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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时间流逝，坞堡的规模变得越来越壮大。 她肩上的责任不单单再是自家的千名族人……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不知何时起，所有人在都依附着她生存，他们全都成了自己的责任。 她不能只因顾及兄妹情谊，便心生胆怯地抛下这一切缩在后方。 “我将你兄长养在膝下多年，当做继承人培养，最清楚不过。” 卫暨见孙女不语，缓缓说道，“卫劼这孩子温柔善良，与人恭而有礼，却处事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容易受他人影响。” 谈及自己的嫡长孙。 卫暨眼神闪过一丝怜爱，叹道：“他是个好孩子，若在太平盛世，卫氏一族理所应当应该交到他手里。” “但现在这世道，宗族需要一位有魄力、有胆识谋略的人来做抉择，他明显做不到。” 他教养出来的孙子，最是清楚。 “你兄长他不适合。” 卫曦音默默听着，依旧没有吭声，到底是从小疼爱自己的兄长，她自带滤镜看人。 一旁的卫琅睁着忽闪忽闪的眼睛，眼珠子圆溜的转动。 “祖父，你要把官让给阿姐当了吗？”卫琅知道祖父是很大的官。 二郎童言童语，驱散了屋内的几分严肃气氛。 卫暨懒得搭理他，他板着张脸，“这里没你什么事，回你院子里休息去。” “为什么！?”卫琅不高兴了，嘟着嘴，“孙儿才回来，祖父光顾着和阿姐说话，都不搭理孙儿。” 卫暨无语。 “二郎听话。” 卫曦音也是感到无奈，扭头看向弟弟，“祖父和阿姐再谈正事，你先回去睡觉，等会儿再过来。” 卫琅顿时老实了。 但脸上气鼓鼓的，觉得祖父和阿姐不重视他，唰的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走。 门一开，狂风夹杂地细雪飘进来。 门口处竖立有屏风遮挡，倒是不会灌进入到屋里。 只是被二郎这么一打岔。 “刚才说到哪了？”卫暨盘腿坐在榻上，抬手揉着眉心。 卫曦音：“说到兄长不适合。” 卫暨颔首，接着刚才话题道：“你能以女子身份得到族人认可，已是难得，我心已决，就莫要推迟。” “孙女没有推辞。” 卫曦音站起身，朝着榻上郑重行礼，“孙女只是想到肩上责任重大，还望祖父身体安康，长岁百岁，多多在旁提点。” 她心底明白，亦有自己的夙愿。 除了找回父母、兄长，那些丧尸……本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 卫暨面露欣慰地点头，“如此便好。” 他吩咐吴伯，“派人去将明泽他们叫过来，就这几日，将继位仪式办了。” “是。”吴伯躬身离开，下去安排。 卫曦音望着吴伯佝偻的背影，想了想说道：“祖父，吴伯年纪大了，如今这天气异常，他老人家的身子不比从前，日后还是让他在家歇息吧。” 卫暨睨了她一眼，“他就是个闲不住的，不信你自己去跟他说。” 卫曦音闻言懂了，想来祖父已经提过，吴伯没答应。 这时，屋外下人来报。 “禀家主、女郎，大娘子和六娘子来给家主请安了。” 卫暨：“外面冷，快让她们进来吧。” “是。” 卫夕柔和卫夕瑶很快来到主院。 两人进来时眼眶通红，精神看着都不是很好。 她们刚进坞堡，族里的婶婶和姐妹们得知她们回来，都赶了过来。 亲人相聚，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之后康医官过来，给两个孩子检查身体，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 卫夕柔和卫夕瑶迅速收拾好，不敢再耽误，将孩子交给女眷们照看，赶过来向族长请安。 令人没想到的是，董之尧也跟来了老宅。 是董之尧自个儿提的，“既然来了卫氏坞堡，自然应当先去拜见卫公。” 卫夕瑶觉得董叔说得有道理。 他对俩姐妹的救命之恩，此事是不能瞒着，定要先向族长禀明的。 但董之尧毕竟是外人，进入老宅后，自觉站在外面等着卫公召见。 总要等别人自家人谈完事，才轮得到他。 外面风大。 吴伯便让下人带着人到隔壁厢房。 “壮士先进去歇着喝口热茶。” 姐妹俩已先行进屋。 一进来，卫夕柔和卫夕瑶伏在下首，重重磕头，“侄孙来向族长请安，劳族长牵挂。”她们才哭过，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卫暨见此重重叹了口气。 “都先起来说话吧。” 卫真身死的消息他已得知，而夕柔的父母消息全无。 流落在外的族人还有不少，也不知这个冬季到来，有多少在外的族人还活着。 待她们站起身。 卫曦音才上前和两位姐妹见礼，扶着二人入座。 接下来便是卫暨问话，姐妹二人一五一十的答话。 听闻那宋家旁系如此欺辱人，卫暨眸底闪过一丝厉色，得亏离得远，不然敢欺辱他清河卫氏的出嫁女，定要让那宋家人好看。 “多亏了董叔，侄孙才能活着回来……”卫夕瑶三句不离那‘董叔’，细细道来。 坐在一旁的卫曦音耳朵都快听出茧子。 卫暨自然也注意到，两个小辈口中的那位‘董叔’，也是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 听闻那位护送姐妹俩回来的恩人就在外面等着。 卫暨道：“那便请人进来我见见吧。” 董之尧很快跟着下人进来，目不斜视地冲着上首的卫暨行礼，“见过卫公！” 卫暨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微微蹙眉，此人细看之下，竟有几分熟悉之感。 但竟想不起是谁。 难道从前见过？ 卫暨面色不显，摸着胡须笑道：“董壮士客气，快快请坐。” 董之尧位于右侧下首坐下，对面刚好坐着卫曦音。 见她视线望过来，微微颔首示意，眼神里透着一丝陌生之意，显然还是没认出自己。 董之尧心头的那股小火苗又在蹭蹭地往上窜。
第376章 恩情与交情（一） 吴伯带着下人给客人看茶，之后又退了出去。 外面狂风大作，风势凶猛无比，坐在里面能清晰听见外面刮风引起的沙沙声。 “还要多谢董壮士救下家中小辈，又不远千里护送人回来。” 卫暨笑着道：“董壮士对我卫氏有恩，且安心在此住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卫公言重。” 董之尧不卑不亢地回道，“董某并无要求。” 卫暨微微颔首，此人救了族里四个小辈，这救命之恩肯定要谢的，既然别人不主动提，那他们自个儿安排就是。 坞堡如今物资充足，为了迎接冬季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今年的情况比起去年，不知好了多少倍，完全可以为恩人提供好一点的物资条件。 但……为了家族，以防万一，总要了解清楚对方底细。 卫暨盯了半晌，越看此人越觉得眼熟。 他冷不丁地开口：“我瞧董壮士颇有些面善，阁下可是京都人士？” 此话一出。 屋子里的三位小娘子抬起了头。 都露出了诧异的目光，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坐榻对面。 卫曦音心思百转，祖父难道认识此人？ 董之尧闻言，他瞪了一眼卫曦音，才转头朝着上首拱手，“劳卫公还有印象，董某名讳董之尧，确实曾在京都住过一段时日。” 卫曦音：“………”董之尧？ 董之尧站起身，向上首行礼，“十年前，七里街上，广兴镖局案，不知卫公可有印象？” 他眼神似有似无的瞥了眼卫曦音，道：“董某救下六娘子和小郎君，是为报恩，所以不求回报。” 听到名讳，卫曦音突然想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年她才六岁多，那会儿的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朝代的生活，渐渐融入到卫家的家庭环境中，有时也会像个小孩子一样找大人撒撒娇。 那日她母亲去了镇国寺礼佛，将她留在舅舅家里，她见天色渐晚，还没人来接，便命下人备好马车，自己回去。 两家离得不远，舅舅和舅母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还有部曲和婆子跟着。 出府后。 马车行驶上街，有个少年突然冲出来，当街拦下她的马车。 马车上有卫氏标识，她的祖父位列百官之首，父亲又是朝廷的大司农丞，在这京都，极少有人敢冲撞卫家的马车。 少年是替父申冤，当街拦下中书令马车，殊不知车里坐着的是位女娃。 他拦在马车前，高声决然道：“草民有冤申报，还请中书令大人能为民做主！” 下人急了。 哪来的愣头青，连家主和女郎的车都分不清。 有事去找官府啊，拦下他们做甚！ 部曲冲上前赶人。 少年却说什么也不肯走，他来之前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日定要替父伸冤，最好当街将事情闹大。 而此人，正是年少的董之尧。 他的父亲董岳经营着一间镖局，前些日子押送一批镖车回京，却莫名其妙卷入一场杀人案，锒铛入狱。 少年时期的董之尧已崭露头角，从小跟随父亲走南闯北，阅历与心智远超同龄。他在事发后冷静自持，私下进行调查，怀疑父亲是被人‘宰白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正当他准备着手收集证据时，官府那边宣判，父亲‘认罪’，将在几日后斩首示众。 时间上来不及了。 董之尧心一狠，打算当街诉冤。 这里面的名头很大，水很深，若是一步错，有可能还会将自己搭进去。 所以他将京官罗列出来，仔细斟酌挑选，之后选上了卫暨。 听闻中书令公正严明，爱民如子，又是两朝重臣，其身后的清河卫氏更是顶级门阀士族。 只要能说动卫暨，他父亲就有救。 可惜他在京时日尚短，认识卫氏马车上的标识，却分不清家中女眷所乘车辆有何区别。 卫曦音听着他的声声诉状，脸上表情十分精彩。 她来这个朝代这么久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便命人撩开了车帘。 可想而知，当看到车里坐着的是个小女娃，董之尧是何表情。 董之尧脸上神色青白交加，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 卫曦音却叫住了他，“我说能替你救父，你当如何？” “董某自当铭记女郎救命之恩，日后定会报答！” 后面的事不提。 卫曦音果然出了馊主意，将人捞了出来。 但她到底低估了这个朝代人的智慧，很快被人顺藤摸瓜查到卫氏头上，得罪了其身后真正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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