三年前他刚从狱里出来,手头拮据时还在公交上扒窃过钱包,不过涉案金额达不到立案标准,最后选择了私了。” 陆岩手指划过平板上的资料,“我就说一个刚出狱穷到要偷钱包的人,到底哪里来的钱私了——根据银行的交易记录显示,正是李峰给他转了二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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