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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第一封信，叶知自然也没有要回信的心思，看完就抛之脑后了，却没想到，在那两个月后，被师父打量的场景重复上演，而这次，除了和上一封一样倾诉的琐碎日常，还多了对他不回信的疑惑。 这二次收到信件，甚至于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的，读着姜清瑜从疑惑变为控诉，被师父再加上后来知晓的师娘共同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叶知算是彻底有理说不清了，木着张脸读过就算，懒得和他俩解释姜清瑜就是孩子气的“好玩”。 而回信，当然也没有做！ 结果“小萝卜头”的性子也是够倔，控诉完也不停笔，还在继续写，直接把他当“垃圾桶”使用了，这一局面，持续到第三年叶知接手实验院后的第四个月才发生了改变。 因为，在收到了信件里，叶知头一次看见了除了“开心”、“劳累”、“吐槽”等浅层之外的情绪，纸张上还疑似有泪痕的印记。 在姜婕的安排下，年满十六岁的姜清瑜第一次离开了她觉得无趣的军营后方，直面收割鲜血的残酷一线，哪怕有侍卫被命令随行保护她，她也不得不挥枪杀敌自保。 在那一次的交战中，哪怕有人刻意相护，她的手臂上还是受了两刀，而她的战果，是敌方的二十三条性命。 那是叶知头一回读姜清瑜的信，读到眉头紧蹙，而不是当作随意看个人物传记。 透过纸面，他宛若看见了原本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呆立在弥漫着血色之地上的四顾茫然，回顾见证并肩鲜活的同伴倒在她脚下，逐渐僵硬冰凉。 她的盔甲浸透了分不清敌我的血液，手掌也是洗不干净的绯红，她无助地流着泪，曲着腰，捂着自己的喉咙，哭不出声，只能恶心地干呕着。 来回反复细细读了几次，叶知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哪怕最后篇幅提及了姜婕曾压着她做过心理疏导，不过，他很难无视那干涸的泪迹。 那是第一次叶知给她回信，内容不多不少，一页十来行的篇幅，他没法说、也不认为姜婕做得不对，最后写下的内容也还是带着不熟练的“生硬”。 谈国家统一的长远效益，谈领导者的责任与义务，他花了一半的篇幅想证明她行为的必然性，最后还是本能地安慰了一句。 理解她不是嗜血好杀，是立场不同，就如姜婕所说的，要求的不是她成长为一个完美的人，他看她也是如此，不必事事妥善，可以奋勇杀敌，可以悲天悯人，可以心智坚定，可以怅然若失！ 而信件的剩余部分，叶知转折得十分突然，简单叙述了他日常的工作，顺便安抚解释了下他回信的艰难，不像姜清瑜以少主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借战报之便，他还是当了官之后，搭上运送粮草的时机才得以便利。 这解释本质上虽然为了在改善她的情绪上能起一星半点儿的作用，但也不完全算是假话，毕竟没任职前，不像现在，来信要过师父的手，去信也得托师父的名头！ 就这么持续收信收了四年，被动知晓了她的成长，叶知对姜清瑜的印象算是慢慢有了改善，不再片面是那个总是无意”重伤“他的“熊孩子”，多少算得上是能平和地说上几句话的“笔友”了！ 这么想着，叶知结束今日的工作，走过实验院的大门，抬眸望见天空连绵的火烧云，心头一片松畅，倒是有些期待起他们荣归故里的盛况了！
第172章 命比纸薄的关门弟子（23） 随着大战告捷消息的公布, 以及大军返程日子的接近，齐国上下都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这本来对叶知的主职工作影响不大，毕竟他这能出效益的项目周期都不短, 没什么进度可赶, 没什么成绩能突然抓出的。 然而，他还是没逃过“被抓壮丁”的命运。 说来, 也是他好奇心作祟的“多嘴”。 一连小半个月, 没见到师父柯孔准时回来用晚饭实属正常，但让叶知心生好奇的，是师娘李莲以及一年前回到他们身边的外孙女柯慕茗, 居然也每日迟迟才归。 叶知一时好奇, 在月中一晚才没如往常一般先行回院，而是选择在大堂等待。 结果，人确实是让他等到了，原因也问出来了。 原来，是师娘等这四年来新入职的夫人小姐们陷入了紧张兴奋之中，已经连续多日在下班后聚会讨论。 而叶知那晚的问起，正巧撞上了枪口，被师娘李莲拉着给她们出主意, 怎么才能在宴席上给姜婕留个正面的深刻印象。 “知儿，你新奇主意向来就多，快帮师娘好好想想！” 师娘李莲连筷子都放下了，直接坐到叶知左边的茶桌旁, 继续打起了感情牌。 “这你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真论起来, 源头还在你这呢，你可不能半途松口, 与我们撇清关系了！” 叶知默默将含在口中的茶水咽下，对师娘等人的焦虑虽然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确实是情理之中。 而且源头在他，这还真不完全算是有错。 回忆起因，是发生在两年前。 齐国大军势不可挡，自五年前就接连攻下多地，这本是好事，提高了齐国国力，地、财、人皆向齐国汇聚。 但是，姜清瑜所写信件中的随意一段话，让叶知瞬间绷紧了神经。 因为她提到，姜婕在读高斯信件时夸赞了一句“柯先生真是桃李满天下，现今百鸟朝凤，齐聚安城，也是难得的幸事”。 明白姜清瑜本身无他意，甚至带了些对“一月之师”的佩服夸赞，但叶知还是看得头皮发麻，当天就命人整理了一份这三年来的官员任命情况，以及差人打听了下朝中关于师父柯孔有何议论。 而半月后得到的结果，真就证明了不是他多此一举！ 随着内政事务分工的稳定，高斯高尚书的权势在经济贸易上得到了稳固，而师父柯孔则是掌握了人员挑选、官员任命的权柄。 这在各战败国人才汇聚的趋势下，或许是因为了解程度的便捷差异与学识水平的高低等因素，最后的结果，确实是师父柯孔提拔了不少他的弟子或者相熟之人，甚至连他自己在推出新项目时也无意间优先考虑了同门师兄弟。 这让以高斯为代表的齐国元老官员们颇有微词，隐约已有了派系之别。 若只是官员们如此作想，那叶知也不会在意，可这事都传到姜婕耳边去了，还得了个“百鸟朝凤”的评价。 他默默换位思考，若是他坐的皇帝位置？ 好吧，确实没法对“柯孔桃李满朝堂”毫无芥蒂，更何况，还是在有了派系之争苗头后的一家独大，搁这叠“除佞臣”的buff呢…… 以打工换安稳的自身危机还没完全解除的情况下，师父柯孔又搅进了浑水里，叶知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若是别人干了师父所做的这些事，他心里也得犯嘀咕。 可偏偏，他清楚师父柯孔根本不是爱拉帮结派的权臣，他有私心是没错，但那是理想化、想以为国为民的赞誉名流千古，这两目标根本就不是一个赛道的…… 担忧因这事师父柯孔被姜婕“卸磨杀驴”，叶知在偷偷提醒了师父柯孔后还不够，自己也开始努力展现他“毫无私心，纯粹是干活保命”，他这才瞄上了女眷！ 不仅迎合姜婕有意无意为女子开拓仕途的意图，在人员选择上也不拘泥于师父柯孔提拔的官员内眷，以师娘李莲为突破点，迅速掌握类似蠢蠢欲动又缺机会的官员女眷名单。 以间接游说或直接邀请的方式将一位又一位夫人们推上了新项目的负责人位置，甚至特意将铁器、盐糖与水泥等基建产业，和瓷器、玻璃等做了区分，分为了国有制和民营制，就为了打通人员遴选渠道，给她们创造机会向更核心的朝堂迁移！ 当然，叶知他也预测不到，这份向姜婕展示他们师徒无意于“权倾朝野”的答卷，被动拉入了第三方势力，日后在朝廷上还成了拥护姜清瑜的不可或缺的力量。 “小师叔，没什么头绪嘛？” 柯孔的外孙女柯慕茗跟着紧张地问着，她是一年前楚地战败后被柯孔夫妻救回来的，这一年来也都被外祖母李莲带在身边，见识了齐国的截然不同，此刻也感同身受地为和外祖母等女官而着急着。 从源头回忆中被拉回，叶知瞧着面前一老一少两位亲眷，笑笑道， “知道师娘你们着急，但不用太着急。 要我说呀，不必搞什么太复杂的，像师娘你，弄些个模型成品，再将这两年水泥厂的改进、生产和建设情况给主公报告一下，让她知道你们都做出了哪些成绩就差不多了！” 师娘李莲忍不住发问， “就这么简单？ 主公能记得住我们，用我们嘛？” 今时不同往日，两年前虽然各国人员也在往齐国流入，但数量远没有今时庞大，师娘李莲也知晓叶知给她们机会，是为了避嫌。 而如今，人员储备扩充，朝中的位置却是有限，她们之中已有多位被家中劝着提拔自家子侄辈，给他们腾位子。 师娘李莲等部分不愿再委身后院的女眷们，这才着了急，担忧主公姜婕会看不见她们，任由这趋势愈演愈烈，她们会一点点被取代！ “小师叔，这样简单，能行得通吗？” 柯慕茗也走到了叶知身边，拉着他软声担忧，她虽然在齐国才待了不到一年，但凡事都是“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得了这样的自由，又怎么舍得放手。 叶知左右望了一眼，无奈笑笑，将心急的两人推回饭桌旁吃饭，自己也在最侧边坐下，才不急不慌道， “你们就放心吧，换了别人可能行不通，但对象是咱们主公，那就行得通！ 何况，弄得过分花里胡哨的，容易被刻意盯着的人攻歼曲意逢迎。 你们本就是官员，做个述职报告，那才叫名正言顺。” 对于她们的担忧，叶知不仅是有耳闻，而是有人直接舞到他面前了。 前一年，还是不乐意家中女眷抛头露面的官员和他提过几次，而近半年来，部分尝到家中女眷也入仕甜头的高官们，是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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