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容长公主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一如出发前的太子,她慈祥的声音缓缓响起:“其实你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姑奶奶曾经来这疆郡和亲之前,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是谁,也从未来过这个地方。” “可现在的皇上给了你这个选择,让你来了疆郡,让你提前见了那人,”德容长公主第二次道,“长宁,你是幸运的,圣上真的很用心的在为你考虑。” 卫琼愣了一会儿,终于将那个问题问了出来:“姑奶奶,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德容长公主笑了,她道:“王爷心善,虽后院偶有龃龉,可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他虽是王族,可心却好,这些年下来,我与他不说恩爱有加,却也担当起一句相濡以沫。” 她又说:“布日固德是个好孩子,你们若成了是好事,没成也不算遗憾,这婚事愿不愿意,单看你自己。” 当夜布日固德偷偷过来,塞给她一只自己用羊毛编的小马,卫琼拿着它,对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若有所思。 出塞的队伍在疆郡停留了一个月,离开前,卫琼将自己时常挂在腰间的香囊褪下,悄悄的叫人转交给了布日固德。 回京后,卫琼休息了一天,隔日,她主动去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看向她的眼神似意料之中又似意料之外,他直视女儿的眼睛:“琼姐儿,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若是不愿,孤可与父皇……” “不,爹爹。”卫琼摇头,而后坚定的看着他,“不用再考虑了,我想好了,就由我去吧。” 不是她,也会有别人,皇爷爷已经为她做的够多了,作为大卫新一代的长孙女,大卫太子的嫡长女,她没有理由再拒绝,况且那人……好似也没那么糟糕。 太子摇头:“既然你已决定……” 再一次见到疆郡使臣,是在她十六岁,表面看对方只是来定亲的,实则布日固德还给她带了东西,是叫他的亲叔叔、使臣团的领头人乌恩奇带来的。 几支模样精致的簪花,还有一封信。 待乌恩奇走后,卫琼拂拭了片刻簪花,而后犹豫的将那封信打开。 薄薄的一张纸,却犹有千金重,那纸上只有一句话,仍旧是当年的那一句。 卫琼看了一会儿,紧促的眉头忽而松开。 “弦月,你将这信……罢了,我自己来吧。” 这信收在卫琼书案上的匣子里,一收就是两年,再一次打开它,大红花轿已经停在皇宫门外。 卫琼将这份微微有些泛黄的信妥善收好,心道:你还会是同两年前那般吗? 这小一个月在路上,卫琼心里是忐忑的,和五年前不同,这一次去疆郡,她是真的要留在那里一生。 因为心里有,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两个弟妹间你来我往的小动作,婚前未婚夫妻不能见面,见不到面,她心里的大石头便好似悬在半空一般落不下来。 可就好似知道她的思虑一般,第二日,卫琼再次收到了一个精致的小物件,还是当年的手法,一只羊绒编的可爱小鸡,她竟真的神奇的被这小东西安抚下来。 三日后的大婚,洞房中,布日固德举着酒盏,已及冠的男人褪去当年的青涩,下颚变得锋利,可眉眼却一如当年,好似变了,又好似没变。 他举着那盏合苞酒,一脸认真的对她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娘亲,娘亲!” 小儿子的稚嫩喊叫声让她从回忆回到现实:“这就是你从那么那么远的地方来到疆郡,全部的故事吗?” 女儿坐在一旁安静的编羊毛毡,听完弟弟的话笑着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傻图努尔玛,这个故事你都问了多少遍了,还是记不住。” 图努尔玛委屈巴巴的抱住脑袋,不满的控诉道:“我才五岁,记不住那么多东西很正常!” 见姐姐只是朝他做了个鬼脸,图努尔玛又转向母亲,卫琼笑笑,这才出来调解:“好了,海日,别闹你弟弟,都是快成婚的人了,羊毛毯编好没?” 海日看了眼手中洁白的羊毛,老实回答道:“没有……不过大婚前一定能做好的,娘亲你别急!” 卫琼好笑:“娘亲不急,娘亲又不成亲,只是你别拖到最后一日完成不了就好。” 疆郡有一项传统,若是有心仪的人,便可送他羊毛做成的小物品,要成婚的女子甚至要准备六张亲自编的羊毛毯子,以表未婚夫妻双方的感情笃厚。 当年的卫琼并不知道这项传统,当然,现在她自是知道了。 没了姐姐使坏,小图努尔玛又抱着娘亲的膝盖问:“那,娘亲,图努尔玛可以去娘亲的家乡看看吗,图努尔玛想去嘛,好不好娘亲?” “这就要问你父王了。”卫琼摸着儿子的头发道。 恰巧这时,布日固德从外头进来,他显然听到了妻子的最后一句话:“要问什么?” “图努尔玛想去大卫看看,这事自然是要问过疆郡王上的意思了。”看着儿子见到父王立即弹了起来想要冲过去,卫琼无奈的架着他的腋窝将人稳住了步子。 “图努尔玛想去大卫了?”布日固德毫不费力的一把将冲过来的小炮弹抱起来,又掂了掂,而后嘴边露出一个坏笑,“那真是可惜了,前两年你娘亲的弟弟妹妹们才从大卫来疆郡玩,可惜你那时太小了,怕是你姨母抱过你,你都不记得。” 图努尔玛闻言立马傻眼了,整个人都在布日固德怀里翻滚起来:“不嘛不嘛,图努尔玛要去大卫玩,要找叔叔姨母玩,要姨母来疆郡!” 海日又忍不住了:“又说要去大卫,又说要姨母来疆郡,你们干脆在半路扎营碰面算了。” 图努尔玛愣住不动了,似乎是在思考事情的可行性。 海日:“……” 海日:“傻弟弟!” 布日固德和卫琼对视一眼,看着两个孩子都笑了起来。 看够了,布日固德轻咳一声:“好了好了,过两日你大哥要去别的郡办公事……” 图努尔玛立即反应过来:“我要去!” 海日:“我……呜呜呜……我还要编羊毛毯。” 卫琼看着眼前的两个活宝,面上的笑容愈发柔和,她将头靠在布日固德的肩上。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成为疆郡尊贵的王后,从未想到自己远离家乡,仍能过得如此幸福。 不,现在,疆郡就是她的家。 吾心安处是吾乡。
第110章 世事相违每如此 九皇子 坐在宫墙下头, 墙的另一面是就是宫道,平日早晚还经常能听到宫女太监们匆匆路过的声音,安美人此刻正微眯着眼睛仰着脖子,听着这细小的声音却让她更感心安。 这很像从前在她自己家时, 贴着巷口的那面墙, 同样能听到外头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只不过他们家那处还能听到街边小贩叫卖的声音, 孩童嬉笑的声音, 这里到底还是有些死气沉沉了。 像她这样的小吏人家, 怎么就被选进皇宫了呢?安美人被太阳晒得有点困顿,她翻了个身, 被贴身侍女紧张的提示:“美人,当心您的身子。” 噢,对,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安美人摸上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 又将自己翻了回来。 不仅进了皇宫当那天下最尊贵人的妃子, 还怀了他的孩子。 安美人其实并不算十分受宠,甚至根本不够用上受宠这个词, 可这孩子就是有了, 既是有了,那便好好将孩子生下来。 深宫寂寞, 有个孩子挺好的,安美人没有什么大志向, 好好将孩子平安养大就好了。 或许……她肚子里的要是个公主就好了, 不会被旁的妃子过于关注, 她也能好好的将那孩子养大。 若是个男孩子的话, 她也喜欢, 只是无论争与不争,这孩子以后可能都要辛苦一些了。 “小莲,你说我们肚子里这个,是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呢?”她问自己的侍女。 侍女一脸认真的笃定道:“自然是位小皇子了!” 安美人听了,也懒得再问其他奴才了,总归肯定都是这一个回答。 安美人想要安稳度日,可其他妃子却没那么佛系好性儿。 那时皇上的子嗣并不算少,对于皇家来说却也不多,到了六皇子那里,年龄就断了层,七八皇子如今就已经是能摇头晃脑念三字经的年纪了,过了许久,才又有一个安美人肚子有了动静,嫔妃们的目光可不全都集中过去了么? 那时有还没孩子的嫔妃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她们都还没有孩子,安美人一个才在宫里没熬几年的底位嫔妃就有了呢?可真是老天偏心。 这其中,韩贵妃尤为气恼。那是韩贵妃还不是贵妃,也是个刚进宫不久的半新人,与安美人不同,她一进宫就因为母家的话权势与功勋封了妃,就连皇上也十分给她面子,宠的本就不无害的韩妃愈发嚣张跋扈。 韩妃也想要孩子,可是越是心急越发求不到,母家又催的急,弄得她恼火,一气之下,她就将火发到了无辜的安美人身上。 先前说了韩妃平日里在宫中嚣张惯了,她心里想要的多着呢,皇后让嫔妃们每月初一请安,韩妃就让嫔妃们每月十五到她宫中“坐坐”。 因着安美人的身子重了,皇后免了她每月的请安,韩妃却当做不知道的样子,仍旧每月让她来宫中“坐”。 只是这一会,韩妃看着安美人手中捧的肚子,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嫉妒滚成了团,终于,她开口说出了那句叱责:“安美人穿着不合乎宫规礼法,罚尔去殿外跪上一个时辰。” 嫔妃们心中一惊,你看我我看你却都低下头谁也不敢说些什么,安美人按下丫鬟小莲的手,乖顺的朝韩妃福身:“臣妾领罚。” 硬碰硬,是碰不过的。 安美人跪在雪地里,冻的发抖,却还是紧紧护着肚子里的孩子,抱着肚子想让身体这处变得暖和些。 可这些动作却是徒劳的,血粒的冰凉顺延着膝盖爬上大腿,又从内部渗透到全身,安美人逐渐的麻木,她的唇上褪去血色。 韩妃与其他一众嫔妃身着单薄坐在温暖的殿内,喝着热乎乎的牛乳茶,有些嫔妃暗暗叹气,有些嫔妃却心中解气道她活该。 唇角笑得最灿烂的莫过于韩妃,她坐在铺着厚厚垫子的紫檀椅上,细长的护甲掩着唇,她道:“希望这回受过教训后,安美人能够懂些规矩呢。” 她心中没有一丝不安,不过一个时辰而已,都八个月的身子了,胎稳着呢。 不过一个时辰而已,安美人在心里安抚自己,也是对肚子里的小家伙说。安美人原以为自己能撑得过去,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进宫几年的清苦日子已经拖垮了她,即便怀着身孕的这些日子也没有养好。 冻到了极致,便是忽然就不感觉冷了,身子一麻,眼前一黑,安美人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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