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娘子是按例准备的节礼,多的是他自己掏钱添补的。他喜欢元娘,自然就要给她做脸,叫她知道自己看重她。 可没成想来的不凑巧,元娘刚出门他就来了,他与丈母娘也没甚么可说的话,坐着喝了一盏茶就不得不离开了。
第8章 下午半晌,三郎就带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多是苏氏爹娘给外孙子外孙女的礼物,再有就是舅公苏三太爷给妹妹一家子的节礼。 苏三太爷比大苏氏小三岁,如今也是四十有七的人了,要说他自然还是惦记大苏氏这个二姐,但底下的儿孙们却不尽然。 都说表不过三代。如今也就是大苏氏姐弟两人健在,彼此惦记,等两位老人一去,后面的子孙们也就走动更少了。 苏氏爹娘兄弟则不同,苏氏还年轻,一家子骨肉都还健在,苏氏爹娘也惦记着女儿和外孙们,苏氏两个哥哥也惦记小妹。 苏氏阿娘苏秦氏给两个小外孙五郎和霜降一人做了一套衣裳,两个大一点的外孙则是一人一双鞋子。 苏氏看着就红了眼睛,她阿娘如今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做衣服鞋子又慢,可一年总是给她的每个孩子都做一两套衣裳。做工并不精致,但针脚细密,都是苏秦氏一片拳拳之心。 三郎又掏出一篮子的橘子,是大舅舅家种的,大舅舅特地挑了最红的一篮子叫他带回来。 "三妹五弟,快来吃橘子,大舅舅家的橘子是最甜的。"三郎一边说一边给弟弟妹妹一人塞了一个。 霜降接了橘子,她人小没有指甲,元娘就帮她剥开,姊妹两个一人一半,五郎拿着橘子却并不吃。三郎奇道:"这可奇了怪了,往日里有果子吃,你是恨不得喉咙里都伸出手来抓,今日怎么到矜持起来了?" 霜降就笑道:"三哥你不知道,今日大姐给我们买了花糕酥饼吃,五哥一气儿吃了三个酥饼五块糕,连午饭都只吃了半碗,如今还撑着呢!" 三郎忍俊不禁:"我说呢,敢情是撑着了!" 五郎愤愤:"三妹!"这个三妹,怎么老是揭他老底! 霜降跟他做了个鬼脸儿,可把五郎气的跳,偏他还撑着,这一跳撑着肚子,又嚷嚷着肚子疼。 苏氏没好气的给他揉肚子:"我说你就该!早说叫你少吃些,少吃些,点心饼子吃多了不克化,你偏跟个老鼠似的,一会儿没看住就是一块,一会儿没看住就是一块,明儿再憨吃,我就把这些都收到你大姐三妹房里去,管叫你一块也摸不着。" 五郎又嘻嘻笑着认怂。 "二嫂嫂,我来了,可有甚么菜还没买的?"周氏是个笑容爽朗的大嗓门妇人,人还没走进门,声音就传了进来。 苏氏忙放下手,去门口迎了一迎,见周氏手里还提了一只鸡一付猪脚,嗔道:"早上我就买好了菜,如今你又提这些子来干甚么?人来也就是了!" 周氏把一边幼女四娘,幼子六郎跟吆小鸡崽儿似的推进门一边道:"瞧二嫂嫂说的!我们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全赖嫂嫂你一人张罗,我们这些吃现成儿的好赖不出点本钱?那我心里可过意不去!——六郎四娘赶紧跟二伯母请安!怎么跟菩萨似的木着呢?" 四娘六郎忙跟苏氏请安,苏氏笑道:"快起身来,好孩子,不用多礼!来吃橘子,这橘子是我大哥哥自家种的,可甜了。" 六郎的眼睛黏在橘子上头去了,但还是跟姐姐四娘一块儿先谢过苏氏,才拿了一个,元娘给她们剖开皮。两个小的一气儿就吃了一个。 元娘姊妹几个跟三婶娘请过安,周氏就跟苏氏一块儿去灶房里备菜。——周氏特意来这样早,就是为了好帮忙。 往年都是刘氏来的最早,但刘氏回了娘家,想必今日是必不会早。 元娘叫梨花拿了瓷盘儿,把早上买的两样点心,并一样蝴蝶酥,一样山楂糕装了碟子来放在桌子上,又想着四个小的没有指甲剥橘子不便,就叫梨花剖开四个橘子,放在小碟子里头,随吃随拿。 大伯母刘氏果然来的晚,她是跟着大伯沈大郎,和孩子们一道儿来的。 她手里提了一只鸭子一篮子大概二十个鹅蛋来的,一边进门一边笑道:"我可是来晚啦!叫二弟妹三弟妹生受了!" 苏氏嗔道:"嫂嫂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一家子妯娌不讲这样的外道话才是。"又挽了刘氏胳膊低声道,"瞧嫂嫂满脸喜色,事儿必是办成了?" 刘氏笑道:"我就说瞒不过弟妹!我一去,我那娘家嫂子一口就答应了,直说我们家家教好,我又是二娘的亲姑妈,必会待她好。约好了下个月十六放小定,冬月十五放大定过庚帖,这事儿就只等二娘后年满十五,就娶了来!" "那我可恭喜嫂嫂,觅得佳妇!"苏氏揶揄道。 "还说我呢,你们家生意越做,原先不过一间房的铺子,如今都扩张到了两个开间,日子越过越好,只怕三郎十二岁生辰一过,来往的媒婆怕是要把你家门槛子都踩薄三寸!"刘氏看着李妈妈手脚麻利,问了大太太好就手脚不住,心里也寻思,她家的生意原先看着比二弟好,可如今是不如二弟了。不过,也不是买个婆子的钱都拿不出,二弟妹家有个李妈妈,确是省了好些儿力。打定主意回去跟郎君吹枕边风,她刘阿杏如今快四十的人了,替他沈荣伯操劳大半辈子,如今也该享福了才是。 看了看外头还要元娘招待,大摇大摆坐着,不知道进灶房来帮忙的长媳王氏,刘氏心里暗暗生气,都是长嫂了,婆母婶娘尽在厨房忙碌,她一个小辈倒好意思安坐!回去得好好教教才是,这样怎么能做当家主妇! 沈二郎与沈三郎兄弟同在西市,不过隔了一条街,两个一道儿进门。 等到了月亮缓缓的爬上了树梢,沈家这顿夕食才算做好。 郎君们一桌,娘子们一桌。李大壮一家三口自在小桌上吃饭。 这一桌子有十个菜一个汤一个点心。四道凉菜:酱牛肉,糟鱼,糟鸭掌,豆豉蒸鸡爪。四道热菜:土豆烧鸡块,水煮肉片,糖醋鱼,红烧猪蹄。两个炒菜:一个清炒时蔬,一个青椒肉丝。一个汤是干竹笋泡开的竹笋片并蘑菇炖的鸡汤,点心是炸的糍粑倒上了豆粉和红糖。 郎君们喝的是刘氏娘家拿来的节礼里头的黄酒,娘子们也开了一坛子青梅酒吃。不过,只有大苏氏婆媳以及元娘能喝,其他的小娘子小郎君因为年纪太小,苏氏只给拿了玫瑰花卤子调开的蜜水吃。 霜降眼巴巴的望着,果子酒她前世也喝过,不比白酒呛人,又清香又好入口。可她现在年纪太小了,想也知道,这青梅酒是一杯也没有她的份儿。 一家子欢声笑语的,直到月上三竿,沈大郎和沈三郎一家子才回去。苏氏叫李妈妈打了水来给郎君娘子们洗漱,她自己则是和李妈妈梨花母女一块儿收拾残局。——孩子们长身体,不可淘神,睡不足,长得就不足。婆母年纪大了,本就没有叫她来的道理,郎君喝多了酒,早就烂醉如泥,就更不指望他了。 元娘霜降要帮忙,叫苏氏虎着脸赶回去,姊妹两个只好就着梨花端来的水洗漱了去。
第9章 霜降打络子学得快,说到底也不过是有底子,且手巧灵活,加之打络子也不算很难,大苏氏也就教的快。 可到了学针法时,大苏氏就严格了许多,光是学把一根线劈成四根,就足足叫她反复练了一个星期,直到霜降能够百分百的劈出四根线,苏氏才松口教她针法。 也是最简单的平针教起。大苏氏拿了一个绣绷子给她,刚开始是不教绣样子的。直线就要平直,绣的圆就要圆润,先练了足足半个月的线条,大苏氏检查了又检查,自觉是没甚么大问题了,才给霜降先描了最简单桃花练起。 桃花只有五瓣,样子又简单,最是适合新手练习。 霜降苦于人小手上没有力气,每日最多也就能练上两个时辰就拿了彩线来打络子卖钱。 她打的络子紧致又精巧,一个络子根据花样的繁复和新奇,最便宜的是一文钱一个,最贵的络子却能卖到七个大钱一个! 这样大的差距,怪道阿奶大苏氏总是说:"只是会打那些基础的,简单的,那可算不上甚么,这络子还得是新巧繁复了,才能卖上价钱!" 三个孙女儿卖的络子钱,大苏氏一文也不要,尽都留给几个孙女儿自己攒着,她是这样说的:"我老婆子好歹是积年的绣娘,手头可比你们这样才学不久的小娘子宽裕,我哪里就缺你们那几个钱了?都自己收着罢,买些小东小西的也好。" 姊妹几个自然是霜降攒的最多,她手最巧,花样子属她打的最好。倒是也教二娘四娘,可二娘四娘学的慢,速度也就慢,质量也不如霜降,故此价格也比霜降少一些儿。 霜降如今学着绣简单的花样子,二娘四娘的却还在学劈线。老实说,劈线的确很难,霜降前世也学过这个,可劈线不是你脑子里面有就立时能会的。前世她巅峰时期是一根线能分八次,与书上说的细如牛毛也不差甚么。绣图越是精巧,劈线越是要劈得细,这很考验绣娘的技术。 不过如今她人小手小,一根线能劈两次就已经是很不错了,霜降不贪心,人嘛,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也得慢慢来呀。 到了刘氏来邀苏氏去刘家过小定的时候,霜降已经攒了五六百枚大钱,这还是因为学功课做的少了的缘故。 二郎新妇过小定自然没有他们这些没嫁的姊妹们甚么事。不过作为嫡亲的婶娘,苏氏和周氏却是要到场的。 时下讲究三书六礼。可那是富户官家郎君娘子们讲究的礼数,市井小民可没办法一一把三书六礼置办齐全。 所以是删减版的三书六礼。一般来说,问名和纳彩就简化为请媒婆提亲,双方彼此有意,就过小定,小定又叫文定,是指男方备布四匹,果子四盒,与男方女性长辈两人,在女方家换过名帖八字,到自家祠堂放置三日,若三日内无事发生,视为祖宗同意聘娶某家女为妇,接着就是纳征,也就是俗称的大定,男方仍旧是请女性长辈二人,与郎君本人送聘礼去女方家下聘,向岳母敬奉聘书,双方写了婚书,这就算是铁板钉钉了。 接着就是请期,宁远府风俗就是留女。故此一般在小郎君小娘子们十三岁就会说亲,过完大定尚且还给女方家两年左右的留女期,到女子及笄过后,男方才会派媒人去请期,而这时女方家的父母则会推辞,表示我们家舍不得女儿,直到第三回 媒人前去,才答应下来,留女表示了娘家对女儿的看重,也是警示婆家,我们家珍爱女儿,你们可得好好待她才是,最后就是成婚。 元娘也是下过大定的女儿家,她与罗云的婚书还收在她自己的妆奁匣子里呢!她的聘书和聘礼单子则是由苏氏收着,有些放不得的肉酒果子等物品也就先吃用了,待的元娘成婚前买办嫁妆之时再填补进去,一道儿陪送去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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