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邪一愣,可怜兮兮地嗫嚅:“之前不是同意我叫你小乖么……不行就算了,苏、苏小乖,苏姑娘。” 说话间,它眼中的深黑色一点点褪去,逐渐现出正常的眼珠和眼白。獠牙向内收缩,皮肤上的死灰色消退,露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 凤宁陷入迷茫。 人?像人的凶邪?像凶邪的人?人怎么长凶邪的脸?凶邪怎么穿着人的衣裳? “齐文宇呢?你们不是一起出任务吗?他怎么能把苏姑娘你一个人扔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让你受了伤——他未免太不负责任!”他愤怒地谴责,“要不是正好遇到我,你可怎么办?下次别跟着他了,我来保护你!” 凤宁渐渐听明白了。 原来这个家伙认识她……哦不,认识穿越者。 这个家伙、齐文宇和穿越者是熟人。 他们两个争着保护穿越者呢。 凤宁低头看了看自己,心里很生气。 穿越者这么坏的人,竟然也能交到朋友!这些人都是傻子吗! 凤宁越想越气。 眼看这人准备从土坑中爬出来,凤宁立刻抡起短刀制止。 她还没有完全信任他。 她呲起牙,把双手握成爪子放在脸侧,“啊呜啊呜”地模仿凶邪:“你怎么变这样!” 他表情错愕:“我解甲望境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凤宁:“?” 凤宁提刀,凶狠威胁:“说清楚!不然不许上来!” 半炷香之后,坐在土坑边上的凤宁学到了新知识。 像解甲、披凶这样的,都是大阶。 每一个大阶中,分别有朔、弦、望三个境界。象征着新月、弦月和满月。 凤宁这种初入解甲的新手,便是处于“朔境”,朔境力量弱小,使用力量时身体不会发生异变。 而随着修为逐渐提升,力量便会开始外显,到了“弦境”,全力施为时呈现出半人半凶的体征。 待提升至“望境”,便是大阶段中的最强者,打斗时身躯异化,爆发出全部威能。 眼前这人叫狄春,修为是解甲望境。 所以在杀凶邪的时候,他力量外显,看起来也像一只凶邪。 凤宁思考:“凶邪越强越像人,人越强越像凶邪。” 凤宁感叹:“好奇怪哦!” 狄春道:“也不尽然。等到了下一个大阶,便又从朔境修起。齐文宇不就是披凶朔么,他都没教过你这些?他都是怎么带你的!他人呢?” 凤宁:“……” 这人怎么一直鞭尸呢。看来齐文宇这茬是躲不过去了。 凤宁微微心虚,眼神飘向另一边,捡了一部分真话告诉他:“齐文宇在庙那里。我是跟着疯乌龟过来的。” 她没敢说齐文宇死了,就怕这个人和疯乌龟一样要杀她。 “封无……首座?你说首座?” 狄春突然激动起来,拍着大腿说:“你怎么会跟着首座——你怎——你怎么还没放弃妄想啊!苏姑娘啊苏姑娘,你怎么就是不明白,首座他根本无心儿女情长,你永远不可能打动他的!愿意爱护你的人那么多,何必苦苦追逐那个不可能!” 凤宁呆呆地眨眼。 这都什么?疯乌龟是什么首座?什么儿女情长?什么追逐不可能? 凤宁是个宝宝,凤宁根本听不懂! 狄春痛心疾首:“齐文宇待你一片真心,你竟然扔下他跟着首座走,他该有多伤心!你你你,你这次看明白了没有?首座他是永远不会怜香惜玉的!这么危险的地方,他随随便便就把你扔下,他……” 似乎不敢谴责那个人不负责,狄春把脚一跺,恨恨道:“那个男人没有心!” 凤宁缓缓睁大了眼睛。 虽然很多句子她不懂,但从这个人的话里,她意识到一件事情不对劲。 穿越者叫苏小乖。穿越者认识疯乌龟。疯乌龟也认识穿越者。 可是凤宁不知道啊。她问过疯乌龟的名字,他也问过她的名字。 她告诉他她叫阿宁。 当时他怎么说的? 凤宁脑海里慢慢回忆起一个懒懒散散的声音——“喔……你好,阿宁。第一次认识姓阿的呢,真特别。” 凤宁:“……” 所以在疯乌龟眼里,她就是个傻子吧? 狄春还在一旁痛心疾首:“这么多人喜欢你,你怎么偏就要那个不喜欢你的呢?” 凤宁顿时眯起了眼睛,语气危险:“你喜欢我?”(指穿越者) 狄春被她的直白噎得满脸通红。 他支支吾吾:“苏姑娘你……美丽善良坚强……谁会不喜欢?” 凤宁暴怒。 这人喜欢穿越者!他竟敢在她面前夸奖穿越者!还用这么多词夸! 简直就是一生之敌! 凤宁越想越气,气到想吃土。 暴躁转了两圈,她忽然想到什么:“你说疯乌龟不喜欢我?”(指穿越者) 狄春表情似乎有点为难,但还是选择实话实说,努力劝退:“说句你不爱听的,首座他看你,有点烦。” 凤宁顿时热泪盈眶。 疯乌龟真是个好龟! “他待你又不好,喜欢他干嘛。”狄春不忿。 凤宁扬起脸蛋,挺胸,叉腰,掷地有声:“我就喜欢他讨厌我!” 狄春:“……” 一片寂静中,懒散的轻笑声忽然入耳。 “哦……” 一道瘦高的、很没正形的身影从幽暗处缓缓渗出。 他一边踱步,一边露出灿烂的笑容。 “是这样么。阿、小、乖?” 【📢作者有话说】 这章重写啦!
第6章 万籁俱寂 ◎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簌、簌、簌、簌。 黑靴踏过枯枝落叶,封无归单手横搭着剑,身后拖了个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一摇一晃从树影中走出来。 路过土坑时,他身体忽地往下一斜。 凤宁都以为他要掉下去了。 但是并没有。他身形一顿,就这么毫无道理地刹停在半空,歪歪斜斜冲着坑里的狄春打招呼,笑得十分欠揍:“在底下摸鱼呢兄弟?” 狄春:“……这儿没鱼,首座。” 他也不想待在这个堆满凶邪尸块的坑里啊,这不是苏姑娘不让他上去么。 封无归扬起一根手指,慢吞吞左右一晃。 “我听到了刚才的话,兄弟你似乎对我有些误解。”他大言不惭道,“有个事实必须强调一下,如我这般英俊潇洒乐于助人,被喜欢才是理所当然吧。不要嫉妒我,试着学习我。” 狄春:“……” 狄春:“……是。” 狄春手里捏着从坑中捡回来的青铜罗盘,愣是没敢质问一句——乐于助人?让一个初入解甲境的小姑娘独自带着会吸引凶邪的罗盘,和凶邪双向奔赴,您管这叫乐于助人? 助人早登极乐是吧? 是的,罗盘滴血之后能够侦测凶邪,被侦测到的凶邪同时也会感应到罗盘的方位。 狄春合理怀疑首座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天真的小姑娘。 封无归笑吟吟向他伸出手。 狄春叹口气,认命地抓住那只骨节劲瘦的手,借力跃上地面。 还没站稳,他就看见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封无归拖在身后的东西。它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散发出冰冷强大的气息。 狄春感到一阵气血浮躁,不禁瞳仁微缩:“这是……” 这气息可不是解甲凶邪能有的。 “哦,”封无归一脸无所谓,“道理。” 狄春一头雾水:“???” 凤宁倒是瞬间领悟:“尸体!” 疯乌龟喜欢带着尸体和她讲道理,这个她有经验。 “没错。”封无归面露赞许,招手道,“这就是那只‘披凶’的尸体,来,一起找齐文宇。” 狄春:“???” 齐、齐文宇?找齐文宇? 在狄春迷茫的注视下,那两个人已经头凑着头蹲了下去,开始着手摆弄地上的东西。 封无归笑吟吟说:“我想了想。谁送出去的人,谁亲手接回来,这样比较有仪式感,所以我把它原封不动带回来,现在它归你。” 凤宁点头:“哦。” 不管怎么说,齐文宇确实是穿越者害死的。 而她现在穿着穿越者的身体。 她已经说过她没害齐文宇,其他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阿娘曾经告诉她,任何事情只需要向别人解释一遍,只要一遍就够了。信的人总会信,不信的人说一万遍也没有用。 当年发生的那件事凤宁至今仍然记得很清楚—— 两个侍者打碎了祭祀用的灵璃盘,侍者害怕被罚,欺负凤宁年幼不会说话,撒谎说灵璃盘是凤宁贪玩打碎的,把事情推到她身上。 那两个人口齿伶俐,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而凤宁却只会蹦单字,根本没办法为自己辩解,急得想咬人。 然后阿娘就蹲到了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对她说:“我们阿宁还从来没有说过谎话。只要阿宁一直不说谎,那么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阿宁只需要解释一遍,阿娘就会无条件相信。那么现在,阿娘只问一遍,阿宁有没有碰过那个盘子?” 凤宁先前委屈死了都没掉一滴眼泪,听阿娘这么说,一下子呜呜哭成了小泪人。 她把脑袋摇得斩钉截铁。 于是阿娘就信了她。 阿娘微笑着对那两个侍者说:“本君无条件的信任,远比一只灵璃盘重要,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阿宁没有撒谎,她可不像你们这么蠢。” 在凤宁泪汪汪的眼睛里,当时的阿娘简直是金光闪闪,犹如仙女下凡。 后来凤宁真的一次也没有说过谎话。 如果没有被穿越者夺舍,在将来的日子里,她也会一直一直不撒谎。 还有什么能比阿娘无条件的信任更加重要呢? 凤宁好想阿娘。 她知道,不会有人像家人那样无条件信任她、偏爱她。 疯乌龟当然不会。 这样才对! 凤宁偷偷眨了眨眼睛,把雾蒙蒙的泪光收了回去。 她拔出短刀,把凶邪横着切开。 “呲——” 凤宁用衣袖捂住口鼻,凑上前,和封无归一起分辨那些奇奇怪怪的食物残体。 于是站在一旁的狄春被迫目击了一幕和谐而诡异的场景—— “这块?”“鹿肉。”“这团?”“田鼠。”“这长条呢?”“蛇。” 她:“吃成这样你都认得出来?” 他:“给我个认不出来的理由?” 她:“……那这根是手臂吗?” 他:“牛骨。” 她:“牛骨能有这么小?!” 他:“人骨能有这么大?” 狄春:“……”救命。他不想学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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