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嫔没什么脑子,说话从不会思量。 宁知音唇角一抽。 皇上让她潜伏在后宫,揪出细作。在她看来,秦嫔是最不可能是细作的一个人,委实无脑。 宁知音清了嗓门:“咳咳……秦嫔妹妹,你休要乱说,皇上岂会又遇刺?” 秦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眼神可怜巴巴的望向帝王:“皇上,嫔妾不是故意的!都是因着沈若汐,嫔妾是被她给带偏了。” 沈若汐努努嘴,暗中腹诽:【渣帝的后宫当真不怎么样啊,难怪会喜欢小绿茶。】 尉迟胥手中的青峰剑忽然插/入剑鞘,兵刃的刺耳声,让在场嫔妃皆闭上了嘴。 姜太后神色冷凝:“够了!委实晦气!你们一个个的,都回去吧!”一言至此,姜太后看向尉迟胥,“皇上,你尽快查清楚,刺客是受谁指使,哀家最厌烦被人叨扰!” 姜太后虽然盼着尉迟胥早日英年驾崩,但她也不会允许旁人挑战她的威信。 今日是她出关的大日子,她这人又甚是信佛,最厌恶晦气之事。 尉迟胥眸色冷沉,似是颇有思量:“儿臣知道了。” 姜太后带着自己人,浩浩荡荡离开。众嫔妃也行礼先后退下。 沈若汐缩着脖子,打算自行消失,却是被尉迟胥叫住了。 男人嗓音低低沉沉,总仿佛掺和了些许威压。 “站住。” 沈若汐身子一顿,但很快又继续抬步,莲步飞快,心里默念:【没听见、没听见,我没听见!】 尉迟胥:“……” 帝王自是不可能放下身段去追一个嫔妃。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若汐消失在了宫道上。 汪直的两撇花白眉毛挑了挑,察觉到了帝王脸上的阴郁之色,劝了一句:“皇上,沈美人从小就是这个性子,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哄哄也就好了。” 尉迟胥狭长凤眸微眯,沉声下令:“去未央宫传朕旨意,今晚沈美人侍寝!” 汪直愣了一下,竟是有些结巴,似是十分激动:“是、是,皇上,老奴这就命人去传话。沈美人必然开心不已。” 尉迟胥并不这么认为。 呵,她会开心不已? *** 皇宫地牢。 因着地牢建在地底下,常年阴暗潮湿,这座长达上百年的人间炼狱,不知压制着多少亡魂。这才将将晌午,刚踏入地牢,迎面便是一片昏暗。 阴冷潮湿的墙面,火把光如诡魅浮动。 血腥味、腐朽霉味,扑面而来。 兰逾白见帝王亲自过来,他立刻迎上前,抱拳道:“皇上,审完了,这三人临死之前交代,是冀州派来的。将死之人,大抵不会说谎话。” 兰逾白禀报完,察觉到了帝王审视的目光,他不明其意:“皇上?” 尉迟胥深邃的眸,映着点点火光,单单是站在那里,就如弑杀成性的天神降临。 尉迟胥收回审视的目光,凛冽眼神望向地牢方向,喃喃轻语:“冀州……”
第六章 “皇上可是不信?”兰逾白与尉迟胥一道长大,虽猜不出尉迟胥的确切心思,但也能看出几分他的神色。 显然,帝王不信刺客是冀州派来。 尉迟胥淡淡启齿,嗓音仿佛是千年古刹里,流泄而出的靡靡梵音,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若是冀州那边所为,必定会派死士,亦或是匿名雇佣杀手,绝然不会以冀州名义派人前来刺杀。这个栽赃嫁祸的手段,委实浅薄了些。” 闻言,兰逾白恍然大悟。 冀州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倘若当真指派刺客,也必定会做到滴水不漏,又岂会让人审出是冀州所为。 兰逾白当即抱拳,道:“是微臣愚钝了,皇上圣明!” 尉迟胥单手朝后,摩挲着右手拇指的玉扳指,眼底一片深沉似海。 “今日有刺客混入戏班子的消息,可曾泄露出去?” 帝王如此一问,兰逾白额头溢出一层薄汗,以为帝王怀疑他:“皇上!微臣敢以性命保证,此事绝没有泄露出去半个字!” 尉迟胥不断回味着沈若汐的心里话。 既是没有泄露出消息,那只小狐狸又是如何知晓的? *** 尉迟胥回到御书房,汪直当即亲自端来野菊浸泡过的清水,给他净手。 尉迟胥甚是喜洁,他身边亲近之人皆知。 不久之前在御花园经历了一场杀戮,且又去了一趟地牢,帝王身上染上了不洁之气,自是要好生净手。 “宣宁嫔过来。”尉迟胥一边擦拭手掌,一边下令。 汪直知道,皇上又有事要询问宁嫔。 “是,皇上。” 宁知音过来时,尉迟胥已经在批阅奏折,他笔下银狼毫笔,起笔凝重,结笔轻疾,毫不带泥带水。 “皇上,召见嫔妾是有何事?”宁知音福身行礼。 尉迟胥没有抬眸,笔下没有停歇的同时,开腔问道:“后宫那些女子从御花园回去后,各有什么反应?” 后宫统共才十来人,宁知音一直在密切关注,很容易调查清楚,她素来心细,自然早已经盯着她们了。 遂如实禀报:“回皇上,姜玥陪同太后去了长寿宫。此刻也没离开。阮容华一惯清冷,不怎么喜欢凑热闹,回了珠翠阁后,也没有出来。倒是凝美人与秦嫔凑到一块去了。白婕妤和陆修容受惊过度,去了后宫佛堂。其余几人,也没多大动静。” 几乎没什么有用的消息。 不过,也在尉迟胥的意料之内。 他抬眸看了一眼宁知音:“从明日起,你试着靠近沈若汐,最好是能获取她的信任,无论她与你说了什么,事无巨细禀报朕。” 宁知音愣了一下:“是,皇上。” *** 未央宫。 正当槐月,百花盛放,处处姹紫嫣红。 “沈若汐”是顶着宠妃身份入宫的,这座未央宫更是先帝最宠爱的沈贵妃所住,也就是“沈若汐”的亲姑姑的宫殿。 足可见,未央宫有多奢靡气派。宫殿四面出廊,汉白玉铺地,飞檐斗拱,修葺了黄琉璃瓦建造而成的二层小阁,是后宫独一份的奢华。 沈若汐得知自己今晚要侍寝后,就连午膳也顿时不香了。 她一怒之下,猛看了一册香/艳话本,恶补了风月知识,以确保在关键时候,决不能输给渣帝。即便上辈子没有经验,可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呀。 黄昏未至,沈若汐就被宫奴侍奉着,仔仔细细的沐浴了一番,此刻,她墨发及腰,正趴在美人靠上,纤柔的身子一晃一晃的,似是生无可恋。 尉迟胥迈入未央宫的一瞬,入眼便是这副画面。 不过,到底是帝王,一眼看出了沈若汐这般行径的目的。 她在晾发…… 尉迟胥步子虚顿,深邃的眸子映着昏黄的橘色暖光,满目打量与审视。 汪直担心沈美人与帝王又会闹上,故意发出了一些声响。 沈若汐听见了,却故意装作没听见,继续保持着鸵鸟姿态,心里暗暗嘀咕。 【来了来了,狗子来了。】 【狗子不想为了白月光守身如玉?】 【算了,歇了灯都一样,我就全当今晚是白/嫖。】 尉迟胥:“……!” 年轻帝王再怎么深沉老练,也遮掩不住那股锋芒毕露。 “呵呵……” 帝王纯粹是被气笑的。 骂他是狗? 还要白/嫖他? 沈若汐,不愧是沈家之女! 沈若汐已经听见了动静,可这个骗子惯会乔模乔样。尉迟胥此前将沈若汐排除在了细作的嫌疑人之外,但眼下看来,此女也甚是可疑! 尉迟胥款步走了过来。 飞燕与白鹭一心盼着自家小姐,可以早日抱得美男归,毕竟,小姐从小就爱慕皇上啊。 “咳咳……娘娘,皇上来了。”飞燕提醒。 沈若汐这才不紧不慢抬首,大抵悬挂在美人靠上许久的缘故,她白皙面颊浮上一层淡淡红晕,琉璃色美眸涣散,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从前,尉迟胥觉得此女甚是痴傻。 当下,自是完全不信。 尉迟胥薄唇挂着浅笑,伸出手,指尖圈了一小撮美人发丝,放在指尖绕了几圈,眼神睥睨:“朕的沈美人,你倒是雅致。” 沈若汐真想翻白眼。 她已经把自己弄成这副“颓唐”模样了,这渣帝哪只眼睛,看见了“雅”? 几只彩蝶纷飞,大抵是闻到了沈若汐发丝上的花香,在她头顶逗留片刻,却又不敢靠近。 【天还没黑,狗子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罢了,我也走肾不走心吧,狗子长得人模狗样,我又不吃亏。】 【对,就这么给自己洗脑!】 沈若汐很快就说服了她自己。她这人有点神经不正常,旁人以为的艰难人生,对她而言却并不难。上辈子,同剧组的人都以为她精神状态不太好。 此刻,尉迟胥卷着美人发丝的动作一滞,他忽然笑了笑,其实,他的眉目之间还尚存着几丝少年人的气韵。 他亲眼看着沈若汐演戏,半点不怒,反而觉得十分有意思。 尉迟胥将沈若汐从美人靠上提了下来,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发心,戏谑一笑:“沈家儿郎皆是七尺半的铮铮汉子,你为何这么矮?” 沈若汐:“……” 请不要人生攻击! 【我可比白月光高多了!狗子真没眼力。】 尉迟胥薄唇轻轻一扯。 他算是听明白了,所谓的白月光,大抵是指姜玥。 至于沈若汐为何一口一声“狗子”称呼他,他就不得而知了。 尉迟胥的目光愈发深沉,眼底神色不明:“若汐,今日在御花园,你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先躲起来,朕见你反应如此迅速,还以为你早就知道有刺客。” 沈若汐憨笑:“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会给皇上拖后腿。” 【我当然什么都知道!我还知道你戴了几顶绿/帽子!狗子这么精明,难道不知道后宫有细作?那些细作可都是心有所属的女子。】 尉迟胥的一只大掌,摁在了沈若汐头顶,掌心几乎罩住了她的头心,掌下稍稍用力,若是再使几分内力,当场就能弄死这个骗子。 她竟知道后宫有细作?! 那么,具体是哪几个人,她也知晓? 尉迟胥自是不可能直接问出口。不动声色,循序渐诱,道:“若汐,你入宫一年了,可还住得习惯?后宫嫔妃……这几日可有为难你?告诉朕,谁欺负过你?你又最讨厌谁?” 沈若汐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尉迟胥。 【渣帝装得还挺像,有大情种那么一回事了。】 【还不都是他降了我的位份,怎么好意思说给我撑腰?】 【渣!实在是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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