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临轻点头,“好。” 大不了多杀几个。 但是江妧突然想起来,她可是溜出宫的啊!确实不适宜明目张胆在街上晃。 两人还是去买了帷帽,但谢长临没有要遮面的打算。 江妧无奈,像哄孩子似的,“你不怕被我爹爹的人看到吗?看到你又看你身旁有个姑娘,万一就发现是我了呢?可如何是好?” 谢长临不为所动,“老东西这两日忙得很,我说了,你这几日放心玩就是。” 江妧默了一瞬,可怜兮兮撇起嘴,“长临,你刚刚语气不好。” 谢长临:“……” 江妧立马笑出声,欢欢喜喜又挽着他,“逗你呢,嘻嘻。” 他眼底染上纵容,微不可闻的吐出口气。 一路看着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她负责喜欢,他负责付钱。 ……还有拿。 逛到午时,谢长临神色已经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手里成堆的东西早丢给了暗处的人。 江妧看他一脸生无可恋,偷笑拉着他进了一家酒楼。 “夫君,陪我逛这么久了,该饿了吧?” “这家敢号称京城第一楼,今儿非得尝尝!” 谢长临默着,没说这是自己私产之一。 噼里啪啦点了一桌子菜后,两人在二楼雅间品起茶来。 气氛正好时,隔壁传来特别洪亮的一声,“前头那条街又死好些人了!还有几个眼睛活生生被剜出来,尸体全部叠放在一条小巷子里呢……”
第76章 有怨来找他,莫要怪江妧 “我亲眼看到,一条巷子都是血,地上齐齐堆着一瘫眼珠子,真他娘骇人,有个男人我还认识,在街口卖糖画的老李,平时总是笑呵呵的,憨厚老实,真惨啊……旁边有个小娘们儿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那人说得起劲,江妧却逐渐面色苍白。 她慢慢将目光落到一旁拿了一路但没吃的仙鹤糖画上。 热茶捧在手心,太阳的光从窗口洒进,正暖洋洋的撒在雅间,但她周身已然环绕着一片凉意。 她轻唤,“长临。” 谢长临口中嚼着酒楼特色酸茶叶,面容冷淡却闲适,微垂着眼,余光审着她的神色,懒洋洋道,“娘娘不会忘了,咱家是个什么人吧。” 江妧知道,安楚的人死一个算一个,他不会有一丝的不忍。 可她不得不说,“都是无辜的人……” 谢长临嘴角讥讽的扯了扯,“无辜?” 他大燕死的何尝不是无辜的千千万万人。 江妧放下热茶,缓缓将桌上的糖画拿起,静静看着,“卖糖画的师傅,他明明什么也没做。” 谢长临沉默了一瞬,眉心微锁,有些不耐的道,“他先将画给了旁人。” ——让江妧多等了一炷香。 江妧听见这句,喉间一动,抬眼盯着面前的人,“可是先来后到。” “娘娘最好别说这些咱家不爱听的。” 他肯给个杀人的理由都不错了。 谢长临的脸色愈发冷沉,凝了冰的眸朝江妧扫去,撞上她湿漉漉的眼,想说的话卡在了喉间。 江妧有些难过的垂下眼睫,“别让无辜的人是因为我而死,可以吗?” 半晌没听见他的回答。 江妧抬头,见他直直望着自己,目光有些空洞涣散,好半晌,才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她敏锐的察觉到,谢长临的情绪也莫名的低落了下来。 江妧深吸了口气,整理好心情,挂着个差强人意的笑凑过去,“你今儿不是说,希望我毫无顾虑的玩吗?你若因他们看了我一眼就杀人,这样我如何安心上街呀?夫君。” 谢长临不语,继续嚼着酸茶叶,将目光落到了窗外,看着人来人往不知在想什么。 江妧坐到他身边,安静下来,一室寂静。 片刻后,菜小二进来上菜,热情的介绍菜品,江妧想将那事抛之脑后,便也顺着他搭话聊上几句关于菜的见解。 待菜上齐,谢长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江妧轻轻撞了下他,调笑道,“夫君可是不饿?要不要奴家喂你呀?” 谢长临终于有反应了,偏头沉沉看着江妧,缓缓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 江妧听见他低哑认真的一句,“抱歉。” 她歪着脑袋,眼里的星辰未灭,似是在理解他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 许久,痴痴的笑起来,“原谅你啦!” 她以为谢长临在为杀人惹了她不高兴而让步,心里酸酸涨涨,感动的情绪快要满溢出来。 她伸出手心放到谢长临嘴边。 他神色一顿,捏住她的指尖包裹在自己手里。 拿出绢帕将嘴里的酸茶叶渣吐到了帕子上包起来扔掉,淡笑,“夫人的手怎么能屈尊降贵接腌臜东西。” 江妧眉开眼笑,“再多叫几声,我爱听。” 谢长临却闭口不言了,拿起筷子为她做起布菜的事。 “夫君,我没那么娇气,想吃什么我可以自己夹的。”她软软道。 但他还是慢条斯理的进行手里动作,耳边听着她一口一个夫君,还娇闹着想再听一声夫人,心里轻哂。 却还是在做完手头动作的时候瞥了她一眼,“食不言。” “夫人。” 江妧嘴角险些咧到耳后根,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一本正经的端坐起来,“那我听夫君的。” 逛了半日她也确实饿极。 接着便是一口一口大快朵颐,半点不在乎形象。 算起来,这竟然是两人第一次同桌单独用膳,却和谐得好似日日如此。 谢长临不时用干净的绢帕替她擦擦嘴角,虽没什么食欲,却没办法拒绝她夹到嘴边的东西。 在嘴里慢慢嚼着,见她吃得开心,便觉嘴里的滋味儿好像比往日吃的,好上那么几分。 方才不愉快的事好似从未发生过。 谢长临看着江妧天真的脸,轻叹。 那声抱歉,是他自责。 自己满身罪孽就罢了,小姑娘干净善良,本不该染上一分。 他头一次在事后让属下去好生葬了那些死人。 有怨来找他,莫要怪江妧。 …… 从酒楼出来,江妧提出想去寺庙。 谢长临顺着她,不问缘由也不反驳。 栖霞寺是皇家寺庙,暂时去不得,凌川便带着二人去了最近的白马寺。 此处地偏,游人寥寥,一派幽静,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 “没什么人呀?” 凌川头一次露出和谢长临同款不屑,“原先还是香火缭绕的,大多想求一个太平盛世,久而久之发现没什么用,有那香火钱,不如留着多啃个馒头,自是不来了。” 江妧觉得,此话糙理不糙…… 她拉着谢长临走进去,道,“你定也不信神佛。” 谢长临忽地笑了笑,像是想起什么,主动和她提起一桩趣事。 两年前,他路过一个寺庙,有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摸了他的银袋子,还深觉没被发现,拿着银钱买了香火递给自己的阿婆。 那阿婆神情激动得在寺庙里声嘶力竭得拜,“祈求神明!早日让作孽多端的司礼监掌印谢长临下地狱吧!” 受她影响,庙里的人接二连三求起这事,此起彼伏的声音都在悲愤虔诚的喊着,希望谢长临早点去死。 谢长临本人就静静倚在殿门口,听了半晌,似笑非笑。 待他听够了,庙中之人顷刻间尽数成为一具具尸体,还有的在地上抽搐着,无力迎接死亡。 血溅到他身上,地上,还有殿中金身佛像的脸上。 谢长临长身而立,微微仰头,看着佛像的眼睛,染血的墨发被风吹起。 他低低笑起来,声音好似空洞到伴有回音。 “求佛?不如求我。” ——让你们能死的痛快些。
第77章 来日方长 江妧早就在听到那些人求谢长临死的时候黑了脸,不大高兴的嘟囔一句,“拜佛求这事儿,谁搭理。” 不是怪那些人,只是心疼谢长临当时听着的麻木。 她拉起他的手,加大了步子。 谢长临毫不费力甚至游刃有余的跟着,瞥到迎面走来的僧人,眉头微挑,“那夫人想求什么?” “求我夫君平平安安。” 她毫不迟疑,还带着一丝火气,“求它个百八十遍的,把那些人咒你的都给抵回来!” 赌气幼稚的话却让谢长临柔了眉眼,垂眸盯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唇角微扬。 那年纪颇大的僧人走近,沉静的目光扫过二人,最后落到谢长临身上,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江妧学着他也‘阿弥陀佛’了一声。 僧人温和的勾勒出一个笑,颔首欲朝大门外离去。 江妧盯着他背影,眨了眨眼,“这估计是个方丈。” 她好似想起什么,晃了晃谢长临的手,“夫君,我送你的平安符可带了?” “……扔了。” 江妧:“???” 她撸起袖子,气得两眼冒金星,“当真?” 在她愤怒的拳头落下之前,谢长临面无表情把那枚绣着仙鹤的平安符摊在手心。 江妧放下手,傲娇的轻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不会扔的。” 她伸手要去拿,被谢长临握拳收回去,眉心微蹙,不赞同的看她,“想要回去?” 江妧一噎,一时难以理解他这突然八百个大拐弯的脑回路,“快些给我,我去问问那方丈,可否开个光。” “不要。”谢长临扫了眼方丈的背影,重复,“不需要。” 他不信这些,更不想把平安符给不相干的人碰。 “乖嘛。”江妧使出常用招数,晃着他手臂撒娇,“我就去问问,说不定不行呢?” 谢长临第一百零八次吃她这套。 江妧立马拿着平安符提着裙摆追出去。 方丈正走到殿外的长石阶上,听到身后清脆的一声‘方丈’时回了头。 “施主,何事?” “你们庙里能否为平安符开光?”江妧满眼期许的问。 方丈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平安符,静默一瞬,问,“可是为方才那位男施主?” 江妧点头。 他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位男施主杀性太重,身上杀孽缠身,还是大煞之人。” 江妧蹙眉,心里一惊,“你竟看一眼就看出来了?可这和平安符有什么关系?” “开光之物也不佑满身杀孽之人。”他平静的说完,“老衲先行一步,施主自便。” 江妧又喊住他,“方丈,等等!” 他回头,听见江妧问,“可有办法洗去杀孽?” 他沉默,转着佛珠,又一颔首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江妧握了握手心的东西,脸色从一瞬的失落很快变得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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