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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为什么要融合掉神示之书的意识？ 西芙维持着表情的不变，低声询问：“你究竟是我，还是我的本命神器？” “我是神示之书，当然也是另一个你，我们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 “那厄迦呢？” 西芙未尽的语义是神示之书为什么他会变成厄迦，好在长久陪伴的青年也习惯了她的思维方式。 他本打算立刻解答，但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眼珠微微偏转。 “噢，厄迦。这个精灵王子对您倒是很长情，临死前和我做了交易，献出他的躯体，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在您的身边。”青年优美的唇线微挑，衬着苍绿色的眸光，有种说不清的阴沉。 想不到真正的厄迦是这样的下场。 西芙的心情有些复杂。 只是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始终观察着她的神态细节的厄迦，冷不丁挑眉问道：“小姐扮成这副乖巧顺从的样子，该不会是想套我的话吧？” “怎么会呢？没有你的存在，当初的我在这个世界根本活不下去。” 西芙立刻仰起脸，真诚地与他对望。 两人的目光一动不动交织了很久，久到西芙以为过去了一个世纪。 感到不安的她正打算缓和一下气氛，那头的厄迦却落下眼帘：“那您现在就去找大地之神。” “现在？厄迦，你也太着急了。” “看来我想得没错，小姐果然是骗我的。” 青年的话如雷霆在西芙的耳边炸开。 她的额头出现了几滴看不见的冷汗，装作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些什么呀？” “没有人和小姐提起过吗？您面对不愿意做的事情，眼神会向右偏移。” 西芙没有相信他的话。 自己能演戏，神示之书自然也能耍诈。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里，不管西芙怎么旁敲侧击，厄迦都仿佛没有缝隙的蚌壳般，不再提起一句过去——他来来回回的话语唯有一句，那就是让西芙从图兰那里得到心头血和半身神力。 对峙到最后，西芙有些精疲力尽。 她沉默地收回与厄迦交握的手指，重新恢复冷硬的目光，终于刺激到暗自忍耐很久的青年。 厄迦卸下淡然的表象，逼视着对方：“小姐，别再白费功夫了，我说了，您别无选择。” “那我也劝你别再白费功夫了。” 见青年不再伪装，西芙也干脆冷笑，“除了我自己，没有人可以替我决定过怎样的人生。” “……” 厄迦瞬间封冻的目光，让西芙联想到了月夜草原之上的狼群。 那样的穷凶极恶，那样的冷酷暴戾。 思维被桎梏的一秒，西芙有种错觉，自己会成为被开膛破肚的献祭羊羔。 最终，厄迦什么都没有做。 他仅仅是了然地笑了笑：“小姐还是因为没吃过苦，才会这么嘴硬。” 说完，青年浑身散作灰色的雾气，消失在西芙的床脚。 …… 到了这个地步，西芙才发觉自己对神示之书的了解是多么的微乎其微。 自青年消失，她失去了意识空间的道具，失去了转换元素的能力，也失去了三把神器的操控权。 神格因力量枯竭而被暂时封印。 失去一切的少女，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类。 西芙仅剩的筹码，是一开始被她取出握在手里把玩的金币。 在书桌旁坐到深夜，少女的脑海连同心绪又是繁杂又是空白。 她试图梳理清楚目前的情况，以及想出后面的对策。 但厄迦的背叛仿佛冻僵头脑的冰水，西芙控制不住地回忆起往昔同他相处的场景和细节。 从没有实体的游戏系统，到牛皮书本的造型，再到自己所习惯的青年模样。 每一次任务。 每一场对话。 都精心埋下了无数的伏笔，只等西芙这个沦落到异世的“外乡人”心甘情愿跳入陷阱。 现在该怎么办。 老实说她也没有想好。 就像厄迦信誓旦旦说给她听的那样，后退是死路，前进也是死路。 滂沱的大雨仿佛永不止息。 连绵的雨幕挡住了人们眺望远方的视野。 西芙拉开窗帘，站在深色的窗台边静静出神，渴望一切附着在心脏上的尘埃被雨水冲刷殆尽。 时至半夜，还有几个小时就将迎来天光破晓。 西芙知道自己没有时间耗下去，三神迟早会察觉这场暴雨的端倪。 就在她握紧金币，下定决心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 一个袖珍的少女身影由朦胧至具象，浮现在书桌的上方。 “妈、妈妈——” 弥娅不太利索地启唇，喊出的仍然是叫西芙头疼的称呼。 苦恼过后，她有些诧异。 厄迦竟然没有对用神力制成的弭恶娃娃做出任何措施。 人偶少女摇晃着小短腿，小跑到桌沿，拉住西芙的衣袖爬到她的颈边。 “爸爸爸爸，有个梦。” 简短的词汇拼凑在一起，组合成怪异的句子。 西芙却清楚弥娅所说的话语背后代表的意思——这份礼物终于还是发挥了它的另一个作用。 “吐出来。” 下意识绷紧下颌的少女摊开掌心，凑到了弭恶娃娃嫣红的唇畔。 在这个全世界都难以入眠的长夜，她注定还要接受另一个未知却残忍的真相。
第192章 “啊呜！” 弥娅小巧的嘴唇张到最大,吐出的却是一个与口腔容量不成正比的半透明泡泡。 泡泡仍在膨胀，像是晃晃悠悠的气球般，逐渐升高。 最后它没有选择停留于西芙的掌心,而是静止在西芙的眼前。 视线聚焦的须臾，泡泡空白一片的表面倏忽凝结呈现出一张女性的面孔。 湛蓝的双眼,灿金的长发。 竟然是西芙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画面中的少女额头上悬挂着一块鲜红的心形宝石。 镜头定格在放大的脸庞上两秒，又拉开距离，显露出她的整具身体。 隆重华美的衣袍勾勒着婀娜的曲线，却没有给人带来任何重点刻画性别的遐想，晦涩神语化作灰色的纹路,在其表面忽隐忽现地流动着,仿佛没有生机的河流。 如此美丽,又如此无情。 神性高贵，又叫人不寒而栗。 西芙意识到，除了躯壳以外,她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 充满爱欲的人类，与漠视万物的神。 欲望之神的瞳孔霍然抬起，对上站在外界充当旁观者的西芙眼睛。 西芙悚然屏住呼吸。 那一刻，她的心头顿时产生出一种灵魂遭人看穿的无助感。 但很快,西芙慢慢收住了这种想法。 因为她听到了一道化成灰都无法错认的声音。 朗润的青年音每次响起,都仿佛具有治愈力量的泉水,抚平周遭的聒噪和繁复。 西芙听着那汪泉水朝着静默站立的欲望之神淌去,充满惊喜地喟叹道：“你回来了。” 原来,这不是一个镜头,而是图兰的视角。 图兰的这声呼唤,得到了雕塑般的欲望之神的回应,她终于不再保持着直勾勾与外界对视的姿势，而是移动着眼珠，五官多了点微不可察的喜悦：“图兰。” “多少年了，关于其他神明的传闻已经尽数泯灭，奥古斯通大陆上再也没有新神晋升。” “你能回来，真的很好。” 图兰低声感叹着，接着视角晃动起来——他正在向欲望之神走去。 “我是为了你回来的……我想永远陪伴着你。” 随着图兰的靠近，看似无情无欲的欲望之神，眸光深处燃起温柔和向往。 她做着人类西芙习惯拿来骗人心软的表情，却显得无比真切而情深。 好像同图兰天生就是一对久别重逢的爱侣。 西芙的内心感觉到说不出的怪异。 她捧着泡泡坐在床畔，注意力被其他事物吸引，神示之书的背叛留下的阴影一下子淡去许多。 画面的播放还在继续。 两个人肢体相触，难舍难分地拥抱在一起。 图兰低头埋入欲望之神无暇的肌肤，透过一层阻碍，他温柔的音调传到西芙耳朵里，显得有些失真：“神明的寿命是永恒的……从此以后，就算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 说着，青年的鼻尖亲昵地蹭了下欲望之神的耳廓，随即在对方无暇侧颊上停落一吻。 西芙的手掌猛地按住泡泡。 不适感加重，迫使她移开视线，暂且缓解心情。 “你的爸爸，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欲望，就是这个吗？”西芙看向从自己肩膀上滑下来，在一旁乖巧趴坐着的弥娅，忍不住带上“爸爸”这个阴阳怪气的称呼。 不知有没有听懂她意思的人偶娃娃，仅是忽闪忽闪地眨动着大眼睛。 这时，泡泡里又传出图兰越发情深义重的话语。 事情显然进行到了关键点，西芙的手掌才撤开半截，就听见他笑着问道：“你爱我吗？” “是的，图兰，我爱你。” 如果是真的自己，才不会说出这么没品味的答案。 西芙腹诽一句，泡泡里的图兰又说道：“你爱我，就把心给我好不好？” 又是心。 欲望之神的虚影说过，要守好自己的心。 西芙反复回想着这两句话，脑海间忽然琢磨出一层不一样的意思。 为了印证朦胧的想法，她的目光返回画面，试图找出任何可疑的细节。 与此同时，漆黑的空间里，一只修长的手掌凭空而现，猛地用力捏碎了播放着秘密的泡泡。 “啊！” 迸裂的碎末溅射在西芙的唇角，骤然受惊的低呼声先一步响起，她才后知后觉找回理智。 “小姐，偷窥别人的心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浑身散发浅淡辉芒的图兰，恍若降落于黑暗的灯塔，泛着冷意的手指蹭过少女遭受污染的肌肤，“您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不如直接来问我。” “你、你没有睡着。” 西芙兀自镇定地说道。 “这样的夜晚，谁又能真正入眠。” 图兰的手指没有停留太久。 它们离开西芙的唇角，转头握住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弥恶娃娃，将它举了起来。 从他的话里，西芙也领悟了，弥娅的到来是一场精心的算计。 只是图兰没有给她抢先指责的机会。 他苍白的手指穿过人偶灿烂的金发，一下一下，像爱/抚猫咪般抚摸着弥娅的发顶，口中梦呓般的言语不停：“我一直觉得，小姐在山顶把弥娅送给我的那一秒，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 西芙被着图兰缓慢的动作和怪异的语调刺激得的腰肢发软，全靠理智勉力维系，才不至于瘫倒在床畔——她现在是一无所有的普通人，神明想要碾死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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