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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七天未归，事实似乎已经摆在了她的眼前。 “陆师妹。”鹤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你脸色太差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和孟师姐守着呢。” 孟殊也松开皱巴巴的衣角：“没错。若她出来，见你这番模样，恐怕要埋怨我们没看好你呢。” 她这话只是说笑，陆思弦听了却悲从中来，心中那个不好的念头扎了根似的，驱之不去。 见此，孟殊和鹤兰对视一眼，均是苦笑。她们又何尝不担心呢？ 阴云越聚越厚，豆大的雨点随着雷声掉落，不多时，暴雨便倾盆而下，遮挡了人们窥探的视线。 执法堂的几名弟子围在一起，像是在商讨着什么。不一会儿，其中一人出面对孟殊道：“孟师姐，我们先回去复命了。” “复命？”孟殊愣了一下，“复什么命？她还没出来。” 弟子无奈地解释道：“孟师姐，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自问心渊设立以来，得以出来的几位，耽搁最久也就是五天。现在已经七天了，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看了看孟殊的脸色，尽量委婉道：“元师姐，恐怕是……” 一句话没说完，便闻听一道雷声轰然落地，劈得周遭山岳都震了起来。弟子没说完的半句话咽到肚子里，疑惑地看了眼天空，心里泛起了嘀咕。 余光却瞄到不远处的出口站了个人！他吓得浑身一抖，定睛看去。正巧又是电光乍起，照亮那道人影，让弟子看到了那人影的面孔。 不是别人，正是七日不归的元妩！！
第166章 人心晦暗 ◎他策划了那么久◎ 出乎意料地, 她的衣衫整洁，形容也并不是十分狼狈。虽然看上去像是经历过战斗，但总体来说还算体面。 元妩一步一步从问心渊的出口走出来, 这才注意到这日下了大雨。 真是不凑巧。 她心想着，同时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四周。暴雨拍打着周边茂盛的草木, 一片翠色的绿让人格外安心。她在洞穴里滞留了这么久, 入目皆是压抑的黑暗，再看到这自然的颜色自然是觉得舒适。 但元妩的目光并未停留太久。在灰蒙蒙的天空下, 在肆意生长的草木之间，几道熟悉的人影正傲然挺立, 一双双眼朝她这边看来, 其中夹杂了太多感情。 喜悦、惊讶、疑惑、不敢置信……仿佛见到了死人复活一般。没错，对于进入问心渊七日未归的元妩来说, 她的归来比死而复生更令人惊讶。 元妩深吸一口气, 调整好面部的表情, 轻声道：“我回来了。” 只是轻轻的一句话, 被裹挟在雷声和暴雨之中, 几不可闻。但即使声音再小、隔得再远, 落到正在等待的众人耳中，却不啻于一道霹雳, 将他们的心神从迷茫中唤醒。 她回来了！ 从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问心渊中回来了！ 最先动作的自然是陆思弦。她甚至连避水诀都忘了使用, 脸上露出悦然的光彩, 几乎喜极而泣。她猛然跃过去，动作比任何一次战斗都要利落—— “姐姐！！”她抱住元妩, “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没事的！” 在被她触碰的一瞬间, 元妩身体僵硬了一下, 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被封存的那些回忆。 正如愧疚所说, 她心中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她太过坚定。正因为坚定，她能清楚地抓住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不因过去和未来而患得患失。 元妩拍了拍她的肩膀，面色柔和下来：“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陆思弦抬起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跳了一步，故作掩饰道：“我没哭！没哭！” 视线又犹疑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你没受伤吧？在里面有没有遇到危险？” “是有一点……”元妩故意拉长声音，看到陆思弦的目光转瞬间变得担忧，她又笑道：“不过都被我解决了。” 说话间，拇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剑柄。原本古朴低调的剑柄上，不知何时镶嵌了一颗指甲盖大的紫色玉石。 陆思弦张了张口，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另一边等候多时的执法堂弟子却走上前来，打断了二人的交谈。 “恭喜元师姐。” 他的声音恭敬，隐隐还有几分敬畏。毕竟，元妩出了问心渊，现在的身份便从当代天才变成了能载入曜日宗史的人物。且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人质疑她了。 元妩斜睨了他一眼：“何喜之有？难道执法堂找到能证明我清白的证据了吗？” 虽说现在自证清白了，但元妩心中难免不爽。 弟子尴尬道：“无需证据，师姐自不是嫌犯。” 他态度恭顺，这事又不是这些普通弟子的过失，再迁怒下去未免太不近人情。元妩叹口气，神色稍霁：“借师弟吉言了。” 那名弟子也松了口气。心道幸亏这位元师姐脾气好，换一位性子乖张的，指不定要受多少刁难呢。 心里也不由得对当初执法堂的判决产生了丝丝怀疑。 陆思弦则是又瞪了眼执法堂众人。这些日子，她总能听到对元妩的质疑。每当听到，她就要上前和人吵架辩驳，怨气积得比天上的乌云还厚，对执法堂也多有不满。 元妩接着道：“师弟这么说，我想我不必再回禁闭室了吧？” 弟子赔笑道：“不用了。不用了。师姐不是疑犯，自然不必去了。” 元妩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今日之事，劳烦师弟向堂主禀报了。” 这时，孟殊和鹤兰也走过来。几人乘坐孟殊随身携带的小型飞行法器下了山。 众人问起问心渊的经历，被元妩随口搪塞过去。见她不愿多说，几人也贴心地不再多问。 飞行灵器速度极快，没过一会儿，就降落在了小星山。 几人本想拉着元妩多聊几句，可看出元妩脸上的疲色，便默契地不多聊，只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各自离开。 小星山又恢复了寂静。 元妩坐在屋门口的怪石上，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暴雨自空中落下，仰着头，只能看见针脚一般绵密的雨丝。 本来她应该去找纪如淮的。但刚刚在路上听陆思弦说纪如淮闭关了，一时半会不会出来，元妩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暴雨中带着草木和泥土的味道。她又摸了摸剑柄上的紫玉，问道：“你真的要以这种模样留在我这里？” 剑柄动了一下，似是在做出肯定的回应。 见此，元妩心情复杂。她凝视那块紫玉半晌，打开了系统面板。这上面还挂着未领取奖励的任务。 【愧疚化身向你求助，想要离开问心渊，你决定——】 小白【帮助他】 小黑【杀了他并夺取道之碎片】 两个任务都是已完成状态。元妩心不在焉地领取了奖励。 愧疚，或者说道之碎片离开的方法很简单。 先将它和问心渊绑定的部分切割，击散它与愧疚的关联，并将它化身的神魂切割后灌入紫玉中。 元妩从前在燕风闲那里学过相关技能，又从卫时明那里薅了羊毛，做这些对她来说不算十分困难。而道之碎片也准备充分，这一套流程完成的很顺利。 顺利到她觉得不可思议。 她仍然不知道将这东西带在身边是对是错。不过它拿出的东西确实让她感兴趣——那是某一个轮回的自己留给她的东西。 一块神魂碎片。很小的一块，只有纯粹的神魂力量，没有记忆，不用担心迷失。由于灵魂本源一致，她吸收起来毫不费力。这块碎片能短时间提高元妩的实力，也正因如此，她答应了它的要求。 大雨的凉气穿透她的衣衫。元妩站起身，不再继续思考这件事，只是换了身干净的衣衫，随后便躺在床上。 没有像往常一样彻夜打坐，也没有毫不停息地思考着未来的方向。她只是静静地睡着了。 她太累了。疲惫像海浪一样冲击着她的身体。 多年在仙与魔、真与假的夹缝中生存，这样的生活让元妩疲于奔波，很少能够真正地休息。 在洞穴中接受的记忆耗费了她大量精神，最后吸收了那块碎片，混沌的力量更是让她疲惫不已。 她无法再思考更多，只想安然入睡。 可当事人美美地陷入安眠，却有无数人因她的消息而振奋、惊讶、激动、难以入眠。 执法堂弟子带着她顺利回归的消息离开，问心渊附近，零星几个看热闹的弟子也注意到了她的身影。不过半天时间，她平安离开问心渊的消息便传到了曜日的每个角落。 “真的假的？出来了？” “别是在骗我们吧？” “我骗你们做什么啊！她真出来了，我看得真真的！不信你问陈师姐！” “是真的。我也看到了。” “别不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出面了。” 诸如此类的讨论在各峰展开，成为了曜日最新的热点，无数弟子对此津津乐道，各种小道消息、战力对比乃至阴谋论层出不穷。 柳小音站在高处，训练场上弟子们细碎的交谈声不断传入他的耳中。他神色一时间阴晴不定起来。 他的二弟子齐卓烈上前行礼：“师尊。” 柳小音“嗯”了一声，面色依旧阴沉。他眺望着远处的山群，昏暗的天色衬得他表情阴郁：“卓烈，你知道了吗？” 齐卓烈身体僵硬了一瞬：“师尊是说……元妩那件事吗？”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他当然听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很钦佩这位优秀的同门的。 可惜了。 遗憾之意从心头闪过，仅一瞬就失去了踪影。齐卓烈小心翼翼道：“按理来说，她从问心渊出来，是不能再定罪的。” “是这样。”柳小音看着下方，“即使执法堂在我的掌控之下，也不能违背规定。” “那我们……？” “此人终究是个隐患。”柳小音平静道，“但悟剑还在曜日，我不能对她动手。幸而我们不是非她不可。” 齐卓烈弯下腰。虽然柳小音没将话说明白，但他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电蛇在云中穿梭。 纪如淮漠然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眼瞳被电光染上了浅紫色。 空荡荡的大殿外，两个侍剑童子正在小声说着悄悄话。 “你说元师姐回来了？真的？” “当然！外面都传遍了！” “太好了！我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告诉真君啊？” “别吧，真君不是闭了关，不让任何人打扰吗？……我们小点声，不要扰了真君。” 两道声音逐渐远去，纪如淮皱起的眉头微松。 “回来了吗……” 胸腔传来疼痛的刮蹭感，喉头发紧发痒。纪如淮不由自主地咳起来，咳嗽声被雷声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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