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这些花瓣时,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江岚影弯着眉眼扫量小道士,“方才在殿上,你好像都发抖了……” 小道士:…… 他板着脸又红着脸,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魔尊请自重。” “自重?” 江岚影眨眼,“摇光,你化成这么个水灵样子,上赶着来给我解毒,反倒叫我自重?” 小道士没什么表情,腰背也坐得笔直,可是那映在帷幔上的莲花影难以抑制地合拢了花瓣,变成了一根含羞草。 江岚影笑起来: 她很喜欢逗弄摇光这个小分神,一来是看他青稚可爱,二来…… 她打不过他的原身,只好争分夺秒地欺负他的分神。 “逗你的。” 江岚影抱着手向后倚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头看着只坐三分之一软垫的小道士。 “路途遥远,山野寂寞,我给帝君解闷呢……” 小道士悠悠转过眼:…… 这怕是拿他解闷了吧? 江岚影看到小道士面上明晃晃的两字“无语”,笑得比轿撵外的火光还要明艳。 大魔头脸皮厚极:“作为报答,帝君,替我暖暖手吧?” 她说着,伸出在溪水中冻得紫红的手。 小道士没甚犹豫,就将两手包裹上去—— 即使知道她身携业火,天生体热,他也还是会心疼。 “日后不要再这样拼命洗濯了。” 他捂着的手湿软,几乎被搓得褪下一层皮来。 江岚影半阖着眼,依稀要睡去:“血很脏。” “我不嫌。” 闻言,江岚影倾身过去,抽出手,顺势捏起小道士的下颌。 “别太炽烈了,帝君。” 她说,“不然我真怕我忍不住,把你给吃了。” 她玫瑰花瓣似的软唇就在眼前,小道士盯住就移不开眼。 荒山野岭,摇曳的帷幔与昏黄的炬火,总是叫人比寻常大胆—— “尊主!” 小道士被这一声喊回神来,江岚影还捏着他的下颌,就向轿撵外应:“讲。” “其余十三座卡口的分舵残众都被驱逐至此,他们已然知晓老巢被端的消息,势要催山。还请尊主亲手收网。” 江岚影没应白将的话,只轻轻抓着小道士的下颌,让他的唇贴近自己的脸颊:“亲一下,我就去办正事。” 小道士乖乖听话。 . 江岚影牵着小道士的手走下轿撵,这夜天朗气清,月亮又圆又亮,江岚影仰着头,看了好久。 “怎么?” 小道士忍不住问。 “没见过,好奇。” 江岚影看月亮的空当,白将就调度好了所有车马,带着人埋伏在了沿路的茂林中。 江岚影没和他们一起,她牵着小道士的手,沿放羊人开辟的山路,继续向上走了一点。 目之所及的地方有一处山洞,山洞原本亮着微弱的篝火,江岚影穿林打叶的声音传上去,那篝火便灭了。 “有人。” 小道士轻声说。 江岚影稍作颔首:“避难的。”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传来一片嘈杂粗野的叫骂声。 白将领人正要跳出来,就见江岚影抬起一只手,叫他们退后。 于是幽黑空荡的山路上,只剩下江岚影抱着一枝“莲花”。 一脑门官司的魔头们一眼瞧见了她,眸子里都冒蓝光,好像饿了许久的狼。 “老子他妈跑了一晚上了,总算逮着一个!” “好貌美好弱不禁风的小娘子,刚刚采莲回来么,真是倒霉——” “弟兄们开荤!!!” 江岚影睨着那一大圈势在必得的魔头,懒懒地转动手腕。 刷—— 业火拔地而起,瞬间蹿长成丈高的火墙。 然而这火墙并没有拦在魔头身前,而是堵在了魔头身后。 等魔头们反应回来,早已没有退路。 炽烈的火光映着江岚影如冷兵器般透有杀气的脸: “话都叫你们说了,本座说什么?” “你你你你……你是江——” 出声的魔头说到一半,全身就忽然燃烧起来,烧成的炭屑随风飘去,糊了旁的魔头一脸。 还有魔头不明所以地在问:“她是——” 结果一扭头,就撞见江岚影不知何时凑近的脸: “猜猜看呢。” 她很大度的样子,“猜错了,就罚你去死;猜对了,就奖励你去死。” 魔头:…… 妈妈他搞到真魔头了。 一时之间,除了业火燃烧的毕剥声,四方旷野,竟别无他响。 “不猜?也要死哦。” 江岚影轻飘飘地抬手,高大火墙便坍塌而下,那么多魔头在火海里痛呼挣扎,而江岚影的绛衣正在大风里与焰尖共舞。 “收工。” 她拍了拍手,稍稍蹲身,用指尖点两下脸颊,“快,奖励我。” 小道士:…… 她轻松得就像什么都没做,还厚着脸皮要奖励。 可他还是扬起脸,在她脸颊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奖励她,也是奖励自己。 . 分神这具肉·体凡胎不禁折腾,眼瞧着过了子夜,小道士一上轿撵就睡了过去。 被突然枕了肩膀的大魔头:…… 她掀起帷幔,向着随侍的白将:“慢慢走,稳一些。” 因着江岚影这一声号令,巡游的车队从子夜走到日上三竿,硬是还在雍州的大山里打转。 小道士被日光晒醒,不由得用手遮了下眉骨,一睁眼,就瞧见耳侧的绛衣;再一抬头,差点亲到江岚影颈子上去。 小道士吓了一跳,可不知出于怎么样的心思,居然揣着砰砰直撞的心脏,胆敢枕在原处,佯装没睡醒的模样,闷着嗓子问江岚影:“到哪了?” “还在雍州。” 小道士听见江岚影胸腔内传出的回响。 与此同时,他发觉轿撵停在了原地。 他大着胆子,轻轻蹭过江岚影的肩骨,将下巴支在她颈窝,借着她撩起帷幔的手,往天光里看:“你在做什么?” 江岚影正瞧着轿撵外:“看戏。” 她这么一说,小道士才依稀辨别出山林里的人声—— “金犀大爷,小宗一贯受您庇佑,可您不也答应了,不管小宗内部杂务……” “今日之事我还管定了!滚!!!” 是白将的声音。 “是,是……” 零散混乱的脚步声逃入山林。 “雍州仙门……” 小道士喃喃道,“应天宗?” 江岚影挑起一边眉毛:“不错啊,小莲花,这你都知道?” 小道士:…… “这宗门虽为镇守雍州的一方大宗,但常年羸弱不思进取,凭借讨好闻人宇苟且偷生。雍州百姓饱受摧残,少不了该宗的助力。” 正说着,白将便小步跑至轿撵跟前: “尊主,问清了。和应天宗发生冲突的不是分舵残众,只是一名江湖游侠,整场冲突与我金犀无关。” 江岚影再次挑起帷幔,帷幔空隙正对着山门前的血泊。 血泊里倒着一个黑衣斗笠、腰佩环刀的人,死生不明。 “看看他还有气么?” 江岚影吩咐白将,“有气的话就抬上,此行杀孽太重,本座也捡个小猫小狗的,冲冲煞。” “是。” 白将应了一声,前去办事。 没一阵功夫,小道士就见两个少年魔修抬着那个游侠,从他这边路过。 游侠被血污模糊了面目,手筋脚筋皆被应天宗修士挑断。 他神志不清,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抬他的少年魔修俯身去听,小道士下意识问:“他说什么?” 少年魔修一抬眼只瞧见朵观音莲,还以为是江岚影在问,于是毕恭毕敬地站定:“回尊主,他说‘小舟’。” 江岚影才不管什么小舟,她挥挥手叫少年们退下,一双眼紧瞧着小道士:“你瞧他眼熟么?” 轿撵继续前行,小道士的应声听起来晃悠悠的:“那个游侠?” “嗯。” 小道士仔细回想那张沾满血污,但浓眉高鼻、棱角分明的脸,一时并没能对上号。 “那是老熊。” 小道士:!!!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过他这时还不是金犀城的老熊,他叫岳枕南。” 江岚影说,“我也曾问过他,因何舍命与仙家相搏,他回‘壮士断腕为知己’。说是有个一见如故的伶人。被应天宗看中根骨、收入门下,却在门中受了天大的欺辱。他不服,便单刀赴会,找人讨个说法,却——” 她说着,竟泛起些心疼,不由得轻笑出声:“真是可笑。” 小道士听着这些陈年旧事,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 “准备好梦醒了吗?” 江岚影好似将他看穿。 小道士愣愣地看着她,只听白将在轿撵外请示: “尊主,看来应天宗与闻人宇尚有勾结,属下自请留守雍州,肃清诸事,以保雍州无虞。” 这一次,江岚影明显顿了一顿。 她垂着眼,并未看白将: “不要在雍州了,随本座回金犀城。”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白将,梦该醒了。” 一时山河斑驳,天地不复。 . 在梦与现实的狭隙、遍野星光里,只剩下江岚影、小道士共白将三人。 白将依然是那个黑衣高马尾的少年郎,与“黄粱”中一模一样。 “尊主。” 他单膝落地,“自雍州一别,属下再不敢奢望能如此面见尊主。” 短短一句间,他声泪俱下。 “本座也后悔当年留你在雍州。” 江岚影垂眼,看着面前半透明的亡魂,“雍州事发突然,本座尚在巡游途中,就收到了你的丧报。” 小道士听着,大概能想起是怎么一桩事: 在五百年前的人间大劫之前,雍州还曾出过一桩惨案。算算不过是江岚影离开雍州的数月之后,当地灵力巨震,应天宗满门皆经脉断绝而亡,而白将八成就是死在了那场浩劫之中。 难怪江岚影在“黄粱”中说“不要在雍州,随她回金犀城”。 这就算是了了白将的死生执念,破了“黄粱”。 “追随尊主,白将无悔。” 黑衣少年顿首后,才抬起浸湿的眼,将江岚影瞧着,“四百年了,尊主。白将被锁困在这一方万灵碑中,年年得见尊主却口不能言,眼睁睁瞧着尊主受奸人蒙蔽却——” “现在你终于解脱了。” 江岚影俯身,向白将伸出一只手,“起来回话。同本座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白将抓着她的袖摆起身:“那个仙家出身的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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