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将离美目微睁,有些羞怯地应了她这一声“玉姐姐”。 玄赐就说:“玉将离是我们之中最小的, 这是第一次被叫姐姐。” “哦, 这样啊。”虞岁岁看着他青稚矜冷的熟悉眉眼, 起了几分逗他的心思,满眼无辜, 笑得无比乖巧,“那我是不是也要把将军叫做哥哥?” 她还歪头, 眨眨眼睛重复了一遍:“哥哥?” 她声音软糯, 这两个字一出口, 甜得像是刚出笼的糖糕。 “……”玄赐低头轻咳了一声,耳尖红了一笑块。 好容易害羞啊。 虞岁岁心中忍笑,偏偏还要继续逗他,对了对手指小小声问:“怎么了?不可以吗?” “没什么!”玄赐应得很快,别过脸去小声道,“…你想叫就叫,随你。” “好耶!哥哥,哥哥。”虞岁岁开心地轻拍了一下手,还要重复两声刺激他。 少年耳尖上的薄红已经开始往他脸颊上蔓延了,虞岁岁还不肯放过他,踮脚凑到他眼前,语气很是无辜:“哥哥为什么不应我?” 玄赐抬眸,看见她突然离得这么近的面容,有些慌乱地后退了半步,说话时视线都飘忽了起来:“……嗯,我应了。” 他心想,仙门出来的小姑娘,大概就是这样在人情世故上天真无邪,别人听到“将军”的威名,都要对他心存敬意,哪里会有人敢离他这么近。 虞岁岁满意了,踮脚轻巧地半转了个身,重新站到离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带着幽微甜香的身影忽然远离,只剩下铃铛清脆的声音,少年又忽然觉得有些怅然,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旁边的柳如絮和玉将离眼神交流,激动得连眨眼睛:虞姑娘真的好会!这还拿不下将军?! 玄赐走过去,捏了几个净尘决洗去那件鲛绡外裳上的脏污,将它拿起来抖了抖,然后伸手抚过上面被剑气划破的断口,“啧,这些就麻烦了。” “没关系的。”虞岁岁说。 玉将离小声跟柳如絮说:“看见没有,叫声哥哥,衣裳都给你洗。” 柳如絮用眼神示意:没准连衣裳都给你补好! 玄赐可能是听到了她们的嘀咕声,横了一眼过去,没好气道:“看什么?走了。” 然后他叠了叠那件外裳,对虞岁岁说:“先放我这吧,等好了再还你。” 他看起来很坚持,虞岁岁也懒得再推辞了,就点头道:“好,那就麻烦了。” 她的视线又移到他扎起的高马尾上,心中感叹好让人羡慕的发量,额前鬓边还垂下碎发,随着夜风掠过清澈眉眼。 “不麻烦。”少年应道,被她一看,又不自在地把垂下的红绫发带拨到身后去。 玉将离见状,忍不住跟柳如絮耳语:“将军他还有救,还知道拿人家的外裳,这样就有拿有还,下次还能再见面。” 玄赐是真的听得到,他带着杀气的眼神刀了过来。 他明明、明明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单纯地想要修补好那件衣裳,因为他没有错过刚才虞岁岁眼中闪过的惋惜。 柳如絮笑了一声,赶紧拉着玉将离走了,她们还要去跟客栈老板说秽妖已除,顺便把窗子的钱还了。 虞岁岁看见她们走了,就问:“要走了吗?” “嗯,”玄赐伸手指着回廊,对她说,“往那边走,这里是客栈的后院。” “哦,好的。”虞岁岁和他一起走了过去。 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前面的柳如絮和玉将离走得飞快,回廊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因为习惯,虞岁岁下意识和他肩并着肩走着,这道回廊较为狭窄,所以两人挨得很近,只隔着半寸距离。 “……”玄赐一路都握紧了双拳。 到了回廊的转折处,虞岁岁下意识往他那边走,于是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红袖拂过少年手臂上的金甲,她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 “!”玄赐一下子把手往后甩,像是被什么给烫到了一样,他还倾斜身体往那边一窜,撞在了墙边一棵花树上,玉白花瓣纷坠如雨,落在他的长发上。 少年“啧”了一声,甩了甩脑袋把那些花都甩下来,头上碎发都炸了起来。 虞岁岁都有些想笑了,她转身面对他,踮脚抬头问道:“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丽嘉 ?我又不吃人,哥哥。” “我…”玄赐见她凑近,不自觉地往后退,但他身后就是花树和墙壁,也退不到哪里去。 “你什么?”虞岁岁眉眼弯起好看弧度,一双墨瞳星子一样亮晶晶的。 “……”少年薄樱一样的双唇动了动,但他说不出话来,这一次他的眼神并不躲闪,因为他难以从她含笑的眉眼上移开视线。 要命,她笑起来…更好看了。 更要命的是,虞岁岁伸手靠近了他,在他有些乱了调的呼吸声中,少女莹白纤柔的指尖缓缓接近,然后轻快地挑走了他头发上的一瓣落花,“这儿还有一瓣。”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嘀咕了一声。 虞岁岁已经站了回去,听见他这话,有些好笑道:“不然哥哥以为是为了什么?” “….没有。”少年抿唇。 “这是什么花?”虞岁岁看着手里的花瓣,白里透这一丝鲜润的水红色。 “是杏花,烟州很多地方都有,山麓一带有大片大片的杏花林,最近刚好是花季。”他回想起刚才玉将离说过拿外裳是有拿有还,于是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带你过去。” “好啊,听起来就很漂亮。”虞岁岁眼里带着亮闪闪的期待。 玄赐唇角微弯。 当你有些忐忑地提出一个要求,对方没有拒绝,而且还期待得眼眸明亮,总是令人开心的。 就这么聊着,脚下的回廊已经到了尽头,柳如絮和玉将离在院子里候着,旁边还有两匹高大白马。 “要骑马吗?”虞岁岁怔了一下,这就涉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当然,这样快些。”柳如絮说,她又想起来什么,道,“不过你们修士都是御剑吧?” 玄赐牵了缰绳,接话道:“都到西北来游历了,不策马大漠,岂不是白费这一遭?” “有道理,”虞岁岁点头,又无奈摊手,“可是我不会骑马。” 柳如絮上了马,又把玉将离也拉了上去,闻言惊讶道:“啊?” 他们这群少年少女打小投身军旅,又常驻西北,没有想过还有人不会骑马。 玉将离有些后悔地说:“早知道我就自己骑一匹马了。” 柳如絮说:“也没得第三匹啊,这是青州来的两匹踏雪宝马,今晚牵出来跑一跑的。” 玉将离说:“你呀你,笨笨的,别的马我就不能骑了?” “没事,我御剑就行,”虞岁岁说,“放心,跟得上你们的。” 刚才还说出“不策马大漠白费一遭”的玄赐轻咳一声,对虞岁岁说:“岁岁不介意的话,就跟我共乘一匹吧。” 他的母族是柔兰,柔兰一贯是只有姑娘唐突男子的,不过他也知道只有柔兰是这样,在外面这样的请求还是多少会唐突女孩子,所以还是谨慎地问了介不介意。 “那就拜托了。”虞岁岁当然不介意,毕竟这可是年少的师尊,所以她向玄赐伸出了手。 玄赐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微微一怔。 月色如水,那只向他伸来的手红纱雪腕,金链细碎,手心看起来很柔软。 他蓦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要与她共乘一马…共乘一马… 他面上忽然一热,忙不迭掩饰性地低下了头,马尾跟着动作一甩,像猫咪炸毛的尾巴。 到底…是谁唐突谁。 他并非是在柔兰长大的,和那些男子也不同,但为什么这一刻脸上会这样烫。 “哈哈哈…”那边的柳如絮还是憋不住了,在马上爆笑出声,差点把马惊得尥蹶子,她赶紧一拉缰绳稳住了。 玄赐凉凉瞥她一眼,“你发的什么病?” “没什么,今晚的月亮真好笑哈哈哈…”柳如絮怕自己会笑死在这里,赶紧策马走了,“将军恕罪,我们先走一步了,老地方见,驾——” 玄赐跨上了白马,然后伸手轻轻握住了虞岁岁的手,本来想隔着红纱衣袖轻握她的手腕,但虞岁岁料到了,她自己将手往后一缩,然后稳稳牵住了少年骨节分明的手。 “小心点,踩在马蹬上——唔…”玄赐本来是在嘱咐她怎么上马,没想到忽然被牵住了手,一下子收了声音。 虞岁岁说:“这样比牵手腕要稳当些。” 既然人家一个女孩子都不介意,他再推拒就没有意思了,他继续道:“踩马鞍上马蹬——不是!是踩马蹬上马鞍。” 虞岁岁:他怎么比我一个不会骑马的还要紧张。 她提起裙摆,另一手握着他的手借力,踩着马蹬跨了上去,她一开始坐得有些歪,差点滑落下去,被身后的玄赐稳稳扶住了。 “好神奇…”虞岁岁是第一次骑马,觉得颇为新奇,她松开了牵住玄赐的手,摸了摸白马颈部的鬃毛,意外地十分柔顺。 “……”玄赐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不明白这马的鬃毛有什么好摸的。 “要走了,”他提醒虞岁岁,“坐稳。” “哦,好。”虞岁岁开始有一丢丢紧张了起来。 “驾——”少年一声清喝,白马向前奔去。 突然开始的颠簸感让虞岁岁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下意识抓紧他的手背,没办法,手臂上都是金甲轻铠,她觉得可能会被扎到手。 玄赐唇角弯了起来。 客栈在驿道边,所以策马没多久就是茫茫大漠,抬头可以看到完整的夜空,广袤无垠,无数璀璨星辰,清晰得可以看到天际银河。鼻端萦绕大漠特有的干冷气息,一切的一切,都化作扑面而来的一场风。 万里星野,无边自由。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师尊会取那样一个名字了,鲜衣怒马少年时,应纵长歌,应饮美酒,应驰骋天地。 他还是怀念这个时候的自己吧,月衡冰雪也无法封冻他从少年就有的高远心志,守疆百战忘死生。 虞岁岁完全没学过骑术,所以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很快就觉得脊背发酸发僵。 于是她在风中问玄赐:“我可以靠在你身上吗?” 不行的话,她就要一直叫哥哥了。 “…嗯。”玄赐应了她一声,握着缰绳的手臂紧绷了起来。 太好了,不用叫哥哥。 虞岁岁放松下来,缓缓靠在他怀里,少年身上有清冽的松香,还有些许战场的兵戈血气,应该是那一身轻铠。 她靠过去的时候,玄赐僵硬得差点忘记要怎么策马。他是第一次离一个女子这样近,南域人果然身量小巧,他觉得怀里的少女小小一团,棉花一样软,花瓣一样柔,她身上温暖的馨香很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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