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担心世子殿下,想留在在慈仁宫陪太后礼佛,日夜为他祈福。” 风凝玉闻言,眉头动了一下。 这时,太后开口道:“这些年,长熹未曾离过京城,此番北行,冰天雪地,确是辛苦危险。 世子妃为他祈福,哀家甚是欣慰。 今日起,你便住入慈仁宫的清心阁,每日随哀家礼佛吧。” 风挽月求之不得。 她连忙行礼:“妾身多谢太后体恤。” “嗯。”太后点了头,看向风凝玉:“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风凝玉只得咬牙退下。 整个过程,礼数周全、进退有度。 瞧着,当真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风凝玉前脚走,皇后后脚就起了身:“母后,臣妾去东宫探望太子,看看他身子如何了。” “去吧。”太后淡声道。 皇后行了礼,就要退下。 “皇后。”太后突然从身后叫住她。 皇后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母后?” 太后拨着佛珠,望着皇后。 如今,皇后已经年过四十,保养得宜的脸,红润丰腴,眉眼也还算温柔大气。 只是,她性子软,又没什么主见。 若非她和皇帝是少年夫妻,又生育了嫡子,恐怕,后位早就已经易主了。 太后淡淡道:“太子妃年纪还轻,嫁进东宫之前,也是父母疼爱的娇娇女。 成亲不过半载,夫君就纳了妾。 一时间想不开,也是正常。 你身为皇后,多关照她一点。 也提点太子几句,纵使再不喜欢,那终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皇后愣了愣:“臣妾记住了。” 太后轻轻挥手:“退下吧。” 皇后行了礼,匆匆离开。 人一走,慈仁宫就安静了许多。 太后看向风挽月:“护国公府的事,哀家略有耳闻。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如何做取舍。” 风挽月屈膝,真诚地道谢:“多谢太后相护。” “你是长熹的妻,哀家自然是要护你的。”太后拉过她的手:“坐下说话。” 宫人端来茶点、水果。 风挽月坐在太后身旁,抬头。 有阵子没见,太后鬓角的白发,似乎更多了。 见风挽月看她,太后问:“长熹那皮猴子,可有传信给你?” “禀太后,没有。”风挽月回道。 离京半月,萧玦愣是没联系过她。 也不知,北疆如何了。 太后停下拨佛珠的手,眉宇间透着一丝忧虑:“北疆天寒地冻,岷城又地处边关…… 也不知,长熹和宁王如何了。” 听到太后的话,风挽月有些惊讶:“太后,世子也没给您和皇上寄过信吗?” 太后摇头。 眉宇间,忧思更重了。 风挽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第68章 宁王薨逝 风挽月一直以为,萧玦不给她寄信,是因为跟她吵了架,刻意冷落她…… 毕竟,那日,吵架吵得挺凶的。 萧玦想对外营造他们之间关系有了裂痕的假象,她就配合他。 可,过年都不寄封信来,就太说不过去了! 更重要的是,萧玦都没给皇帝和太后来信! 莫非,宁王要造反? 想到这个可能性,风挽月只觉得脖子发凉。 仿佛,脑袋和脖子已经分家了。 嘶…… -- 风挽月住入了清心阁。 清心阁,是单独辟出的一个院落,相对宫里的其他宫殿来说,小了许多。 不过,住一个风挽月,足够了。 风挽月还未入住之前,清心阁就已经收拾一新,燃了炭火,点了熏香,床和被褥铺得又软又松。 床的两边,挂着两粒大大的南海明珠,在白日散发着莹莹光泽。 半米高的白玉珊瑚,直接摆在书案上。 挂衣服的屏风,都是白玉的…… 大概是因为太后信佛,整个清心阁都布置成了浅色。 连给风挽月准备的衣裙、鞋袜、首饰等,全都是浅色系。 唯一鲜艳的,大约是罐子中的胭脂水粉…… 风挽月还挺满意的。 她向来喜欢浅色。 但是,刚成亲不久,不能穿太浅的颜色,因此,在宁王府时,每天都穿着艳丽的裙子。 好看归好看,未免太张扬了。 这下好了。 太后让她穿浅色的,谁还敢说什么? 风挽月挑了身浅青色的衣裙,递给青枝:“把这身挂好,明日,我就穿这身吧。” “小姐,发饰呢?”青枝问。 发饰…… 风挽月忽然想起她在卫城时买的那对珠花了。 青玉珠花,跟这身裙子挺配的。 可惜,没带进宫。 她想了一下,对青枝道:“明日都在慈仁宫礼佛,给我挑根玉簪吧,能绾发就行。” “好!” 青枝应下之后,专心挑首饰去了。 虽然是装样子,风挽月还是问太后借了一卷佛经来。 闲着没事干,她就待在清心阁抄佛经。 太后去佛堂时,她就跟着去佛堂,听太后诵经、敲木鱼…… 入宫的第一日,舒舒服服就度过了。 -- 腊月二十九。 宫中,已经到处挂满灯笼了。 宫人们换上新衣,拎着灯笼穿梭在各宫之间扫撒、除尘,十分热闹。 寅时,也就是早上四点,风挽月就打着瞌睡起身。 洗漱完毕,赶去佛堂听太后诵经…… 许久没起过这么早的她,听着木鱼声,昏昏欲睡。 “啪!” “哗啦……” 佛珠散落了一地。 清脆的响声,惊醒风挽月。 她做出懊悔的模样,正要跟太后道歉,就听太后颤声问身后候着的宫人:“什么时辰了?” 门口的嬷嬷回道:“回太后,寅时末了。” 寅时末。 拿风挽月的时间换算,是早上五点左右。 太后弯腰,低头去捡佛珠。 手,都在颤抖。 风挽月彻底清醒了。 她对太后道:“太后,妾身来捡。” 说完,弯腰去捡散落一地的珠子。 太后嘴唇微颤:“哀家有些冷。” 身后的嬷嬷立即拿了外袍,疾步走过来给太后披上。 太后双手合十,对着佛龛磕了头,闭眼开始念佛经。 风挽月捡完佛珠,递给一旁的嬷嬷。 她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只得学了太后的模样,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耳边,是太后念佛经的声音。 鼻尖,萦绕着香的味道。 格外催人眠。 风挽月闭着眼,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 在她入梦的前一秒,佛堂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孟安在佛堂外磕了个头,凑近了太后的贴身嬷嬷。 那嬷嬷惊讶地睁大眼,小心入了佛堂:“太后,乾和殿的人过来了,说……皇上昏迷了。” 太后的背影,晃了晃。 她由嬷嬷搀扶着,缓缓起身后,才问:“为何会昏迷?” 嬷嬷迟疑了一瞬,忽然跪下:“太后,北疆传来急报,说……宁王殿下薨了…… 皇上得知后,当时就吐血昏迷了……” “什么?” 太后本就瘦弱的身子,差点摇摇欲坠。 风挽月眼疾手快,连忙起身,扶住太后:“太后,当心!” 她的心中一片翻江倒海。 宁王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 那萧玦呢? 萧玦怎么办? 风挽月也有些腿软。 突然,手腕被太后紧紧抓住。 一时间,不知是她扶着太后,还是太后扶着她。 望着烟雾笼罩的佛珠,太后喃喃道:“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献儿,母后终究没有护住你……” 宁王萧献,字济安,是先帝的第四子。 当今皇帝,则是太后亲子,是先帝的第三子。 太后,本是宁王生母的亲妹。 宁王生母难产而死,家族为保荣耀,就将家中小女儿送入宫中,当了皇后。 宁王是太后养大的。 先帝在世时,更看重宁王这个儿子,和嫡子相比,宁王更加聪明率真。 太后母族,也更属意宁王。 偏偏,他们的青睐,却给宁王埋下了祸根。 先帝病重,宁王自请去北疆驻守,从此,除了大婚时,就再没有回过京城…… 昏暗的佛堂里,太后浊泪横流。 风挽月轻呼了口浊气,开口安慰:“太后,节哀……” 太后跪倒在蒲团上,瘦削的身子在烛影里微颤。 大约过了半盏茶,太后才用力拭去眼角泪痕,握了风挽月的手:“扶哀家去乾和殿。” -- 乾和殿。 寒冷的冬夜里,凉风不知从何处灌入。 凉风中,有浓郁的熏香味,怪异的中药味,还有一股血腥味。 混在一起,味道实在难以言说。 风挽月还记得第一次踏入这个大殿时,萧玦对她说的话。 他说,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好奇的,也不要好奇。 那时候,皇帝是清醒的。 不过,今天,皇帝是昏迷着的。 风挽月跟在太后身后,放心大胆地看。 这一看,她就在殿中看到了一个炉子。 炉身,浇注了一个大大的八卦图。 竟是个炼丹炉! 一时间,风挽月恍然。 这位病秧子老皇帝,在服用丹药! 九五之尊、身居高位的人,在享受过大权在握的滋味之后,大概比寻常人更怕老、怕死。 所以,他们妄想寻仙问道、长生不老。 可惜…… 这世上,哪有长生之人? 太后佝偻着身姿,走到龙床边:“彰儿,献儿都死了,你怎么还睡得着? 起来,你给哀家起来!” 【作者题外话】:晚安~
第69章 人间疾苦 皇帝昏迷了半日。 醒转过来,第一句话就是:“传朕旨意,即刻送宁王棺椁回京,不得有误!” “长熹呢?”太后问。 “长熹……”皇帝念了一遍萧玦的字,用嘶哑的声音道:“再传一道旨去北疆…… 宁王薨逝,军中无主,封宁王世子萧玦为镇北将军,暂时统率镇北军,驻守北疆,若无传召,不得回京…… 宁王灵位,由其次子萧濯扶回京中……” 一席话,皇帝说得气喘吁吁。 若佛珠在手,太后只怕要再拨断一次珠串。 地上,风挽月自膝盖生出一股寒气。 完蛋。 萧孔雀回不了京城了。 -- 宁王薨逝,宫中除夕宴被取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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