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面色一变,他刚想后退,璇玑蘅挑他下巴的脚直接踩在他肩上,逼得他折身下去,前额触地。 “北荒臣子面见孤要行跪拜大礼,违者杀无赦,孤可是在救你,十八部狼王贺楼琼。”璇玑蘅冷声道,“北荒的小女皇这三年来一直挺乖觉,怎么今天就着急得露了馅。” 贺楼琼被她的威压震慑,无法言语。 “小女皇拐走孤的贵客做什么?”璇玑蘅挑起一抹隐秘微笑,“孤倒是想看看她能做到何种地步。” 虞岁岁醒来,发现自己靠在一个宽敞的浴桶里,温热的水浸没到她脖颈的位置,周围垂下重重冰蓝鲛绡。 “醒了?”女子的声音很熟悉。 虞岁岁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想开口唤“陛下”,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并不是璇玑蘅。 女子一身蓝银华裳,黑发如瀑,头上戴着璨璨王冠,面容与璇玑蘅犹为相似,只是她的眼瞳是黑色。 “孤与璇玑蘅很像,对么?连她的一些心腹都可以骗过。”她戴上了缀着冰晶银链的面纱,挡去了下半张脸,“不过可惜,孤是北荒女皇,不是神王的亲妹妹。” “北荒女皇…”虞岁岁想起来,三年前她去雁阙关参加仙门大比的时候,听说过这位年轻的女皇,她顿了一下,才说,“那我也应该叫陛下。” “的确。”她转了转手中的戒指,将护甲卸了下来,竟然还向她坦白道,“孤将迷药藏在这里了,刚才倒酒的时候时候顺便放进去了。” 虞岁岁想起来之前看过的话本,南疆擅蛊的女子会把蛊毒藏在指甲里,给人倒酒的时候顺便下蛊。 她思考了一下,问道:“一开始那个宫女故意把酒倒在我身上,就是为了让我去找地方换衣服,最近的就是望月阁,那位颜家的世子想来也是…” “他是孤的人。”女皇颔首。 看来是早就布好的局。 虞岁岁有些疑惑不解:“不知道陛下把我带到这里,意欲何为?” “虞姑娘放心,我并无恶意,否则你手镯里的红莲业火已经把我烧得连灰烬都不剩下了。”她伸手拿起了旁边的一盘花瓣,倒进了浴桶里。 “陛下这是?”虞岁岁看着那些浮在水面的暗蓝花瓣,有些想不明白,北荒女皇费了些功夫从璇玑蘅那里把她拐过来,肯定有所图。 “北荒擅毒,擅毒者也擅解毒,并蒂鸳鸯红的解药并无记载,也让我费尽心思,不过苦心人想来天不负。”她又往浴桶里倒了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瓶瓶罐罐。 “并蒂什么红?”虞岁岁听得有些一头雾水。 “虞姑娘当然不知道,”女皇拿起最后一个冰蓝瓷瓶,纤纤玉指将瓶身半倾,欲倒不倒,她启唇对虞岁岁说,“虞姑娘,孤有话要对魔尊说。” “什么话?如果合适,我可以代为传达。”虞岁岁说。 眼下的情况,还是尽量避免把师尊拉入局。 “虞姑娘,当皇帝的人都习惯了说一不二。”她捏诀弹指,甩了一团灵力打在她的手镯上。 虞岁岁想躲开,但她现在浑身无力,于是手镯上凝起魔气,把那一团灵力吞噬殆尽。 “尊上,虞姑娘就在孤身边,孤想和你谈谈并蒂鸳鸯红的事情。”女皇开口,当刀直入。 虞岁岁觉得手镯上的魔气凝重了些许,应纵歌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岁岁,你知道了?” 虞岁岁怔了一下:“知道什么?” 应纵歌沉默。 而女皇说:“尊上,虞姑娘还不知道,不过我很快就会帮她解去花毒,她是否知道都没有关系。” 虞岁岁皱眉,她觉得师尊还有事情瞒着她。 而应纵歌只说:“条件。” 他甚至没有质疑北荒女皇是否真的调制出并蒂鸳鸯红的解药,因为他不敢赌。 “劳请尊上,帮我杀了璇玑蘅。”女皇说。 虞岁岁立刻说:“不行。” “虞姑娘别担心,”她笑了一下,语气颇有些自嘲,“孤是这世界上最像她的人,面容、声音、语气、仪态,还有字迹,甚至性格,孤当然能够完全取代她。” 她说:“神王找了很多自己妹妹的赝品,我是最像的那一个,所以我才能一步步往上爬。” 是福,也是孽。 虞岁岁皱眉,什么替身文学。 “你想要取代孤,孤也想借你的身份去杀了他呢。”璇玑蘅的声音传来,她的身法快如鬼魅,极快地掠近然后夺走北荒女皇手中的瓷瓶,隔着漫天碎裂的鲛绡与她对视,“小女皇,你还是太嫩了,你一入宫孤就注意到了。” “……”北荒女皇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她几乎从小到大,都活在了璇玑蘅的阴影里。相似的面容带给她荣光,还有如影随形的屈辱。 璇玑蘅看着虞岁岁的手镯,扬声道:“尊上放心,这里交给孤就可以。” 虞岁岁看着自己的手镯,上面的魔气已经消散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关于并蒂鸳鸯红的事情,师尊讳莫如深,他应该猜到了她会问,却逃避了。 为什么? 而另一边,北荒女皇已经抽出一把弯刀,冲向了璇玑蘅,看上去像是打算鱼死网破。 璇玑蘅抬手召出一把长弓,几道箭矢转瞬离弦射去,与她的刀撞出轰鸣之声。 她们缠斗在一起,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虞岁岁周边的位置。 这处宫殿已经被她们的打斗波及,虞岁岁还没看清楚,已经倾塌得不成样子,她像条咸鱼一样躺在浴桶里,就是说,美女打架,她在旁边泡澡。 等她喝的迷药药效过去,那边的打斗已经分出了胜负,璇玑蘅到底是神女,凡胎之躯难以比肩神明。 虞岁岁跨出浴桶,用灵力蒸干了身上的水汽,走过去就看到一片断壁残垣,璇玑蘅负手而立,衣袍微乱,而北荒女皇持刀半跪,背脊挺得笔直,她伸手擦去唇边的血丝,淡然道:“成王败寇,璇玑蘅,你打算如何处置孤?” “你这一步是险棋,功败垂成,虞姑娘入宫的消息传出去不过半天,能做到这种程度,还算不错。孤问你一个问题,”璇玑蘅盯着她与自己相似的眉眼,轻笑一声问,“小女皇,你想取代孤,是真的想成为神王的胞妹?” “谁想做笼中玩物?”北荒女皇嗤笑一声,“刚刚只差一点,孤就会是南雍之主。只待联合仙门肃清玉京殿,神王一死,再没有什么能肆意挥霍孤的疆土和百姓。” 璇玑蘅逼近她,伸手揭下她的面纱,掐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轻声道:“孤喜欢你的野心。 “很多人都说女子一生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及笄出嫁之时,孤却认为,女子最美的应该是她们有野心有决意,夺取一切胜利和荣光,得偿所愿意气风发。” 璇玑蘅说:“这世道如此,女子要站在高处,就要付出比男子艰苦十倍百倍的努力,也理所当然会比他们优秀十倍百倍。你比孤培养的所有继承者都要优秀,小女皇。” 是共鸣,是惜才,是见卿如见我。 “璇玑蘅,你动不了孤,而且你还要把孤安然无恙地送回北荒,否则就会惊动他。”北荒女皇伸手拂去了璇玑蘅掐着她下巴的手,眯眼笑道,“不是么?” 她们对视,一样美艳绝伦的面容,眼中是恨是欣赏,像是两匹都在蛰伏的猛兽,等待着时机扑上去死死咬住对方的命门。 “小女皇,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璇玑蘅双手抱臂,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只还没有被驯服的野猫,“孤大办夜宴把消息传出去,就是为了引你上钩。来都来了,不如与孤打一个赌——孤要借用你的身份去北荒,最好能用最小的牺牲肃清玉京殿那些魔神,如果孤赢了,孤会是下一任神王,孤可以把女帝的位置送给你。” “话不要说得太满,”北荒女皇说,“璇玑蘅,要是你输了呢?” “孤不会输,要么胜,要么死。”璇玑蘅冷笑道,“就算是死,魂魄也是自由的。” 许久后,北荒女皇说:“好,孤陪你赌这一局。” 她们彻夜商谈,烛火燃彻四殿。 某处偏殿,虞岁岁和归海落英一起休息,听她讲孟逢春是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虞岁岁很认真地说:“师姐,有时候不解风情也是好事。” 别像师尊一样,一天天的,醋都吃不完,她一走他就开始阴暗扭曲。 她缓缓转了转腕间的手镯,上面的朝颜花常开不败。 其实关于并蒂鸳鸯红的事情,虞岁岁可以自己去问、自己去找,但她有些赌气,她不喜欢师尊对她有隐瞒,所以她要等师尊亲口告诉她。 归海落英说:“怎会是好事?我想跟他谈情说爱,他让我和她一起练剑。” “那师姐是不知道,有些人最开始答应练剑,练着练着就开始亲亲抱抱。” 虞岁岁:在这里我要点名批评一个恋爱脑。 于是归海落英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她本来已经打算睡下了,又瞥见虞岁岁的手镯闪了一下,就说:“岁岁,你的手镯好像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过,是有什么人找你吗?” “别管他。”虞岁岁打算先晾师尊一会,谁让他有所隐瞒。 没想到这一晾,她直接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已经是隔天了。 归海落英把她摇醒了,说:“岁岁,璇玑女帝已经跟我们知会过,对外宣称北荒女皇南下西北烟州,我们混进宫女当中,一起去北荒。” “好。”虞岁岁很快下了床榻。 她们在宫门与孟逢春汇合,御剑去了烟州。 以前柔兰的莲花川就在烟州,所以虞岁岁忍不住心生感慨,熟悉的沙海驼铃,黄沙尽头是荒野,荒野之间盛开了雪白的莲花,莲花开到尽头,就是连绵雪山,这里的天好像一直都是这么蓝。 “岁岁?岁岁?”归海落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一直走神。” “没事。”虞岁岁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站在了浮空的云阁上。 高处的玉座上,璇玑蘅用障眼法掩盖了瞳色,换上了北荒女皇的衣饰,那些侍者和随臣没有一个认得出来,除了贺楼琼,不过他一听说这是北荒女皇的旨意,就默默配合了。 他们要在烟州停留一天,好歹装装样子,毕竟打着的旗号是南下视察。 “岁岁,今天恰好是烟州的节日,要不要一起去玩?”归海落英挽了她的手臂,亲昵地晃了晃。 “什么节日?”虞岁岁有些好奇。 “好像是烟州男女定情的节日,男子如果有心悦之人,就会为她吹笛奏曲,女子若有意,就解下发带系在他的笛子上。反过来,女子也可以向男子弹月琴。”归海落英说。 虞岁岁眨眨眼,问道:“那如果男子对给他弹月琴的姑娘有意,要拿什么系在月琴上?”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6 首页 上一页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