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勋看着情报,和其他人说的一样,便继续问道:“突厥可有人在结拜里面。” 忽布尔摇头:“没有,但是,但是回燚国王新娶的侧妃好像是那边的。” “你们聚集的兵力有多少。” 忽布尔猛烈摇头,害怕回答不好被杀了:“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将军!请您明察!” 屋内的人看向节度使大人。 周绪转动乌鞭,随后挥了挥手。 立刻有骑兵将忽布尔拖了下去,忽布尔疯狂大叫,发现骑兵把他推到了一个空地处,里面有他的家人和他的族人,零散有三十几人。 忽布尔知道自己作为叛徒回不到自己的部落了,他们在草原已经没有活路了。 “节度使大人仁慈,给你们一线生机去古阊。”胡大力咬着干饼含糊道:“你们都在这等着吧。” 忽布尔不敢面对远处的族人,节度使大人说给的一线生机真的只是一线,他们这群人没有马什么都没有,要回到古阊城该有多难,可是再难也比现在就被砍头好。 他是一个卑劣的小人,忽布尔坐地痛哭不已。 等仆固人全部审讯过后,周凌之便将两个部落的人合并到一起,方便看管。 周绪拿着薄薄的一页纸,看着上面的情报,看了一会后,对李勋道:“每天就给他们一顿饭。” “等到回燚城的时候让他们当肉盾顺带清扫前方的铁蒺藜。” “唯!”众人抱拳应道。
第70章 萧洛兰坐在马车上, 望着远处的俘虏,距离太远了,有点看不清楚, 不过还是可以看到他们为了食物而争抢,负责看守他们的铁勒人像狼盯着羊群, 不让俘虏有一点的过线行为, 若是吵得厉害, 还会甩上几鞭, 其余骑兵们开始整理东西, 看的出来又要赶路了。 萧洛兰看了一会便低下了头,这是一间小小的医室,药柜都用钉子钉死在了马车上,一排排的木盒里放满了药物, 李大夫坐在她的对面看一本医书, 桑白皮线被热水蒸的柔滑, 萧洛兰将桑白皮线穿到大曲针里, 桌上放着一张手臂大小的不规则羊皮,摸上去手感滑腻腻的,带着牲畜特有的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羊皮上用刀划了一个大口。 萧洛兰将伤口用针缝好,缝的不太好看,萧洛兰摸着有点歪扭的缝线, 又拆了重新缝了一遍, 随后敷上止血的十灰散或是金疮药, 用纱布包扎完毕。 李繁笑道:“夫人缝的很好了。” 萧洛兰听着李大夫夸奖的话, 有些羞赧, 没把它当真, 她对自己心里有数,等真到了战场上,她的手还不知怎么抖呢,现在只是预先练习一下。 “您在这一上午了,要不要休息一会。”李繁道,主母上午就过来了,用完午食之后也未回去,虽愈发秾丽美艳,但隐有倦色,便猜到了一些。 萧洛兰看李大夫神情自若,一点也不见外,想起她医者的身份,自己在她面前坦诚相见好几次,心里有些亲昵感,轻柔笑道:“那我在这睡一会。” 李繁也面带笑意,带着高冠的中年女医手执医书,站了起来,从马车里间拿出一个软垫和一薄一厚的两张毯子。 “我来吧。”萧洛兰不欲麻烦李大夫,将厚毯铺在地板上,软垫当做枕头,薄毯盖在身上正好。 马车摇晃的厉害,窗牗并未关闭,下午的阳光透过车窗上的薄纱照射进来,微尘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小小的室内都是药味特有的味道,并不好闻,却让萧洛兰十分安心,何进小师傅和郑小姑娘两人坐在马车后尾部分,偶尔可以听见小和尚敲木鱼诵经文的声音。 萧洛兰闭上眼睛,慢慢的睡着了。 平原地带一向是骑兵最擅长的作战地点,乌衣郎盘旋在高空之上,时不时的清唳一声。 又是急速前行的时候,玄甲如潮,似利箭刺穿了草原腹部,所处之处,不拘大小型部落纷纷往更北方向逃窜,丢下的牛羊马不计其数,幽州边境和草原各部落维持了几年的平静再次被撕碎。 冒英被反捆着双手搁在颠簸的马背上,花白的头发散落下来,面若游丝,只剩出气不剩进气了,他艰难的朝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族人和骨仑屋古部落的人大部分被塞到了马车里,或者是像他这样仿佛待宰的羔羊们反捆在马背上,冒英使劲摇晃着身体,嘴巴里嗬嗬喘气,眼前发黑,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追随着他们伟大的可汗,抢劫了一个小型村落,那时候的他们多快惬啊。 他们的可汗就跟在突厥大汗后面,遇到什么就抢什么,大多是在秋季行动,那时候中原人的粮仓是满的,几次劫掠下来,他们一整个冬天都不用再受苦了,抢粮食,抢盐,抢女人,抢男人,看到什么抢什么,抢不了的直接烧掉,男人可以当做奴隶,中原的女人更好,比他们草原上的女人要好数倍,偶尔抢到一个皮肤白样貌好的,就会像他如今这样反捆双手放在马背上,像托着货物牲畜一样回家。 老首领嗬嗬笑了两声,精气神散了个彻底,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年轻时抢过的一个中原女人,她是个农户女儿,长的也不算漂亮,可是就是顺他的眼,因为喜欢她,所以她并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是部落共用的。 他在部落里娶了她,还特意研究了一下中原人的习俗,给她团扇,结婚当晚,他甚至许诺过她,如果他死了,他的兄弟会娶她,不会让她在部落里受欺凌的。 在草原上,继婚制十分常见,连他们的大汗都收过上任大汗的妾室,烝母报嫂,如若兄弟死了,也可以续娶嫂子和弟媳,他们草原部落都是这样的,可在中原人眼里他们都是不受教化的野蛮人,不管他们什么习俗,那些中原人都从心底瞧不起他们,蔑视嘲讽,她虽是一个农户之女,也是这般。 冒英猛地吐出一口血,气息渐无,结婚当晚,她就咬舌自尽死了,那么决绝,那么仇恨他,老首领恍惚想起她的双亲好像就是被他们杀死的。 秋风打着旋吹过这一行俘虏。 胡大力骑着马将死掉的老首领用长/枪/刺/穿举了起来,而后在俘虏队伍里挑挑拣拣,遇到死了的就把他们扔掉。 草原上的狼群,胡兀鹫们会把这些人吃的骨头都不剩,待到明年又是青草一丛。 胡大力咬着干饼,他们这队骑兵位于最后方,主要职责就是看守辎重和俘虏,巡查了一圈后,发现没有人再死亡,胡大力随便看了看,等看见分散在骑兵左右的拓跋骑兵和铁勒轻骑,又狠咬了一大口干饼。 老实说,他对那些异族骑兵并无好感,哪怕拓跋阿骨是节度使大人的义子也是一样,除了让他吃饱的节度使大人,他如要认第二位主子也是认节度使大人的亲儿子,而不是一个异族的义子! 胡大力想到这,忽然觉得漏掉了什么,猛地拍了拍脑袋,在军营里久了,他差点忘记节度使大人有正妻了,也就是他们现在多了一位主母。 胡大力双手合掌,听着那恼人的念经声,忙在心里道了两声主母勿怪,不是故意将您忘记的。 实在是他们的主母深居简出,胡大力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的主母长啥样,节度使大人的门客们将主母护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听军医说主母最近在学战场上的救人医术,学的可认真了,胡大力想到这里,嘴巴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虽见不到主母,但知道主母关心他们这些兵蛮子,军营里的所有骑兵对主母都很有好感。 萧洛兰一觉睡到傍晚才醒过来,马车里没有人,四周都是药柜子,她呆坐了片刻,等清醒过来发现马车还在赶路。 窗外残阳如血,旌旗招展,骑兵肃杀。 秋季天黑的比夏天快,萧洛兰没过一会就发现了气温的变化,她将薄毯披在自己身上,望着不断前进的军队,算了一下日期,今天是九月十五,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回燚,等返程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深冬了。 萧洛兰蹙眉想了一会,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秋天还好,一但进入冬季马瘦天寒,队伍里又未带御寒衣物,所以周宗主想的应是速战速决! 可她能想到,那些回燚联盟应该也能想到,到时他们打不过肯定会拖时间,这一仗,还是要快为好。 萧洛兰想了一会觉得打仗真难。 周绪进入马车的时候就看到他的夫人玉容略有愁色,似在烦恼着什么,他把雪鹰递给她。 萧洛兰看到雪鹰,唇角顿时弯了弯。 周绪见夫人开心将外面的窗牗关上,随后亲了亲她的脸颊:“看看女儿写了什么?” 萧洛兰将雪鹰腿上的铜管拿下来,展开信封,仔细的看了一遍,道:“她说青山先生从漠郡回来了,还带了很多礼物给她,自己做了奶饮,送给了慎之,又道慎之最近很忙。” “她还交了一个好朋友,家住城南,经常约她去跑马。” 信中末尾就是女儿让她注意身体,好好保护好自己,萧洛兰看了好几遍才舍不得的抬头,发现周宗主正笑看着她。 “她在信中也让你在战场上的时候要注意安全。”萧洛兰脸莫名发热,逃避一般将信收了起来。 “我会的,夫人让晴雪放心吧。”周绪答道,他握住夫人的手亲了亲,万分贪念夫人对他的偶尔温柔。 夫人琯着云朵鬓,只在髻前点缀珠翠,如云墨发琯至脑后,发型丰盈,露出的脖颈欺霜赛雪,散发着莹莹的光辉,高贵典雅。 这样的夫人是他的夫人。 “你们审问到什么没有?”萧洛兰将手拿回来,关心起他们这一方的情报,毕竟知己知彼,不说百战百胜,在战争中,多点情报总是好的。 周绪将纸拿给夫人看,自己又说了一遍。 萧洛兰听到最后的肉盾,怔了几秒,而后让自己努力接受。 “我进来的时候见夫人眉头微皱,可是有烦心事?”周绪将夫人抱在怀里,关切问道。 萧洛兰想了想将自己的思虑说了出来,这个缺陷是显而易见的,她虽然不懂怎么打仗,但意识到这个还是有点焦虑。 周绪看着明显关心的夫人,笑了两声。 萧洛兰抿了抿唇,还以为自己的问题在他看来很幼稚。 “夫人莫气。”周绪愉悦笑道:“早在出发前,我就已料到此次战争必有突厥的影子,在阆歌的时候,就已派一千重甲骑兵从漠郡出发偷渡至喀玛母河准备包抄他们了。” 萧洛兰这次是真愣住了。 周绪见她这样,心中又爱又怜,忍不住亲了亲她。 “那你大张旗鼓的抓那些人是准备将草原各部的目光吸引过来给另一队骑兵做掩护?”萧洛兰眼睛微微瞪大。 “能骗过那些人吗?”萧洛兰继而想到另一个问题,喃喃问道,自从来到古代,萧洛兰对这个时代的人越了解越觉得恐怖,不敢小看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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