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这下几乎坐实了。 顾嫣嫣不明所以:“还是不能用……啊,是我失态了,实在玩不动这什么联诗。” 将联诗称作玩,原是雅称。实际上对才情的考验不低。能不耽搁时间的,听到上句便接了下句的,都是才学斐然之人。 顾嫣嫣说不好,又不想丢了面子,便说这是玩不动的游戏,以此遮掩过去。 一直热情娇俏的绿裙姑娘收敛了几分笑意,终于带着猜疑的打量着顾嫣嫣。 “秦姐姐,您不会还没听懂联诗是怎么连的吧。是头一个留个上半句,下一个承接上半句续写下半句,再留上半句给下一人。” 另一闺秀附和:“秦姑娘的诗词一上一下,工整对账。可既不可呈上,亦不可启下。” 男人那边不好多嚼舌根,但也底底的传过来一句:“而且韵脚不是皇后娘娘给出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就仿佛一个个巴掌打在顾嫣嫣的脸上。 什么不世出的才女,什么惊世才学。 不过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 气氛有多尴尬,隔着好远的元岫都能感觉到。 新雨不大通,压低了声音问元岫:“这诗说的不好吗?” “恰恰相反,这诗太好了。” 新雨更不懂了,元岫做比喻道:“你说,一个金丝琉璃花瓶价值几何?” 新雨忙道:“自然价值千金。” 元岫再指不远处的红瓦墙:“那些青砖红漆呢?” 新雨不大懂,只道:“既然是宫中之物,想必非凡物。” “自然远远比不上金丝琉璃花瓶金贵。但他们一块块罗列一起,严丝合缝,才是一堵既美观,又牢固的墙。可要是把那金丝琉璃花瓶镶嵌其中呢?” 新雨恍然:“是了,秦姑娘就是那个花瓶!” “哪怕再珍贵,价值万金,花瓶也是花瓶,不是砖也不是漆,自然组成不了一堵墙。顾嫣嫣的违和便在此处了。” 【嘴太毒了,我喜欢!】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不就是花瓶吗?】 【笑死,人家花瓶是有真材实料的好吗?】 【说真的,文化人的游戏还真繁琐,把我cpu都干烧了】 【从古至今高学历学霸玩的都不是普通人能糊弄的吧。参考最强大脑】 【+1,这才是现实。名媛好装,学霸那是要有真材实料的。】 …… 显然,弹幕上的众人很喜欢元岫安排的这一场好戏。望着那边不知所措的顾嫣嫣,还没等元岫再火上浇油,就听见了调侃的声音。 “好一番花瓶砌墙的学说,姐姐一番高谈阔论,是要开办书院了不成?” 声音那般耳熟,元岫怔楞,随即起身,便瞧见一席红裙的姑娘被搀扶着自桥上走来。 满头珠翠一路来环佩叮当,配上她略快的步子,瞧着娇俏的紧。 新雨含笑:“是二姑娘!” 紧跟而来的宫女面带委屈:“皇后娘娘,她说是娘娘的亲妹子,不叫通传,奴婢也拦不住。” 元嫱已经走到近前,提起裙角就要拜,好歹被元岫拉了起来。 “皇后姐姐金安,皇后姐姐万福!当真是入了宫了,就瞧不见了。” “净胡说。”元岫抓着元嫱的手,仔细打量这原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好像长高了。” “都十六了,再长也就这样了。” 元岫拉着她落座,正巧听见了顾嫣嫣那边一个声音高了几分:“秦姑娘,我怎么听闻,贵府家中大喜,乃是秦侍郎娶续弦,秦姑娘现在,不该在家中参拜新母亲吗?” 为什么会在这里?当然是想要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鸣惊人啊。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仅没出风头,反成了笑柄。 当下众人的猜忌没有说出口,是再做公侯小姐们都有脸面,给了几分体面。可今日已过,宫中之事定会传遍京城。 所谓才女之名,也止步于此了。 元岫压下了眸中的嘲讽,感觉到元嫱拉她的袖口。 “你看,这就是母亲给我挑的好姑子。” 元岫没有接话,转而问道:“难为母亲放你过来。” 元嫱实话实说道:“姐姐出去半晌没回去,母亲就一个劲催我去给太后拜寿。可巧太后跟母亲说了两句话,我就说要出来找姐姐,太后娘娘应允了。” 言罢,元嫱将一方红帕拧成了麻花:“也亏着太后娘娘和善,我才有空过来说两句体己话。我知道姐姐躲着父亲和母亲。这下是连我也拒之门外了。” 被妹妹带着娇憨的数落一通,元岫是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戳了戳元嫱的脸蛋: “就你这蹄子会挑理。我若单与你亲近,往后家里的所有恶人就要你一个人来当了。这回说的是你亲事,下回叫你来跟我谈三妹嫁给谁,你是来还是不来?” 元岫敲打娘家,就必须一视同仁。元嫱虽是元家女,可到底不是正房太太肚子里出的,若元岫对她有优待,那就等于把她架在火上烤。 这话戳了元嫱的心窝窝,眼圈一红就那么巴巴的看着元岫。 元岫叹口气,只是看妹妹身上石榴红裙:“鲜少见你穿的这般艳丽。” 元嫱不大情愿的扯了扯袖口:“是母亲挑的。说我平日穿的太素净,入宫不能丢了长姐的脸。” 元嫱确实喜欢素色的衣服,但向来清丽雅致,并非素净。 元母将她打扮的这般金贵,自有一番小心思? “你确实适合红裙。”见妹妹撇嘴,元岫又道,“但合适,未必是你想要。你不想有下一件合适的红裙,对吧。” 这世上,在没有比元岫更懂元嫱的了。 元嫱长睫微颤,满脸期盼的看着姐姐:“那姐姐不会再叫我穿红裙了,对吧。” 元岫略想了想,从发间摘了山茶绒花珍珠步摇,插在了元嫱发间。瞧着元嫱目光灵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去吧,母亲要找的。” 元岫预想的没错,元嫱刚偷偷离去,就瞧见了元母身边大丫鬟过来拉住几个宫女询问元二姑娘。 元岫起身整理下衣服,叫宫人将抄录好的诗词送去坤宁宫,给每个参与联诗的都送了宫花,又挑了最好的一男一女送了文房四宝,算作这次联诗的魁首彩头。 这些,自然跳过了顾嫣嫣,她连宫花都没得到。 如果是跟那些官家子女们,顾嫣嫣还能嘴硬只是不熟悉规则。现下皇后态度都出来了,这下那些早就看她不爽的人也终于三两成伙的低声挤兑两句了。 顾嫣嫣多少能听见一些,但他们是暗下讨论的,她没胆子冲过去正面怼。 思来想去,好像除了局促的站在那里外,什么都做不了。 却不知拐角处,一个身着华丽却身材臃肿的男子,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元岫没再浪费经理,今日太后大寿,不想平添晦气。现在戳穿了顾嫣嫣,也不大好解释。 仔细想想,留这么个身败名裂又能作妖的女人回秦家,跟那便宜爹和严宜容斗来斗去,也是一番热闹可看。 而眼下,她离席也够久了。 等回保和殿,可巧看见元嫱搀扶着元母从席位往外走。 元岫已经走了进去,看向太后目不斜视的走过去。那身着藕荷色华服,雍容尊贵的元母欲开口,又忍了下去。回头看一眼头也不抬的庶女,不太甘心的还是出去了。 她半晌没再与太后交谈,本想出去堵元岫。却不想刚离席元岫就回来了。此时又不好坐回去,便以更衣为由,出去转一圈再回来。 一落座,太后笑问:“哀家刚听见外头年轻人们正联诗,还是皇后准备的彩头。” 元岫点头:“盛世之年,自然人才辈出。妾身也不及的。明儿带去坤宁宫,咱们娘俩一同欣赏。” 太后点头:“这是好事,就不知道那个最近风头无量的才女也在,可有好诗?” “……秦大姑娘许是身体不适,不在状态。太后若喜欢,择日单独召见进宫也使得。” 太后听懂了意思,略蹙眉,但紧接着又被戏台上高昂的唱腔所吸引。 元岫目光扫过下面席位。有的喝醉了酒去逛园子的。倒是十王爷席位上一直没见人。 朱慎明确实来迟了。匆匆赶来时,元岫头一次瞧见向来儒雅随意的他有几分狼狈。走进再看,露出来的鞋面还有一些污渍。 衣裳不似跟其他王爷一般的礼服,而是常服。应当是临时换过。 宴席上元岫不好问,却见朱慎明多看了她一眼。 等太后看痛快了戏,前来拜寿的官家亲眷们三三两两的离去。 元岫搀扶着太后上了轿撵,目送皇帝和太后一同回慈宁宫。 今日朱慎尧全程陪着太后,母子情分亲厚,母慈子孝,叫京城亲眷们看在眼里。前不久那满城风雨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回过头来,元岫还要做个收尾,打扫场地,和监督寿礼送往慈宁宫。不过是些细碎的小事。却马虎不得。 回头瞧见了还没走的朱慎明递了东西给新雨。 叔嫂隔空对视了一眼,见他又是点点头。 元岫只觉得莫名,等朱慎明也离去,收尾差不多了,元岫才将新雨叫到身边。 “宝亲王给你什么了?” 新雨咬咬嘴唇,表情有些纠结。 元岫气笑了:“怎的你也要同我弄鬼?” 新雨连连摇头,从袖子里拿出来一根步摇。山茶绒花珍珠步摇。那绒花做的极为精巧逼真,仿佛能嗅到花香一般。 正是元岫亲手带在元嫱发间的那只。 元岫表情微顿,明白了朱慎明的意思:“是嫱儿送的?” 新雨摇头:“宝亲王并不知道是谁的,只当是今日某位闺秀不小心遗落的。宝亲王以为此事事关女子名节,不敢宣扬。所以偷偷送到娘娘这里,想托娘娘悄悄打探着送回去。莫要姑娘白白急一场。” 见元岫不答,新雨有些急切的道:“娘娘都不气的吗?亏着二小姐在娘娘面前……” “新雨,愈发浮躁了。回去跪佛堂抄金刚经。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出来!”旁的事情元岫都能纵容,可不分场合的继续下去,只会害了自己也害了元岫。 新雨自知冲动了,咬了咬嘴唇认错且退下。 元岫将步摇握在手里,说心里不乱是假的。回想今日元嫱一言一行。 回去路上吩咐明辉:“你拿着这个去银作局,叫他们再做三个一模一样的来,做好了,再挑四个手串和香囊一并送回府里,只说是本宫赏赐给嫂子和妹妹们的。” 凡是正经人家,进门的媳妇与家中女孩儿当是一样的。所以元岫向来给妹妹们准备什么,嫂嫂那也会有一份。 明辉领命去办,元岫这又派遣更为稳妥的晚秋去跟朱慎明身边的太监打探到底怎么捡到的步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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