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正常走,有事我扛着。”奚音挺起胸脯。是时候表现身为姐姐的担当了。 “好。”时芥还有几分心虚,但也勉强抬起士气应了一声。 他跟得紧了些,不过还是走在奚音身后头,不敢多往前一步。 看他这副怂样,奚音默默在心里头叹息一声:有些人平日里看起来张牙舞爪,一副天上地下他最厉害的样子,其实也就是外强中干纸老虎。 真是不让人省心。 —— “皇后娘娘来了……” 得到侍女通禀时,沈矜霜正在丽园里,准备摔倒。 按照方丈所说,今日正是她回到现世的绝佳时机。 她只需按她来时的那样,摔倒在地,头磕在石头上,然后就可回去了。那是真正的沈矜霜去世的方式。 为此,她还特地命人搬了块大石头来,就怕自己磕不准。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奚音和时芥竟然来了。 她让侍女回传她身体不适,不能接见,可奚音他们还是强行要进来。 恋恋不舍地望了眼大石块,沈矜霜又望了眼院子,遂哀伤地收回视线,同小侍女交代:“好。你去准备些茶点。” 她没打算告知旁人她今日要离开,是因害怕告别。 一群人站在一起诉说离别,怎么想都是矫情。 要走,就要潇洒地走,不能墨迹。 可既然老天爷非要她与他们道别,那也只好顺应天命。
第206章 意外 她理了理衣摆,迈开步子,朝着奚音将来的方向走去。 最后再陪伴他们一个时辰吧! 远远的瞧见奚音和时芥,沈矜霜的心依然抽了一下。 这种久违的心痛感出现时,她甚至感到一丝陌生。 不舍是真的,可要走的心愿也是强烈的。 奚音神态如常,倒是她旁边的时芥,撅着嘴,仿佛别人欠了他一箱黄金。 沈矜霜目光流转,没多停留。 会面后,她先是规规矩矩地同他们行了礼:“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小侯爷。” “无妨。”奚音立即伸手去扶她。 好些时日不见,还是这副疏离模样!时芥一见这样的沈矜霜,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女人难道是什么石头精吗?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呢? 他掏出腰间的玉骨扇急冲冲地摇了摇,接着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声:“沈小姐别来无恙!” 话语里的敌意昭然若揭。 沈矜霜抿了抿唇,低眉顺眼,轻声应道:“一切如常。” 重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时芥无处宣泄,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她,愈加气愤。 感受到对方的怒火,沈矜霜没做回应。 她自是明白时芥对她的不满,可她下了决心的事,不会再变。 每当她觉察自己有所动摇时,就会自问:身为作者,对每个角色都是热爱,为何要独独偏爱其中一个?时芥纵然可爱,却也不过是那么多可爱角色中的一个。 沈矜霜望向奚音,问道:“去亭中坐坐?” 她也不必问奚音为何来找她,看到时芥,她就心知肚明了。一定是为了时芥而来。 奚音尴尬笑笑,有种被架在火上烤的煎熬感。 手心手背都是肉,时芥是她的朋友,沈矜霜也是啊。 和事佬不好当,月老更不好当。 “好,我们去亭中坐坐。”奚音应和道。 见沈矜霜背过身去,她踢了时芥一脚,警告他别太过分。 一行人缓步朝着花园走去。 “你刚在做什么呢?”奚音问沈矜霜。 沈矜霜应道:“没做什么,就在院子里坐着。” 奚音已然默认沈矜霜的“身体不适”是为借口,也就不提。 偏偏时芥非要戳破,阴阳怪气道:“在院子里坐着啊?沈小姐不是病了吗?怎么不在屋子里歇息呢?” 最初知晓沈矜霜生病时的关切荡然无存,现下的时芥只剩下些无用的恼火。 奚音无奈。 这人怎么回事?来之前还可怜兮兮,来之后就蹬鼻子上脸。 她抬手就在时芥胳膊上拍了一掌,随后瞪了他一眼,挑眉,危险地盯着他。 时芥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就嘟囔了一句什么,索性闭上了嘴。 沈矜霜没同他计较,对于他的刁难只当未闻。 奚音打趣一句:“你别理他哈,他近来该是脑子被驴踢了。” 沈矜霜笑笑未答话。 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从园中通往亭子,路不长,但走得漫长。 一路上,无人再开口,沉默得令人背脊发汗。 奚音走在中间,沈矜霜在其左侧,时芥在其右侧。 奚音一面觉得,自己该是牛郎织女之间的鹊桥,连通彼此的心意。 可另一面,她又觉得自己是一道天堑,将二者隔绝,对谁都好。 走了会,沈矜霜一眼瞧见前方的大石块。她瞥了一眼又一眼,心中有几分焦急。 她担心错过了吉时,就无法回去。 思考须臾,他们到了石块旁边。 “小姐,茶点来了!”小侍女端着食盘一路小跑过来。 这位小侍女是新来的,本就莽莽撞撞,今日来的又是皇后娘娘和小侯爷,她更是紧张万分,生怕有任何差池。 越是担心,越会遭遇不测。 小侍女跑来,将将要到他们跟前时,蓦地一脚踩到裙角,整个人扑了上来。 “当心!” …… 千钧一发之际,沈矜霜冲上前接住小侍女,可承不住侍女重量,圈着小侍女直直朝着大石块栽倒。 奚音和时芥想也没想,伸手就去拉沈矜霜。 时芥更快一步,一手拉住沈矜霜。 而奚音手上抓了个空,脚底一滑,往前头一倒,竟骨碌碌滚入水中。 “哗——” “皇后娘娘落水了!” “快救人!” 又是两声“哗啦啦”。 呛了口水,奚音蓦地感觉自己在往下沉。 她没入池塘中,眼前都变得朦胧模糊。 池塘能有多深呢? 她的理智还在发出这样的困惑。 可下一秒,她就觉得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难以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 脑中的意识一点点消散。 在永宁所经历的一切就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浮现。 她与林梧在尚斋斗嘴。 林梧向少傅告她的状。 她在林梧背后画乌龟。 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 那些曾引她笑引她闹的一切,就这么复现在她的眼前。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这是……要回去了吗? 她还没做好准备呢…… 林梧……林梧该怎么办啊? 林梧他……那么黏人,她若是不在,他当去黏谁? 她还与林梧约好了晚上要去小院碰面…… …… 耳边充斥着水声,与人们的呼喊,奚音多想扑腾着上去。 可她动弹不得,只得缓缓闭上了眼。 像是走进了一个纯白的空间,奚音感觉自己被阳光包裹住,是温暖,也是茫然。 奚音恍惚间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团云,轻飘飘的,不知在飘往何处。 “奚音,从前是爸爸对不起你。这些年,你在爸爸这里受了很多委屈……” 也不晓得飘了多久,奚音突然在混沌之中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那道嗓音很熟悉,是来自她那并不熟悉的父亲。 致歉之后,跟着一声深深的叹息。 光是听着,奚音就能想象出那一幅不再年轻的面容。 会是颓然的吗? 会是苍老的吗? 奚音并不能确定。 如她对待林祁一般,她已不恨她的父亲,也愿意与她和解,她不过是保留了原谅他的权利。 受过的委屈和伤害,她不会选择原谅。 妈妈的被抛弃,她无法替她原谅。 所以,就这样吧,不要再有多余的温情。 医院。 高级病房1029室。 众多仪器环绕之中,是一张洁白的病床。 病床上躺着的正是如睡着了一般的奚音。 她还有生息,还活着。 日前,她遭遇了一场严重车祸,被送到了医院抢救。
第207章 苏醒 距离她发生事故刚过去一天半。 医生在术后表示,如果她不能及时醒来,将有极大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哎,小姐啊,你看你,又年轻又有钱,生活还是很美好的!”护工阿姨一面替奚音擦拭胳膊,一面絮絮叨叨。 一个人待着无趣,也就只能和病患说说话。 “我听奚先生说,那个司机是醉酒驾驶,哦呦,这些人哦,怎么对自己一点都不负责的?” “唉,您和奚先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一些,其实,我觉得啊,奚先生也很难做的,那两个人分开了,总还是要重组家庭的嘛,奚先生也很难。又是新家庭,又是旧家庭,他也很难做。” “奚小姐,我和你说噢,其实我儿子就很想去你们公司,你如果能醒来,不知道能不能帮帮我儿子……” …… 太吵了。比时芥还吵! 奚音很想开口打断这份恼人的叽叽喳喳。 可她觉得自己的两瓣唇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张不开。 像是被禁锢住了,如何挣扎,都不得法门。 她挣扎着,挣扎着,最终拼尽全力,怒吼一声:“别吵了!让我睡会!” 那声音消弭在寂然中。 “小姐啊,你快点醒来吧……”护工阿姨将被子拉平整,一抬头,发现床上的人睫尖在微微颤动,嘴唇也在微微翕合。 阿姨愣了片刻,遂瞪大眼睛,接连按着床头的铃,嘴里还在喊着:“医生,医生!她好像……要醒了……” —— 翌日。 父亲替奚音办理了出院手续,坐上父亲的车,奚音始终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永宁的一切那么真实,却又像一场冗长的梦。 那些厚重的记忆就如同一顶帽子,罩在她的脑袋上。 “奚音,一会就回家了。” 奚音坐在后排左侧,父亲坐在后排右侧。 奚音没有看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嗯。” 她不敢去想林梧得知她走了的消息时会是何种模样。 他一定伤心极了。 他那么伤心,她却不在他身边。 司机抬眼,问道:“奚总,现在出发吗?” “走吧。” 父亲将奚音送回了她的房子,他没上楼,而是目送奚音走入单元楼。 在按下电梯前,奚音迟钝地回身望了眼,父亲的车已经不在了。 她没有向父亲求证那些道歉是否是真实的,只觉得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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