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真大惊:“都督何出此言,可是我伺候的不好?” 史大都督看着面容漂亮温和,已经还俗的存真,道:“当然不是,你我相伴这么久了,我也不是无情之人,只是我感觉自己以后再难有如此权势,你跟在我身边并不是一个好选择。” 火烧洛阳,这事总得要找个人背锅的,史贽思来想去,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人,以后估计要身败名裂,走下坡路了。 “不,都督,我就跟在你身边。”存真道。 史贽听到陶景如此坚定的回答,心里很是感动。 “现在外面流言纷纷…”存真道:“敢问都督,那些流言您听到了吗?” “你是说从洛阳宫传出的流言吗?”史贽摸着胡子,打了个哈哈:“幽州王妃定是胡说的,你不必在意。” 见大都督否认,存真的心沉了一下,明明是真的,存真好言让都督喝粥。 史贽刚吃完就听见下人禀告魏二郎来了,他来的很急,似有怒火,直冲书房,史贽心里不快,就看见魏慈心将矛头指向了存真。 魏慈心眼带杀机道:“存真大师自从进出洛阳宫后,宫外流言日愈风嚣,传的满城都是,今日大都督还将此人交给我。” 史贽将碗一放,发出哐当之声:“魏二郎君,我知你恼怒流言,但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陶景能进出洛阳宫是奉魏国公之意,自从国公走后,他极少去,哪怕听到了幽州王妃的一些疯言疯语,怎就判定是他传的,况且陶景一直深居简出,更是长时间相伴我左右,哪来的时间散播谣言?散播谣言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看魏二郎君是气昏了头,找错人了,不如找您的好友姜三郎,问问他们,整日流连金风玉露楼,说不定是姜三郎他们无意中说漏了嘴,传出了谣言。” 史贽心里不顺,他现在还没落魄呢,魏二郎就气冲冲的找他的人麻烦是什么意思?姜三郎什么德行谁不知道,流言产出地就是金风玉露楼,他没去查封金风玉露楼已经算是给姜家面子了,魏二郎还问罪他? 依他看是姜家心大了,想要他的位置了。 史大都督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气不过又说了一句:“下午我便带人查封金风玉露楼,魏二郎请回吧。” 魏慈心被史贽一番话气的不行,争吵了几句,对史贽怀恨在心。 把人气走后,存真道:“都督不必为我与魏二郎君起争执。” “怕什么。”史贽道:“你没做过,我不会让别人冤枉了你。” 存真离开大都督府后,更加愧疚,他回到陶府,发现何进正在手写纸条,已经写了一大堆,准备明日让街上的小乞丐们散播,将洛阳这滩浑水变得越乱越好。 存真将大都督府中发生的事讲给何进听。 “没想到大都督对你挺好的。”何进有些意外。 存真更加消沉:“都督如此信我,是我不好。” 晚上,金风玉露楼被封,惹得姜三郎气咧咧的回家了,严霜儿带着姐妹们玩闹了一阵,回到自己房子,身边多了一个小丫头,她捏了捏小丫头那张小黑脸:“也就我心善,留着你在我房里添茶倒水。” 小丫头怯怯的,讨好地看着她。 严霜儿看了她一会,忽然叹了口气,难得发一次善心,她却做了一件坏事,当初还不如袖手旁观呢,严霜儿气闷,谁能想到那个卖花的妇人是幽州王妃呢,从姜三郎那得知那妇人身份后,严霜儿总是有意无意的就能听见那妇人的消息,那些贵人说洛阳宫的流言是幽州王妃的疯言疯语,可私下严霜儿却发现不少贵人开始转移了。 她总觉得幽州王妃的话不像是假的,再多次试探一些上层人物后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上层的人谁会拿普通人的命当命?灾难临头,肯定先跑了,到时只留下她们这些苦命人。 第二天,流言蜚语已经传的满洛阳都是,街面上满是小纸条,官府开始抓人,严霜儿看着这一幕发笑,过了会想起被关在洛阳宫的幽州王妃,她听姜三郎讲,因幽州王妃的疯言疯语,幽州王妃现在过得并不好,被关起来了。 严霜儿发了一会呆,其实她暗中和楼里的姐妹们准备好了金银财物,万一到时候那些上层人真打算火烧洛阳的话,她们就跑。 洛阳宫。 魏慈心一脚踹开富春院的木门,富春院地处偏僻,院内杂草丛生,只有在此地,幽州王妃的疯言疯语不会传到他人耳中,可恨父亲先前给了她在宫内走动的权利,让她散播了谣言,后来,魏慈心将她的住处移到了富春院。 “说,你的同伙还有谁?”魏慈心怒火攻心,幽州王妃在他这里,外面趁机作乱的定有她的同伙。 萧洛兰坐在窗前,她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魏慈心,不为所动。 “王妃。”魏慈心紧紧抓着幽州王妃的手腕,眸色寒冷,已经到忍无可忍的阶段了:“我爹能容忍你,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你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萧洛兰张开嘴巴,魏慈心为了不让她说话,前几天灌了辣椒水给她喝,她喉咙现在说不出话来。 “呸。” 萧洛兰将口水吐到魏慈心的脸上。 “贱人!”魏慈心简直难以想象父亲居然会喜欢上做出这等粗俗事情的幽州王妃,他气的颧骨通红,擦掉脸上的口水,将她甩开:“你给我等着。” 萧洛兰慢慢坐好,又理了理略凌乱的发鬓,看来存真大师将消息已经透露出去了,这样很好。 没过一会,魏慈心去而复返,带了一人。 “你放开我!”谢青妩手被魏慈心攥的生疼,挣扎道,魏慈心将她甩在地上,多日来堆积的情绪爆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周家的关系?” 萧洛兰冷冷看着魏慈心,小院很偏僻又安静,这里除了送饭,没有人过来,偶尔魏慈心会过来折磨她几次。 “我得不到,周慎之也别想得到。”魏慈心按住谢青妩,神色疯狂:“除非王妃说出同伙。”谢青妩奋力挣扎。 魏慈心将她的头按到幽州王妃那边,俯身道:“记住了,是她不给你留活路。” 谢青妩泪眼朦胧,更加挣扎起来,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正绝望之际,忽然魏慈心整个人重重压在她的身上,魏慈心撑着身体,眼睛有瞬间的涣散,他转过头,脖颈气管处正扎着一根簪子,锋利的尖头没入大半,快准狠,可见下手之重,萧洛兰在魏慈心身后,拿着簪子的手又使劲了几分,直到血液浸满了她的手,她才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室内无人说话,只有浓郁的血腥味。 魏慈心身体僵硬的躺在地上,地板上满是血泊。 谢青妩回过神来,手脚发抖的想移动尸体。 “不用移了。”萧洛兰将染血的簪子插入自己发鬓处,插了几下没插进去,最后只能握在手里,声音十分嘶哑:“马上就会有人发现的。” 魏慈心身份不一般,这次得手只能说是侥幸,再怎么掩盖,她们也逃不出去。 “王妃…”谢青妩脸上还有泪痕,这下该怎么办? 萧洛兰理了理她的衣服。 谢青妩满脸泪水。 当史贽得知魏二郎死时候,一口茶喷了出来,他急忙赶去洛阳宫,等确定魏慈心死了之后,发现幽州王妃手中的染血凶器,连同谢家小娘子以及被扣在别处的王妃女婢,全部下了大牢,随后发文给国公。 这一通忙碌下来,史贽浑身冷汗,他真没想到魏二郎会死,幽州王妃入狱之后,史贽派兵看着她,现在他在等国公的回信。 很快,听到了魏二郎死讯的叶氏以死相逼从关禁闭的地方跑了出来,她悲痛欲绝,找到史贽后,就要求他立刻处死杀人凶手,史贽被她缠的一个头两个大,没有国公的回信,他怎么敢私自做主?连忙又发了一封信,告知国公叶氏欲处理幽州王妃。 幽州王妃这边,您拿个章程出来。 死的是国公唯二的儿子,这事已经算是大事了,叶氏整日闹着要幽州王妃杀人偿命。 在史贽望眼欲穿中,汜水关的魏国公终于来信了。 史贽看完以后,就被叶氏夺走了,叶氏几天老了十几岁,她的面容扭曲,尖叫呐喊道:“我不信,我不信!” 叶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癫癫狂狂地重复着我不信:“国公的心已经被那个妖妃彻底蛊惑了。” 信中着重让史贽守好洛阳以及看管住幽州王妃,流言不必理会,对死去的二儿子,信中只有一句,我知道了。 别说是叶氏,就连史贽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凉薄冷血。 当史贽进入牢房时,萧洛兰睁开一双平静似水的眼睛看着他,身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史贽将人又送回了洛阳西苑,这次用重兵看守。 “不杀我?”萧洛兰微偏头,眼眸中终于多了一丝疑惑的情绪。 史贽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叶氏称呼幽州王妃为妖妃有几分道理。 幽州王妃杀了国公最后一个亲生儿子。 还能得到赦免。 不是蛊惑人心的妖妃是什么。
第325章 (团聚) 永兴帝九年, 八月二十三日,反贼联军战汜水关,死者相籍, 堆积于道,筑京观以北, 燕国公周绪破关, 洛阳东户大开, 进逼天子城。 当史贽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他的心彻底凉了, 他打开城门迎回魏公等人后便下令关紧城门,魏公等人进城时正是深夜,火光照耀下,他的下颌紧绷, 脸上有血迹, 据韩福所说魏公还留了一千人殿后, 估计那千人是回不来了。 洛阳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史贽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他开始要做最后的准备了。 洛阳宫。 韩福欲言又止,他身为主公心腹,自然知晓主公为了守住汜水关花费了多少心力,但最终的结果不如人愿,他深叹了口气, 拜道:“现在洛阳危在旦夕, 还请主公以大局为重, 收拢残余兵力返回太原, 我留在洛阳与史大都督守城。” 魏延山将头盔放在桌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 窗外浓郁的夜色给他的脸渲染上几分阴霾,他定定的看着桌面上被鲜血浸染成紫黑色的红缨,胸膛中还在流淌着极度的不甘和愤怒,以及刺骨锥心般的悲痛。 那些倒下的尸体冰冷,他们流出的血却滚烫,让他眼睛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国公。”韩福还想再劝。 “不必说了,我知道。”魏延山道,一字一句宛若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你去找些好手看能不能接应到后面断后的那些人。”魏延山道。 “是。”纵使知道希望渺茫,韩福还是去了。 魏延山枯坐了一会,去了西苑。 萧洛兰一听见开门的响声就立刻惊醒了过来,她满头冷汗的坐起来,总觉得自己的双手一直有粘腻的鲜血触感,怎么也洗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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