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令,宁王丧期,京中禁止一切娱乐。 风挽月才进宫住了一天,又被匆匆送出宫。 宁王府。 新挂上的红灯笼,新贴的对联,全部被撤了下来。 凡是与丧仪不符的东西,通通撤掉。 白绫和白灯笼,挂满各处。 整个王府,布置成了一片白。 宁王子嗣单薄,仅有萧玦一个嫡子,加上萧濯一个庶子。 萧玦不在京中,披麻戴孝的人,就轮到了风挽月这个嫡亲儿媳。 太后从佛光山请了和尚进京,在搭好的灵堂里日夜诵经祈福…… 每天,风挽月都要跪上许久。 天寒地冻的,半月下来,膝盖差点废掉。 风挽月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忘的春节、元宵节…… -- 正月十七。 天还未亮,京城就已灯火如昼。 料峭的春寒中,百姓们皆穿着素衣,站在街边等候,人挤人,好歹能暖和一点 太子带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 棺椁入城后,哭声震动半个京城。 宁王府,风挽月早就带人候着了。 棺椁一到,立刻跪倒在地—— “恭迎王爷回府……” 下人们哭成一片。 风挽月也跟着哭。 宁王,可算是回来了! 再这么跪下去,只怕她和萧玦还没和离,腿就废掉了,这辈子都出不了京城了! 棺椁入灵堂后,太后被宫人搀扶着进门来。 风挽月在低头烧纸,看见她,吸了一下鼻子:“拜见太后。” 灵堂里的人连忙行礼。 太后满眼含泪,踉跄着走过来:“献儿……” 她伸手扶上棺椁。 冰凉的棺椁,将她冻得唇齿发颤。 太子走过去扶她:“皇祖母,节哀。王叔他已经走了……” “走了……”太后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随后用力捏住太子手腕:“宁王一生忠君爱国,恪尽职守…… 他才四十岁,他才四十岁啊……” 太子皱眉:“皇祖母,您要保重身体。” 太后伤心过度,几近晕了过去。 太子无奈,只得交代了礼部尚书几句,亲自送太后回宫。 -- 当日,前来吊唁的皇亲国戚和官员络绎不绝。 风挽月又跪了一整天。 一天下来,差点没晕过去。 晚上,人终于少了许多。 灵堂里,白绫和灵幡随风摇曳,香灰和纸钱灰随风拂起,味道浓郁苍凉。 念经声和木鱼声,格外清晰。 风挽月睁大双眼,困乏地烧着纸。 这时,身后人影微晃。 一个娇弱的身影走至她身旁,稍微在她后面一点的位置,轻轻跪了下来,开口道:“世子妃,您歇会儿,让妾身来吧。” 风挽月侧头看去。 身后跪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女子。 身姿纤弱,隐隐有弱柳扶风的感觉。 女子鹅蛋脸,柳眉杏眼,五官偏淡一些,面相看着很柔弱。 想来,这就是宁王的妾室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哭肿了。 见风挽月在看她,女子略微弯腰,行礼道:“妾身许氏,见过世子妃。” 风挽月张了张嘴。 这位许氏,一直养在北疆。 大约是考虑到萧玦,所以,宁王一直没给她位分。 连个侧妃,都谈不上…… 风挽月略一思索,开口道:“夫人不必多礼。” 许氏朝她勉强一笑。 许氏转头看向灵堂外,对灵堂外跪着的一个幼小身影道:“濯儿,进来给王爷磕个头,再给世子妃请个安。” “是。” 披麻戴孝的萧濯,个子小小的,脸色苍白,眼睛跟许氏一样,哭得红红的。 他进了灵堂,和他娘并排跪着,规规矩矩地给宁王的棺椁行了礼。 而后,又朝向风挽月的方向,行了拱手礼:“濯儿给世子妃请安。” 小奶音还有些沙哑。 “不必多礼。” 考虑到萧玦,风挽月对这对母子的态度很淡。 毕竟,她跟他们也不熟。 她抓着纸,一点点往盆里烧。 边烧,她边感叹—— 萧玦,你欠我的,拿什么还? 唉…… 结婚一个月,老公外出公干了。 面都没见过的公公去世了,她还要帮着尽孝、守灵。 此外,还要应付公公的小老婆和小儿子……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烧着烧着,风挽月就哭了。 气哭的。 照这趋势,她什么时候才能跑路? 见风挽月落泪,许氏也抽噎了起来。 接着,萧濯也跟着哭了。 身后,恸哭声越来越大。 -- 哭得迷迷糊糊的,风挽月跪在蒲团上,时醒时睡。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天际,逐渐泛白。 青枝像是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进了灵堂,凑到风挽月耳边:“小姐,墨三回来了……” “什么?” 风挽月表情微滞。 墨三不是在保护萧玦吗? 他怎么回来了? 莫非,给她送和离书来了? 精神一振,风挽月打起精神道:“回松泉苑。” 灵堂内外,人多眼杂。 风挽月一起身,就有婢女跟着起身,走到她身侧:“世子妃,您这是要去哪里?” 风挽月蹙眉。 她转头看向那个不起眼的婢女:“你是谁?本世子妃如厕,还需跟你汇报? 莫非,你是在王府掌管净房的?” 那婢女眼角微垂,屈膝道:“世子妃误会了,奴婢只是担心您。” 风挽月:“……” 凉风,吹得她格外清醒。 她脑子略微一转,就对那个婢女道:“你既然担心,就扶本世子去如厕吧。” 那婢女愣了一下,行礼道:“是。” 风挽月回了松泉苑。 青枝扶了她入净房,那个婢女则站在院子里吹寒风、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风挽月才出来。 她淡声道:“回灵堂。” 婢女行了一礼,就跟着往外走。 风挽月重新回灵堂跪下。 她看向青枝,使了个眼色。 青枝点头,折身出了灵堂。 不多时,她就匆匆回来,轻声呼道:“不好了,松泉苑遭贼了!”
第70章 欢喜的开头,悲伤的结尾 灵堂里,不光萧濯和许氏,连跪在侧后方烧纸的下人,也一并抬头往门边看。 天色微亮,灵堂内外笼罩着一层薄薄烟雾。 薄雾里,风挽月唇角弯了一下,眼神却很冷。 她站起身来:“说清楚些,松泉苑怎么就遭贼了?” 青枝喘着气道:“回禀世子妃,奴婢瞧您整日跪着,怕您伤了膝盖,就回松泉苑给您做护膝。 却不料,突然有人闯入松泉苑,还鬼鬼祟祟的……” “贼人抓住了吗?”风挽月问。 青枝用力点头:“抓住了!” 风挽月唇角弯了一下:“走吧,去看看。” 才出灵堂,就遇到护国公。 护国公穿着一身浅色,带着一个随侍入了宁王府。 见着风挽月,他皱眉道:“怎么这般没规矩?王爷在灵堂中,世子不在,你当在灵堂跪着替他尽孝才是。” 风挽月:“……” 她略微勾着唇角:“国公爷怎么来了?” 昨天,宁王灵柩入府时,护国公就来了一趟。 今天,怎么还巴巴往这边跑? 护国公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出事了?” “不过是院中进了个贼罢了,不是什么大事。”风挽月回道。 “贼?” 护国公眉头更紧了。 他单手背在身后:“我陪你去瞧瞧。” 风挽月:“……” 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先前,还嘲讽她笑得了几时。 如今,又跑来给她撑腰吗? 可惜,她已经不需要了。 不过,多一个人去观望,也没什么不好。 风挽月淡声道:“国公爷,请。” 天色还早,松泉苑外已经站了不少下人。 放眼看去,乌泱泱的都是人头。 见风挽月回来,全都自觉站到路两旁。 风挽月心知肚明,却还是出声问:“发生了何事?” 松泉苑内,两个婢女压着地上的人,开口道:“启禀世子妃,这婢女趁您在前院守灵,入院偷窃。 您瞧,证据确凿!” 地上的婢女,呜呜地挣扎。 身下,却是压着好几个物件。 有珠花,有金钗,还有撒了一地的珍珠,外加一个玉镯。 东西,全都沾了泥污。 都是价格不菲之物,又没有特别的标志。 拿出去卖,既无人能认出,又能卖个好价钱…… 风挽月冷淡开口:“王府在办丧事,没精力处置下人。 人证物证俱在,把她押送到京兆尹处。” 那婢女拼命挣扎。 这时,管家斟酌道:“世子妃,奴才看这位婢女好像有话要说,您看……万一是闹了个误会呢……” 误会? 这位管家,还挺包庇这个婢女的。 想来,他们是一个阵营的人。 风挽月眸光微凉。 她吩咐道:“把她口中的布摘了。” 两个婢女手脚麻利地摘了偷东西那个婢女口中的布条。 布条一取,那婢女就慌乱道:“世子妃饶命,奴婢没有想进松泉苑,没有偷东西……” 狼狈的模样,完全没了昨夜监视她时的气势。 “没偷东西?”风挽月勾唇:“莫非,是有人绑了你,把你扔进松泉苑的? 东西,也是别人故意栽赃你的?” “奴婢……”婢女慌乱道:“奴婢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走到松泉苑的,更不知为何会有这些珠宝……” 她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风挽月看向管家:“管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管家心都凉了。 手心,也沁出了许多冷汗。 他弯着腰,赔笑道:“奴才无话可说。” 风挽月点头:“既然如此,押送到京兆尹那儿去吧。” 管家立刻道:“奴才这就去办。” 说着,对着院外的下人挥手。 “慢着。”风挽月叫住管家:“天色已亮,今日会有不少人来吊唁,事务繁杂。 下人事小,王爷事大。 身为管家,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么?” 管家心一沉。 偏偏,护国公来了一句:“宁王府的下人,怎么都如此没有规矩?” 管家腰弯得更低了:“今日之后,奴才定当约束好府中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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