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干净的手指被雷劈的几乎只剩森森白骨,伤口边缘焦黑如枯木,连血都顺便给烧干了。 曲秋橙失神地看着他的手,很久之后才怔怔抬眸。 殷折雪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仿佛根本感觉不到疼痛,面对如此骇人的一只手,竟如此云淡风轻,宛如许多年前就经历过千万次,早已对此麻木。 她心中悸恸不已,突然之间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落泪,泪水恰好落在他往回收的那只白骨嶙峋的手上,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万千雷电劈下都无法使之色变的男人,此时竟然因为这区区几滴眼泪而怔了神。 她无声落泪,哭得几乎喘不上来气,心脏痛到抽搐,脸上却迷茫无措,她也不知为何会哭成这样。 殷折雪沉默片刻,垂下手,将焦黑的手骨藏进宽阔的袖摆中,另一只手还揽在她腰间,无法给她擦眼泪。 烦躁再次涌上心头。 他眼睫抬起又落下,灰帛下掩藏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唇线拉平,垂眸冷冷道:“曲秋橙。” 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真正的名字,不知是不是为了威吓她:“你胆子这么小?有这么容易被吓哭?” 曲秋橙心想她又不是被吓到才哭,明明是这具身体奇奇怪怪的,搞不好是女主角后期的圣母心泛滥,见不得这种阴森可怖的伤口,这才导致这具身体做出下意识的反应。 她脑子里想了一大堆,眼泪却没有要停下的迹象,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心里崩溃至极,精神也受到巨大折磨,最后终于哭晕过去,惨白脸颊紧紧挨着他的颈窝,泪水打湿他颈下的灰帛,氤出一团颜色更深的泪渍。 殷折雪紧了紧揽在她腰间的手,又抬起另一只手,指骨阴森嶙峋,足以将普通人吓哭的程度,几近麻木的痛觉迟钝地侵袭而来。 他面色冷郁,心中烦闷。 这只手不知何时才能长好。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11-20 22:55:43~2022-11-21 23:0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是橘子是甜橙 20瓶;磕糖狂魔、Mika 10瓶;妙妙 8瓶;晚来天欲雪 4瓶;阿栗是我、清了个明 2瓶;咸鱼不翻身22223333、无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营业11 ◎所以你又嗑到了是吗?◎ 陆商察觉到祭堂中的禁制被人摧毁时已经迟了, 他赶来便发现陆林之摔在角落生死不明,而祭堂的冷池不知何时变成一滩死水。 雷墙破碎,耗费数年才布下的禁制被破坏的七零八落, 池底那片蓝色雪花消失不见。 失去力量来源的祭堂无比寂静,破碎的雷墙滋啦滋啦地流淌微小的电流,像一只夹着尾巴的败家之犬。 陆商袖中的手紧紧攥起, 神色阴鸷, 眼底却闪过几不可察的恐惧,片刻后, 他忽地发现什么, 弯腰捡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方点缀金色流苏的红盖头。 他眉眼沉了下来,立即转身吩咐道:“封锁全城, 把苏轻挽给我找出来。” 修者们开始全城搜寻, 陆商则回到屋中以血画出红色传音咒, 他低声说了一句话便抬手轻挥, 传音咒便分别去往不同的方向。 天色大明, 陆商的脸色却越来越冷暗。 ...... 容非愁出门买了个烧饼,回来的路上就感觉整条街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他咬着烧饼,侧身立在角落, 眯眼看着一列修者急匆匆朝着空中不夜楼的方向而去。 这阵仗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得起来的吧, 少城主想找人也只是派人清了不夜楼的杂人,眼下这情况倒像是全城都为之出动。 想必是玄石城城主的手笔。 容非愁咽下嘴里的那块烧饼,心想那位主还真是闷声干大事, 明明看着低调不起眼, 干出来的事却一次比一次高调。 他摸了摸鼻子, 有点纠结, 这会儿回去可是会被玄石城连坐通缉的, 可若是不回去,接近那位的机会便会从手中溜走。 他思考了一秒钟,果断朝着不夜楼而去,毕竟过去的几年作为堕修的他不知道被通缉过多少次,多一次少一次也无所谓啦。 不夜楼已经被层层包围,容非愁叼着吃了一半的烧饼,面不改色地给无狱门的人发了一堆十万里加急传音。 发完传音,他费了点力气突破这层水泄不通的包围圈,正打算去把那位昏迷的小拖油瓶给薅出来。 然后他就发现一件非常扯淡的事。 小拖油瓶居然醒了。 - 玄鸟感觉到脖子里的项圈逐渐收缩,吃痛之下连忙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很快便感觉到身体落下熟悉的重量。 “回去。”它听见那个男人的声音。 玄鸟不敢耽搁,调转脑袋便一腔热血地往回飞,一来一回耽搁了这么久,下方那么多的人竟然都没能察觉到它的出现。 黑色项圈隐隐散发着冷冽的光芒,玄鸟见它如此嚣张也没人发现,只觉得下面那些人实在太蠢,便更加卖力扇起翅膀,骄傲地加快速度。 殷折雪将曲秋橙放在它背上,玄鸟飞起来速度太快,她的身体被惯性带着往后滑,他不得不伸手将她拽回来。 “慢点。”他冷声说。 玄鸟委委屈屈地放慢速度。 昏迷中的人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哪怕玄鸟已经将速度调到最慢,她还是不停往后滑。 殷折雪皱眉看了会儿,在她又一次快滑到玄鸟翅窝时才不急不缓地伸出左手,温热掌心轻轻托住她柔软的后颈。 她脑袋顺势一歪,脸颊便毫无顾忌地枕在他腕上。 殷折雪:“……” 虽然知道这人惯会得寸进尺,但没想到她睡着之后依旧这么不知收敛。 他手指缓缓收紧,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要不掐死她算了,省的她天天不知死活地在他眼前晃悠,扰得他日夜烦躁。 他面上神色变幻莫测,盯着枕在他腕上的那张脸看了许久,最终还是面色不虞地松开手指。 算了,她若真死了,不仅对他没什么好处,反而还会让他失去唯一一个机会。 她半躺在他怀中,脸颊枕着他完好无损的左手,嘴角的肉被压成软软一团,乍看颇像一只无害的灵猫崽子。 红色嫁衣散开在黑色的羽毛上,冷风将过长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确定她不会掉下去,殷折雪才取出袖中的东西。 雪花不知何时变成一枚不规则的白色碎片,碎片边缘锋利尖锐,表面却裂纹斑斑,裂纹缝隙中隐隐有灰色气流涌动。 碎片在他指骨中不受控制地细细颤动,渴望立即回到他的体内。 殷折雪无动于衷地看了一会儿,随手将它扔回芥子囊,凝视着在他怀中熟睡的曲秋橙,神色晦暗不明。 - 这是曲秋橙第三次做那个梦。 梦里声音嘈杂,有贪婪的欲望慢慢滋生,空气掺杂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良久,她终于听见一道喑哑的嗓音,语句模糊不清,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却觉得那声音很耳熟。 她焦急地朝着没有方向的黑暗中跑去,那道声音却离她越来越远。 她呼吸一紧,急促醒来,睁眼却只觉一阵冷风扑面,冻的她不自觉打了个喷嚏,顺手扯了个离她最近的东西遮在面前挡风。 猝不及防之下,殷折雪被她扯的不得不低下头,长发顺着肩侧滑下来,落在她脸颊。 曲秋橙看了看手里这团柔软的灰帛,又看了看眼前这人冷沉却精致漂亮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空中有点冷,缥缈的白色云雾穿过他们之间的缝隙,犹如交错的呼吸。 他看了她片刻,倒是难得没有和她计较她的轻薄行为,语气淡淡道:“能动了?” 诶? 曲秋橙眨巴眨巴眼,灵魂终于归位,强迫自己一根根松开拽着他灰帛的手指,然后一骨碌从他怀里爬了起来,抬抬胳膊扭扭头。 真的能动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离顾影风越来越近了。 他们现在坐在玄鸟身上,玄鸟速度不快不慢,后面的城主府还能看得见模糊轮廓,想来时间过去没多久。 殷折雪瞅着她这副喜形于色的样子,眉梢轻扬,淡声道:“解释解释,之前是怎么回事。” 刚准备向他表达感激之情的曲秋橙顿时浑身一僵。 她能跟他说这是缚灵珠的问题吗? 当然不能。 于是她假装迷茫一秒钟,行动比大脑反应还快,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捂着自己的脖子,脑袋往后一仰,脸上做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最后生无可恋地一头倒在玄鸟身上。 一整套表演行云流水,生动自然。 殷折雪:“……” 她不会觉得她的表演非常浮夸吗? 见他眼神冷漠,曲秋橙只好乖乖坐了起来,双手搭在膝盖上,老老实实地望着他,讨好地弯起嘴角冲他笑,意思是:你看我都说不出话了,你就不要再强人所难嘛。 殷折雪:“我就喜欢强人所难。” 曲秋橙:“……” 他这话倒也不算假话,因为他之前嗑cp的时候就挺强人所难的。 曲秋橙撇撇嘴,不过她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说什么? 殷折雪睨着她喜怒哀乐一眼就能看得穿的脸,哂道:“你猜。” 曲秋橙不信邪,表情严肃:那你猜猜我现在在说什么? 殷折雪:“你无不无聊?” 曲秋橙:你猜错了。 殷折雪:“不猜。” 曲秋橙:你的手疼不疼? 殷折雪抬了下眼,眸色漆黑:“曲秋橙,我没兴趣和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猜不出来了是吧。 嘴上说着没兴趣,但她的每一个眼神他都很快给出回应,尽管回应的不耐烦而又敷衍。 他听不见她的心里话,之前说中的那些大概是从她的表情里猜的,所以他不会知道她方才问的究竟是什么。 曲秋橙若无其事地朝他笑了笑,没说话,朝他身侧坐了坐,不再做其他多余的事。 她不敢看他刻意拢在袖中的那只手,胸口残留些许无法排遣的难受,不知道是不是这具身体的原因。 玄鸟很快飞回不夜楼,流连地盘旋于上方,她视力好,从上面往下看恰好瞧见人群里的一抹靓丽的粉色,正打算抬手招呼,目光一转,忽然注意到容非愁身旁站着个眼熟的黑衣少年。 她眼睛微微睁圆,脖子往前伸了伸,伏在玄鸟翅窝往下看,揉了几下眼睛,确定没有看错,登时倒吸一口冷气。 “顾、顾……”她手抓着殷折雪的袖子,震惊到连续磕巴,“他他、他居然醒了!” 殷折雪却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学着她说话的语气,声线平平道:“你你、你居然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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