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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果果一把搂住姑姑，死活不撒手，还把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奶奶现在回！跟果宝回！不住这！不要住这！” 林芬试图把他抱过来，小胖子立刻惊天动地嚎啕起来，还含泪挥手赶他妈：“妈妈走！要奶奶！奶奶跟果宝回！” 苗苗七宝等人忙都上去逗他哄他，小胖子却谁都不理。他人小力气大，一边嚎一边紧紧揪扯着姑姑的衣服，差点把扣子都拽脱下来。佳慧见此情形，忙说：“今晚我在这儿陪孩子们住吧，姑，你先陪果宝回去，安顿好了再来。” 林芬看孩子哭得一身汗，也很心疼，只得同意了。姑姑抱着果果坐上车，没好气地说：“好好好，小祖宗，奶奶陪你回，这下可好了吧？” 小胖子这才破涕为笑，小手一抓一放，利索地跟车窗外的人告别：“大妈白白，姐姐白白！” 等林芬开车走远了，佳慧便带孩子们出门买菜做饭。三个人步行到附近超市，买了些牛肉和水果，苗苗着削土豆，七宝择葱，晚餐做了一锅土豆炖牛肉。大家吃完晚饭，又去楼下散步。傍晚小区里有很多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七宝和苗苗下去没多久，也融入了其中。 佳慧独自坐在陌生小区的长椅上，远远看着两个小女孩，再一次意识到，孩子们是真的长大了。尤其苗苗的个头已经快到佳慧肩膀了，长成了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姑娘。由于一直在练舞蹈，她的身姿总是很挺拨，看着也比同龄孩子自信大方。哪怕身处陌生的环境，周围的孩子也都是刚认识的，她也很快就成为了一小撮女孩的中心。 小姑娘们开始在院子里捉迷藏，轻巧的身影消失在绿化带的小径尽头。佳慧环顾着周围的楼宇和灯火，想到苗苗和七宝会在这座城市读完初中和高中，然后再到遥远的异地去读大学，每一步都会离自己越来越远，哪怕这对孩子来说是大好事，这一刻仍让她觉得不舍。 两个女孩认识了新伙伴，却玩得很开心。第二天刚吃完早饭，姑姑匆匆忙忙地就坐着文佳的车来了。佳慧和孩子们都很诧异，苗苗问：“奶奶，你这么快就把果宝哄好了？” “早上走的时候根本没敢惊动他，要是醒了我今天就来不了了。”姑姑提到小胖，又好笑又心疼，扭头对佳慧说：“你快回吧，公司里忙得很，哪能一直住在这边陪孩子？” 佳慧这才带着七宝回家。苗苗把她们送到车旁，还扒着车窗安慰七宝：“宝儿，等姐补完课就回去跟你玩儿哈。你在家快点把作业写完，不然到时候我还要等你写作业。” “哦，”七宝闷闷地答应着，说：“那姐姐你一放假就回家哦，我等着你！” 两人聊了片刻，佳慧便开车出城。七宝从后视镜里看到姐姐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小嘴巴这才嘟了起来。 “妈妈，我有点想哭了。”她说。 佳慧笑道：“想哭就哭一会儿吧，没关系。” 七宝听了，又觉得不是那么的想哭了，顿了顿问：“以后我想姐姐了怎么办？” “我开车带你过来就是啦，”佳慧叹气道：“我也有点舍不得姐姐呀，等过几天我们再来看看她吧。等姐姐补完课，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也就一个月的时候，很快的！” 七宝心情有所好转，可是想到开学以后，姐姐就要一直住在市里上初中，又有点难过起来，说：“妈妈，姐姐为什么要到市里读初中啊。在镇上读书不是挺好的吗？” “因为市里学校教学质量好，姐姐希望考一个好的高中，然后考个好大学。”佳慧说：“你不也一样吗？等你读完六年级，也会跟她一样过来读书啊。” “那我到时候就可以跟她一起住、一起上学了吗？”七宝向往了片刻，又愁眉苦脸起来，说：“可是那样就不能天天见到你和爸爸了，还有大太太小太太！” 对此佳慧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因为哪怕父母和太太们都到城里陪她，七宝也总要舍弃一些东西，比如她在漫水桥边的家、她的猫咪和三妹等等。她想了想，决定转换话题，便说：“先别想那么远的事情，你马上就要过十岁生日了。这几天可以考虑一下，打算怎么过，要邀请哪些同学。等姐姐回来了，正好参加你的十岁生日宴。” 七宝这才有了兴趣，说：“我想怎么过都可以吗？” “当然啦，你的生日你作主！”佳慧说。 茏山镇各村的孩子时兴过十二岁，但镇上居民多半还是给孩子庆祝十岁生日。七宝班上好多孩子今年满十岁，她人缘好，同学们过生日多半都会邀请她参加。因此这大半年来，她带着礼物吃了不少生日宴。吃完席小伙伴们还会约着到镇上的淘气堡去玩。 七宝认真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想跟别的同学那样，邀请同学吃饭，开宴之前还要到台上讲话，答谢亲朋好友。她希望十岁生日特别一点。至于怎么个特别法，她又暂时没有很好的想法。 “哎，要是姐姐在这里就好了，我就可以问问她。”她惆怅片刻，又说：“幺幺和姑爹结婚了，小姨工作了，他们放假都不回来。现在就连姐姐都要到外面补课，我觉得暑假真没意思！” 佳慧没再急着安慰她，因为无论怎么安慰，第一次面临分别的小女孩总会难过沮丧两天的。这或许就是成长吧，等她慢慢习惯后，一切总会好起来的。
第162章 七月末的时候, 罗玉华给外婆打来电话，两人聊了半天。罗玉华乐滋滋地告诉外婆, 吴蕊涵发工资后，给她和老吴一人买了一件衣服。在镜子前试衣服时，她穿上就舍不得脱下来。老吴笑她臭美，罗玉华翻个白眼说：“那是，谁让我生的女儿孝顺呢？小女儿给我买的衣服，穿着当然美气。大女儿还给我买电脑呢，比你那个破台式机好用一万倍。没办法，就是这么好命！” “他听了我的话，半天不吭声！”罗玉华得意地对外婆说：“他们家萌萌, 工作这么多年了，别说给他买衣服买电脑，连个线头子都没买过！老吴还给她换新手机新车呢, 那么心疼她, 换来个啥？活该！我就是要故意说了刺他的心！” 外婆听了忙劝，“他现在对你也好了, 何必说这些话让人怄气？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多好！” “好个屁！”罗玉华不屑道：“我对他好的时候，谁让他不珍惜？结婚这么多年，我对他付出再多, 也比不上他前妻和大女儿在背后挑唆几句。现在好了，他的店子他自己操心, 好坏我都不插嘴。我写我的小文章，花我的退休工资，日子不晓得多自在！” 外婆虽觉不妥, 却也很欣慰，老大前半辈子那么苦, 到现在才总算过上了安稳日子。娘儿俩又聊了会儿天，佳慧进来了，外婆忙把电话递给佳慧，让她跟她妈说几句。佳慧便问起了吴蕊涵的工作。原来涵涵大学毕业后，在江市一家教培机构找了份工作，听说刚上班就能拿大几千，薪水挺不错，老吴和罗玉华都很满意。 “现在就盼着她赶紧谈个男朋友，”罗玉华说：“两人在江市安个家，我这辈子就不用再操心了。” 佳慧听到那家教培机构的名称，却是一怔，忽然想到了几年之后的教培行业大地震，便说：“涵涵还小呢，先让她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吧。教培机构我觉得不太稳定，先让她干着，然后骑驴找马，看看能不能跳到别的行业。” “啊？”罗玉华也不懂，但听到不太稳定，立刻就急了，忙说：“是不是很容易失业？可是涵涵还说那是个全国很有名的连锁机构，里面好几万人呢。” “你先别急，我只是觉得这个行业的前景有危机，”佳慧忙安慰她，说：“去年国家还专门出台政策，要减轻中小学生课外负担，开展培训机构专项整治。听说过两年管得更严，要出台双减呢，你知道什么是双减吗？就是减轻初小学生的作业负担，不准开展校外培训。到那时候教培行业肯定要大量裁员，所以涵涵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罗玉华这辈子吃够了打零工的苦头，做梦都希望女儿有份薪资稳定的工作，听了佳慧的话忙说：“那我跟涵涵好好说一说，让她……让她去另找份工作，或者考个编啥的，跟文琳那样到小学教书就好了！工作稳定不说，还有寒暑假！” “你缓缓地跟她说，她现在干得正起劲，别突然跑去泼人冷水！”佳慧不放心地叮嘱，两人又聊了几句，罗玉华便问：“七宝马上要过十岁了，到时你们准备放在家里请客，还是到酒店请客？要不要我过来帮忙？我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 “还没定呢，”佳慧道：“上回问她打算怎么过生日，她说她还在想。等她想好了再说吧。” 两人挂电话后，佳慧去了楼上。就见冯小河正在女儿房里陪她下棋。佳慧靠在七宝床头看了一会儿，等一局下完，才问：“宝儿，你生日怎么过想好了没有？” 上一世，七宝的十岁生日过得很糟糕。本来开始时大家都很开心，那天佳慧还特意请了假，做了一桌子菜，两人充满憧憬地等冯小河回来吹蜡烛、切蛋糕，结果到从晚上六点等到十点，冯小河还不见人影。 那时他的加班已经成了常态，佳慧甚至都懒得打电话问他何时能够回来。她只是催促七宝赶紧上床睡觉，蛋糕可以留到明天再吃，但睡不好会影响她第二天上补习班。谁知七宝却坚持要等爸爸回来，还第一次跟她顶了嘴。母女俩争执了几句，七宝赌气进了卧室。 佳慧起初并未在意，等到快十二点，冯小河匆忙赶回了家。他蹑手蹑脚地摸到女儿房间里，这才发现她根本没睡着，而是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后来佳慧每每想起那晚，总会难以遏止地心痛。他们已经很努力了，佳慧努力想把最好的送给孩子，冯小河努力从加班中抽身出来，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生日，但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谁都不希望看到的结局。在生活的重压下，他们的爱显得如此力不从心。 这一世，她决定给七宝办一个盛大的庆祝仪式。把茏山镇最大的酒店好好布置一番，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七宝不是很羡慕文琳的婚礼吗？那就满足她的愿望，让她也穿上最漂亮的衣裙，当一天快乐无忧的小公主。别说孩子过生日了，余生的每一天，她都不希望七宝一个人在深夜默默哭泣。 但七宝听了她的计划，显然并不太想过这样的生日。她和冯小河慢慢收着棋子，说：“那样好吵啊妈妈，我好多同学都是这么过生日的，他们的爸妈请了很多客人，好多人他都不认识，还要上台背稿子，说些感谢的话。特别是赵丽敏过生日时，背稿子到一半还卡词了，下来后她爸爸还笑话她！我觉得一点也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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